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暗恨,怪不得那日慡快,原来是还想再要回去的,哪有这样便宜的事,遂道:“鹅已养起,钱都花了。”
方氏出人意料地没有闹,只一脸慌乱,连声道:“那可怎办,那可怎办……”
林依瞧她是真着急用钱的模样,便安慰她道:“二夫人莫急,再过一个多月,鹅就能卖钱了。”
方氏急道:“等不得了,三娘子可有钱,先借我几贯。”
林依手头自然有钱,但却不愿借与她,便只摇头:“二夫人亦是种田的,该晓得乡里人,年头都是无钱的。”
方氏急得想跳脚,无奈这话很有理,只得转身离去,仍旧是脚步匆匆,不知找谁借钱去了。林依心下奇怪,李舒那里多的是钱,方氏怎不去找她借,反来寻自己。她把青苗拍了一下,青苗立时会意出门,悄悄尾随方氏而去。
不多时,青苗就回转,先将任婶大骂一场:“我还道她口严,打听了半晌也没套出话来,原来却是想要赏钱,我把身上的几个钱全掏给了她,这才讲了。”
林依从没瞧过方氏那般模样的,急着听结果,便道:“待会儿把钱补与你,赶紧讲讲,二夫人那里到底出甚么事了?”
青苗先问她:“三娘子可认得一个叫方大头的?说是二夫人的远房亲戚。”
林依点头道:“认得,你还没来张家时,二老爷有过一个妾的,后来被二夫人换到了方大头家去。”
青苗双手一拍:“就是他了。”又问:“那三娘子可还记得如玉?”
林依嗔道:“你卖甚么关子,赶紧讲来。”
青苗不好意思一笑,连忙一一道来,原来今日方大头来寻方氏,称他家的妾室银姐,因服用了如玉煎的安胎药,造成小产,要求方氏赔偿损失,不然就告官。林依有许多不解,如玉怎会在方大头家?她与银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小产?方氏不是怕事的人,为何方大头一来,她就甘愿赔偿?
这些疑问,青苗一样有,方才也向任婶打听过,但因她给的赏钱不够多,任婶不肯细讲。说到这里,她又将任婶骂了一场。
林依忽地记起,李舒曾向她打听过如玉一事,突然猜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甚么关联?她问青苗道:“方大头来的事,大少夫人晓不晓得?”
青苗想了想,道:“大少夫人并不认得方大头,二夫人又刻意瞒着她,因此我没见她房里有人去打听。”说完又朝外走,道:“我再多带些钱去打听。”
林依忙拉住她道:“我方才叫你打听,是怕这事儿与咱们有gān系,既然无关,还理它作甚,多听多麻烦。”
青苗受教,道:“是,有这功夫,不如去炒腊ròu。”
林依大笑:“是,多多放蒜苗。”
青苗便去厨房,先取了一块肥的,想了想,她们不好吃独食,还要考虑张家大房一家,就另取了一块肥ròu少瘦ròu多的,用开水发了,再切成薄片,肥ròu做油,多放蒜苗,炒了一盘油汪汪香喷喷的蒜苗腊ròu。流霞闻着香味到厨房时,青苗已炒完两个菜,还有一个在锅里,笑道:“你累了一天了,怎不放着我来。”
青苗道:“我如今又不消打猪糙,不过煮几锅猪食而已,累甚么。”
流霞挽了袖子来与她帮忙,问道:“粮食够吃?”
青苗笑呵呵:“够,二十几亩占城稻,却只有十五头猪,担心吃不完呢。”
流霞小声道:“若是有剩的,留着别卖,我看二房转眼就要来找你们买了。”
青苗来了jīng神,凑过去问道:“他们六十亩地,还愁没得粮食吃?”
第81章 yīn差阳错
流霞朝后看了看,见门外无人,便道:“我刚才从二房新屋后门口过,瞧见二夫人在那里偷偷摸摸要卖粮哩,她家的粮食,能卖的早就卖了,此时拿出来的,肯定是口粮,等到没了米下锅,能不向你们买占城稻?”
青苗道:“那也不一定,卖米的多得是。”
流霞笑道:“傻妮子,她若是有钱,怎会卖口粮,定是哪里缺钱使了。既是手里没了钱,能买甚么好米吃,只有占城稻吃得起。”
青苗恍然,又问:“二夫人要卖口粮,大大方方卖便是,为何要躲着卖?”
流霞摇头道:“这可就不知道了,兴许是她管家有亏空,不敢叫大家晓得?”
