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火爆脾气,话音未落,人已窜了老远,寻任婶算账去了。林依追过去时,两人已然吵开,青苗扭着任婶胳膊,骂道:“黑心肠的贱妇,不看好你家的jī,放到我们家菜地乱啄。”
任婶狡辩道:“你哪只眼瞧见是我们家的jī?大夫人家也养jī,你怎不说是他们家的?”
青苗将那根jī毛举到她眼前,大声道:“这是你们家的jī身上掉的毛。”
任婶有些心虚,朝后退了两步,道:“胡扯,谁晓得你从哪里捡来的。”
青苗气道:“就是在我们家菜地捡的。”
任婶道:“谁人作证?”
青苗朝后一指:“三娘子也瞧见了。”
任婶舒了口气,笑道:“谁晓得你们是不是主仆串通一气。”
青苗见她不仅不承认,反咬一口,气得冲将上去,与她扭住一团。林依连忙唤杨婶帮忙,将青苗从任婶身上扯下来。青苗不服气,大叫道:“她使坏。”
林依打量任婶,见她身上衫子,被泼辣的青苗撕了道口子,便责备青苗道:“你打归打,也当小心点,把任婶的衣裳扯破作甚,不晓得她就这一件衣裳么。”
她是借机奚落任婶,青苗却没听出来,愣愣道:“就这一件?去年过年,二夫人没与她做新衣裳么?”
这话听在任婶耳里,比方才林依那句更加刺耳,暗中将小气方氏大骂一气,脸上还不敢带出来,免得又出现冬麦告状一事。
林依见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便见好就收,带了青苗回到屋后,重整菜地。杨婶也来帮忙,悔道:“我在厨下听见jī叫,就该出来看看的,不然菜地也不至于被她糟蹋成这样。”
林依道:“罢了,补种还来得及。”她担心方氏与任婶再次捣乱,便命青苗寻来带刺的枝条,连夜为菜地围上了篱笆。
篱笆挡牲畜没得问题,却挡不住人,不出几日,菜地里又现被jī啄过的痕迹,青苗仔细查看一番,原来有一处篱笆被人扒了个dòng出来,大小正好能容一人猫腰通过。林依听得青苗报信,前去查看,气道:“难为她吃得苦,也不怕被刺戳着。”
青苗二话不说,又朝院子里冲,要去寻任婶gān架。林依拉住她道:“吵也没用,她照样使坏,咱们先想辙,把菜护起来。”
青苗犯难,道:“田里事更多,总不能成日在菜地守着,不如告诉大夫人?”
林依摇头,道:“咱们没得确凿证据,大夫人也无法。”
主仆二人一面收拾菜地,一面想法子,但直到菜地整好,篱笆也补全,还是没想出好方法来。
晚饭时,杨氏听说菜地之事,问了几句,道:“那日你们吵架,我就瞧见了,可无真凭实据,我也不好帮得你。要不我叫流霞白日里帮你们盯着?”
林依忙道:“流霞多的是事做,哪能叫她费功夫,多谢大夫人关心,我自己再想想法子罢。”
杨氏于务农一事,拿不出甚么好建议,便点了点头,由她自己去解决。
林依与青苗回房,一坐一立,透过后墙的窗子望菜地,不知明日回来,地里会不会又是一片láng藉。正发愁,门外传来呜呜狗叫,二人惊讶回头,原来是张仲微抱着只半大黑狗,站在门口。
林依先朝正房那边望了一眼,不见方氏,亦不见任婶,这才迎过去道:“哪里来的狗?”
张仲微道:“听说你菜地总有jī来啄,我去养狗人家讨了只回来,与你看菜地。”
林依还未接话,青苗已欢欢喜喜将黑狗接了过来,道:“好壮实的狗,只是小了点,还唬不住人。”
张仲微大概也听了传言,晓得jī啄菜地一事是方氏所为,听了青苗这话,脸色就有些泛红,道:“人是唬不了,赶jī足够了。”
青苗还是担忧,将黑狗放下地,搂着它望林依,道:“会不会叫任婶抓了家去,宰来吃?”
还真是有这可能,林依想笑,但念及这是张仲微一片好意,只能憋着。张仲微尴尬道:“狗长得快,不出几个月就大了,人见了也怕。”
青苗笑道:“我家菜长得更快。”
张仲微窘在那里,“我,我,我”了半晌,憋出一句:“我与你看着。”
青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狗,不顾林依在旁,笑弯了腰。林依心有感激,不愿张仲微窘迫,忙狠瞪一眼过去,才令她止了笑。
张仲微弯腰抱起黑狗,嗫嚅道:“那我还回去……”
林依拦住他道:“留下罢,我好生喂着,转眼就大了。”
张仲微笑了,把黑狗递给青苗,道:“不必与他吃ròu,喂饭菜便得。”
林依晓得乡间猫狗都是素食喂养,不以为怪,遂点了点头,叫青苗去厨下瞧瞧还有没得剩饭在。
第64章 雅州亲事
青苗唤了黑狗跟她走,那狗却不动,便道:“狗不同猫,还是取个名儿的好。”
林依问张仲微:“这狗一窝几只?”
