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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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想到,林依听了这话,丝毫不吃惊,道:“别提了,大哥是受李太守牵连,大家都知道,叔叔和婶娘正bī大嫂自请下堂呢。”

  张仲微恍然,怪不得李舒方才是抹着泪出去的,原来是张梁和方氏bī她离开张家。

  林依颇有些兔死狐悲,道:“他日沾大嫂的光时,吃她的,喝她的,叔叔还拿她当个宝,如今怕受牵连,就要赶她。若哪日我生意失败欠了钱,是不是也要赶我出门,再把债务推到我身上?”

  张仲微也认为张梁和方氏此举不妥,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但要救张伯临,这又是最为便捷的方法,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长吁短叹一时,突然起身道:“我真是糊涂了,这样的事,自然需要大哥自己拿主意,光我在这里发愁有甚么用?”

  林依道:“极是。”说着取了几块散碎银子出来,递与他道:“铜钱笨重,太显眼,拿这个去买通牢役,见到大哥再说。”

  张仲微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袖着银子出门,待贿赂过牢役,到牢中见到了张伯临,将欧阳参政的暗示和张梁夫妻的决定告诉了他。

  张伯临听后,急道:“胡闹,于qíng于理,都不能休了你大嫂。”他将如玉孝中产子一事告诉张仲微,道:“这事儿李家是知道的,若休了你大嫂,惹得他们将我告发,如何是好?我如今虽然下狱,却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若声名受污,这辈子就完了。”

  张仲微惊呆了,良久方道:“哥哥你好糊涂。”

  张伯临苦笑道:“年少风流,如今知道错已晚了,好在咱们大宋不杀朝臣,顶多流放罢了。”

  张仲微跪坐在破烂的糙褥子上,抬头四望,牢中除了家里送来的一chuáng被子,别无他物,墙上发着霉,散发出一股子怪味,角落里有个破碗,盛着半碗浑浊不堪的水。他越看越难过,抓着张伯临的胳膊,讲不出话来。

  张伯临反安慰他道:“当初娶你大嫂,也是看中了她家的权势,因此如今一切,都是该受的。”又催他道:“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别因着我被牵连进来,早些回去罢。”

  张仲微含着泪,三步一回头,离开牢房回家,痛哭了一场。林依在旁坐着,不知他是因为救不出张伯临而难过,还是因为明明有办法却不能使而伤心。没过会子,院子里闹起来,林依向外问了一声,青苗进来回道:“大少夫人要走呢,两位小少爷啼哭不止。”

  张仲微以为是张梁和方氏要休掉李舒,大惊失色,慌忙跑到厅里去,寻到他们,道:“叔叔,婶娘,大哥孝中做的那点子事,想必你们是晓得的,怎能这时候休了大嫂。”

  方氏却道:“无凭无据的,休了她又怎样,随她告去。再说如今浚明大了,差的那几个月,根本看不出来。”

  张仲微急道:“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方氏从未听过张仲微讲重话,偶一听之,就觉得受不了,正要跳起来训斥,被张梁拦住了。张梁心平气和道:“仲微误会了,你大嫂是自请下堂,与我们无关,不信你去问她。”

  张仲微顿了顿足,转身出去,却不好亲自去问,便将林依扶出房,叫她代劳。李舒此时正抱着张浚海朝门口走,见林依出来,连连朝她使眼色。林依心知有缘故,便叫张仲微去陪着张梁与方氏,待他进屋,才朝李舒走去,低声问道:“大嫂,你真要走?”

  李舒点了点头,小声道:“趁他们都在房里,我把儿子抱走了,望你念在我们妯娌一场,莫要声张。”

  林依朝院子里看了看,除了李舒的陪嫁,别无他人,想来流霞流云之类,都已塞过钱买通了。她劝李舒道:“大嫂,浚海还小,你要带他到哪里去?今日仲微才去看过大哥,大哥不愿休你呢。”

  李舒苦笑道:“伯临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看看当年的如玉就知道了。他娶我,本就不是爱慕我的人才,平日里虽如胶似漆,大难来时,一样要各自飞,此时还不肯休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有担忧,不过……”她将一封书信塞进林依手里,道:“他毕竟是我儿子的爹,你叫他放心,那事儿我不会讲出去的,我爹娘那里,我自会打点。”

  林依将信藏进袖子里,握住李舒的手泪流不止:“别无他法了么?你如今娘家也去不得,带着个奶娃娃,能到哪里去?”

  李舒扑哧笑了,道:“你以为我要到哪里去?只不过是官场风云,又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仍回祥符县住着,难不成官府要来抓我?”

  她这样一讲,林依也笑了,李舒有儿子有钱有家仆,哪里不好过生活,将来只怕还有二房上赶着她的时候,倒是她自己太过忧虑了。

  张梁和方氏很快就发现张浚明不见了,两口子一琢磨,肯定是李舒偷偷带走了,登时大动肝火,方氏站在院里骂娘,张梁要派人去追。

  林依很看不惯他们的言行,仗着有杨氏撑腰,凉凉地应道:“叔叔与婶娘要追也成,只是我们家没有人手,你们家的,又被大嫂带走了。”

  方氏抬头,到处张望,却发现门口的家丁,不知影踪,其他下人,也是一个不见,她料定是林依与李舒串通,大骂:“你这黑心肠的,要害我孙子。”骂完林依,又骂张仲微:“瞧你娶的好媳妇,不帮自家大哥,却帮着外人。”