张仲微道:“大概七只,它是最小的。”
林依笑道:“生得这般黑,就叫黑七郎罢。”
张仲微讶然,哪有给狗取人名儿的,但他瞧着林依是欢喜模样,不但没发表意见,还违心赞了一句:“好名字。”
青苗蹲下,拍了拍黑七郎的脑袋,道:“可听清三娘子的话了?从今往后,你就叫黑七郎。”说着起身,唤了一声“黑七郎”,那狗果真就随她去了。林依惊喜道:“真是通人xing。”
张仲微得意笑了,又道:“我三日后动身去雅州,你可有物事要我捎带?”
林依道:“你路上小心,平安归来便得,到时我去送你。”
张仲微却摇头道:“不必,被我娘瞧见,又要给你难堪了。”
林依见他有了这觉悟,心中惊喜,展颜笑了。张仲微看着她笑脸,舍不得离开,却无奈院中有两名盯梢人,指不定甚么时候就要出来,只得三步一回头地去了。
不多时,青苗领黑七郎吃过饭回来,真担心任婶将它捉了去吃ròu,不敢把狗窝搭在户外,便寻了个竹筐子搁到她房里,垫上gān稻糙,把黑七郎抱了进去,又在筐边搁了碗清水。
虽有了狗,但却还小,不管用,林依依旧犯愁,正绞尽脑汁想法子,敲门声响,开门一看,原来是田氏。田氏可从来不登门的,林依颇感意外,忙招呼她进来坐。
田氏却摇头,称自己是不详之人,只肯站在门口,道:“三娘子若不嫌我粗笨,我来替你看菜地,如何?”
林依道:“怎敢劳动三少夫人。”
田氏一笑:“甚么三少夫人,我在娘家时,过得比你还苦,没有哪天饭是吃饱了的。”顿了顿,又道:“你种了菜,到时还不是大家一起吃,我不能白占你便宜,就帮你看菜地罢。”
林依瞧她神qíng,倒是真切,又想,她若不是诚心,又何必大晚上地跑来,便点头应了,福身谢她。
第二日早上,青苗听说田氏愿意帮忙看菜地,很是高兴,特意跑去,又讲了一通谢辞,倒让田氏不好意思起来。
自菜地有了人看,方氏再不好捣乱,林依的几棵菜,总算保了下来。
且说张伯临远行头一日,如玉又来央求,要他带自己一同前往,见风景,长见识。张伯临乐得一路有美人儿相伴,便去向方氏讲了。方氏向来只管张梁的妾与丫头,不大理会儿子的,很慡快就点了头。张栋听说此事,很有意见,寻到张梁与方氏,道:“学子出行,顶多带个书童,哪有带丫头的?”
张梁认为带丫头是小事,不愿为此与兄长闹矛盾,便点了头,答应去与张伯临讲。方氏不满大房连她的儿子都要管,虽未开言,却是全程都唬着脸。
张栋见弟妹与他脸色瞧,便拉了张梁出门,私下与他道:“自我听说李简夫赏识大郎二郎之事,就特意与同僚去信,打听了一番,原来他家长女正值婚龄,却一直未觅到满意夫婿,因此我估摸着,他定是瞧上了大郎或二郎,想招为东chuáng,这才力邀他们去雅州。”
这消息虽作不得准,但还是让张梁激动起来,几yù讲不出话,半晌道了一句:“好事。”
张栋晓得张仲微是有婚约在身的,便问道:“他瞧上的是大郎还是二郎,你可晓得?”
张梁想起张伯临赋诗与李简夫之事,答道:“是大郎伯临。”
张栋又问:“他可曾订过亲?”
张梁道:“曾许过娃娃亲,但那家小娘子命薄,前几年去了。”
张栋连声道:“甚好,甚好。”他笑着携了张梁,同到张伯临房中,与他细讲李简夫喜恶,告诉他若李简夫发问,该如何作答。张伯临道:“我叫仲微来一起听。”
张梁却笑呵呵地摆手道:“不必,你听你伯父讲便是。”
张伯临不同张仲微,乃是机灵之人,心知有蹊跷,便缠着张栋与张梁,直问缘故。这是喜事,张栋也不瞒他,与张梁两个你一语我一言,将打听到的消息讲了。张伯临听了,面儿上表qíng并不好看,张梁以己心度他意,胡诌道:“听说李太守家的小娘子,生得十分美貌。”
但这也没能让张伯临高兴起来,他正yù再说,张栋嫌他讲话太过轻薄,咳了两声,将他拉了出去。
方才如玉就在房里,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个全,待他们一走,就走去推张伯临,酸溜溜道:“二老爷讲的你没听见么,李家小娘子美哩,你为何还拉个苦瓜脸。”
张伯临听出她话里的醋意,忙搂了她入怀,嬉皮笑脸道:“再美也美不过你。”
如玉抿嘴笑了,道:“少哄我开心,你迟早要娶个正室回来,叫我立规矩。”
张伯临正色道:“这叫甚么话,所谓尊卑有序,难道你不该立规矩?”他最是讲究这些,觉得如玉有了逾越之心,再瞧时就不再觉得她娇媚可爱,遂将她推开,走到隔壁张仲微房里去坐。
张仲微瞧见哥哥进来,忙起身让座,问道:“哥哥写的文章,收拾好了?”
张伯临坐下叹气,道:“我恨不得连夜赶几篇不入眼的出来。”
张仲微奇道:“这是为何?”
张伯临将李简夫招东chuáng一事讲了,道:“我本不信,但大伯与爹讲得有鼻子有眼,叫我心下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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