  张仲微辩驳道:“婶娘,浚海是跟着他亲娘走了,还会有事?”他怕林依动了胎气,说完就把她扶了进去,带上房门才重新出来。方氏见他不但回嘴,还护着媳妇,登时火冒三丈,要照着小时候,罚他的跪。

  杨氏一听,也火了,怒道:“你要罚儿子,到牢里把他救出来,爱怎么罚就怎么罚,莫要到我家耍威风。”

  张梁心想,张伯临就算救出来,官运只怕也比不上张仲微了,何况张栋还在衢州风光。以后二房求着大房的时候多着呢,怎好此时得罪了他们?他想到这里,嘴里训斥着“你竟敢对大嫂不敬”,劈手就给了方氏一巴掌。落手后,他感觉不对劲,且四周便得静悄悄,抬眼一看,原来张仲微不知何时挡到了方氏前面,替她挨了这一掌。

  张梁望着张仲微脸上的红掌印,想到他如今只是侄子,且是做了官的侄子,就有些不知所措,举着的手也忘了放下去。

  方氏亦怔住了,没想到护着媳妇的儿子,也会护着娘。

  杨氏心里酸酸的,到底是亲母子,晓得护着,若换作是她,不知张仲微有无这份孝心。

  林依站在窗前瞧见这一幕,先惊愕,后心疼,接着理智上来,生怕杨氏从此与张仲微生分,忙扶着青苗的手出去,道:“大嫂既已自请下堂,还不想办法把大哥接回来?听说那牢里又黑又cháo,再不着急,得了病可不得了。”

  此话如同投湖小石,激起千层làng,让各怀心思的几人回过神来,纷纷行动,张仲微去寻欧阳参政,张梁去准备张伯临的gān净衣裳,方氏则带人去备饭备酒。

  第229章 李舒留言

  张仲微去过欧阳参政处,打理好一切,便去牢里接了张伯临回来。方氏接着,见他面容消瘦,狠哭了一场。张伯临拜过长辈,谢过张仲微两口儿,先去沐浴更衣,收拾清慡了才来入席,举杯敬酒。

  方氏不停地与张伯临夹菜,唠唠叨叨:“我儿,赶紧吃,吃饱了好去把我孙子寻回来。”

  张伯临这次能出狱,就猜到了李舒已休,但他不知儿子被带走,抬头四周一看,果然只有张浚明,没了张浚海。不过他同其他人是一个心思,儿子跟着亲娘,吃不了亏,再说张浚海还只有几个月大,跟着李舒才是最妥当的,于是劝方氏道:“娘急甚么,我这次能出来,多亏欧阳参政相助,待我拜谢过他,再谋一个缺,等到重新做了官,还怕你孙子不回来?”

  张伯临向来最会哄人,方氏一听就止了哭,饭也不吃了,回房翻箱倒柜,将私房钱两贯拿了出来,jiāo与张伯临去谋缺。

  酒毕,张伯临请张仲微作陪,去拜见欧阳参政,路上问他道:“你大嫂带着你侄子,去了哪里?”

  张仲微这回,有些瞧不惯张伯临等人的行为,道:“你都把她休了,还问这个作甚。”

  张伯临辩驳道:“我哪里肯休她,爹娘讲了,是她自请下堂。”

  张仲微看他一眼,道:“若你们不bī她,她会肯走?夫妻本该共患难,怎能大难来时各自飞。”

  张伯临被兄弟一席话讲到羞惭,沉默不语。二人走着,直到参政府第门首,张仲微才告诉他:“大嫂有一封信留在我娘子那里,你去取来一看便知。”

  张伯临拱手谢了,同他一起进去,递上帖子,等候欧阳参政接见。

  此时,欧阳参政正在与夫人闲话,讲的就是张伯临兄弟。欧阳参政自认为又多一助力,很是欢喜,参政夫人却泼冷水道:“别看张伯临是张编修兄长,德行差远了,比不上张编修忠厚老实,为人可靠。”

  欧阳参政奇道:“何以见得?我只听说张家大郎天资聪颖,更胜张编修百倍。”

  参政夫人不屑道:“再聪颖,也得忠心可靠才行,你看他当日为了飞huáng腾达,便娶李家女,如今为了重回官场,二话不说就将她休了,一点qíng分都不顾的人,能指望他忠于你?”

  欧阳参政觉得夫人言之有理,张伯临理智冷静,凡事只选对自己有利的,gān脆利落,毫不心软,从这些看来,他比张仲微更适合官场,但欧阳参政却不需要这样的人,他宁肯栽培老实听话的张仲微,更让人安心。

  一番计较,欧阳参政心里已有定论,待得接见张伯临时,便只叫他去吏部提jiāo文状,等候差注,其他的,只字未提。

  以张伯临之jīng明,自然觉出了欧阳参政的疏远,但张仲微却安慰他道:“先前我也是这般照章程办事,结果没过几天,就得了知县的缺。哥哥且耐心等待,一定能得到个好缺。”

  张伯临如今失去了李简夫这座靠山,除了等待,又能怎样,只得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随张仲微回家。

  大房住处,方氏已在指挥小坠子和锦书、青莲等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张伯临很奇怪,以前方氏想法设法要到大房来住,如今住着了,怎么却又要急着搬?青莲见他疑惑,悄悄告诉他道:“大夫人好生厉害,虽然面儿上和和气气,却一丝便宜也不给二夫人占,二夫人自己受不了,这才想搬回祥符县。”

  张伯临见李舒把李家带来的两个通房丫头都留给了他,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遂急急走去寻林依,讨来李舒的信件,躲到屋后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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