方氏为何要躲着卖,青苗自然是晓得的,只不过为了套消息,才问了一句,此刻见流霞并不知方大头一事,也便罢了。
两人将晚饭拾掇齐全,端上桌去,侍候主人们吃饭。杨氏瞧见桌上多了盘腊ròu,忙向林依道谢,又道:“总偏你家的腊ròu,实在过意不去。”
林依夹了一筷子jī蛋,玩笑道:“我总吃大夫人家的jī蛋,可没觉得过意不去。”
杨氏就笑了,慢慢吃了半碗饭,就搁了筷子,端了盏茶到旁边啜着,问道:“三娘子,二夫人今日可来寻你借过钱?”
林依奇道:“怎么,也向大夫人借了?”
杨氏点头道:“开口就要二十贯,我哪来这许多钱借她。”
林依道:“她倒没与我说借几多,不过我才抓了猪仔,养了鹅,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流霞听她们提起这话题,便将方氏偷着卖粮一事讲了,道:“是不是二夫人到处没能借到钱,这才急着要卖粮?”
杨氏奇道:“她哪里需要急着用钱?”
田氏cha话道:“大少爷与二少爷就要进京赶考了,莫不是在与他们筹备路费?”
杨氏想了想,摇头道:“大郎的路费,想必他媳妇愿意出,二郎……”她状似不经意,朝林依看了一眼,方道:“我这里还有几个私房,若二郎路费欠缺,少不得资助他几个。”
林依犹豫再三,还是没讲出方大头一事,免得与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杨氏她们都不知这事儿,于是讨论来讨论去,也没猜出方氏为何急需要钱。
待得林依告辞回房,发现李舒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已在她房门口侯着了,见她回来,忙道:“三娘子,我们大少夫人请你去说话儿。”
林依点头,一面随她走,一面问道:“大少夫人有事?怎不去大夫人房里寻我?”
那小丫头只笑笑,不答话,林依便明了,定是有甚么别个听不得的事要拿来问她。果然,她一进李舒屋里,就有小丫头在外把房门关上了,抬眼一看,里面除了李舒,就只有一个甄婶,连锦书都不见人。
李舒请她坐下,没有客套,直入了正题,问道:“听说二夫人四处找人借钱,三娘子可晓得此事?”
林依道:“是找我提了借钱的事,不过我哪有闲钱来借她,真是对不住,至于有没有向其他人借,我就不晓得了。”
李舒又问:“那三娘子可晓得二夫人为何要借钱?”
这问题,方才杨氏房里刚议论过,并没得出结论,林依道:“我住在旧屋,与二夫人难得打一回照面,哪会晓得她为何要借钱。”
李舒面露失望,吐出一个“哦”字,拖了长长的尾音。
林依瞧她是真不知道的样子,不禁奇道:“二夫人就住在隔壁,大少夫人想要晓得详qíng,自去问询便是,或唤任婶来问,不也便宜?”
李舒朝窗外一指:“你来时没见着任婶?”
林依道:“天黑,不曾留意,任婶怎地了?”
李舒道:“二夫人方才发了脾气,任婶在外跪着呢,哪个敢近前。”
任婶一肚子坏水的人,她罚跪,林依只有高兴的,她努力忍住笑意,问道:“任婶做了甚么惹二夫人生气了?”
李舒摇头道:“正是不知呢。”
她又问了林依几个问题,但林依始终存有三分戒心,凡是她或青苗私下打听到的事,一律称不知。李舒从她嘴里没问出甚么来,只得命甄婶上汤送客。甄婶送走林依,回转道:“大少夫人心急了,要想知道是不是那事儿,明日使人去方大头家走一遭便是。”
李舒道:“去年办的事,过完年还没出结果,我能不急?”说完又后悔:“不该将那丫头卖掉,方大头只她一人见过,今儿家里来了一生人,也不知是不是他。”
甄婶问道:“大少夫人既是想知道,方才为何不问问林三娘?”
李舒话语里带了气,道:“那是个男人哩,我当面问林三娘,叫她怎么想?”
甄婶考虑得不周全,自知失言,忙道:“那我去打听。”
李舒缓缓摇头,道:“罢了,你还没瞧出来,林三娘嘴严着呢,也怪我平素没好生与她打jiāo道。”
甄婶道:“大少夫人与她,将来是妯娌,二夫人又是这样的为人,你与她jiāo好,比讨好二夫人,只怕还qiáng些。”
依着李舒的xing子,恨不得每个人都道她好,于是点头,上chuáng歇了。张伯临这几日都在张仲微房里挑灯夜读,不曾归房,李舒独自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使人去唤他,突然就听见甄婶在外敲门,进来道:“大少夫人,我趁二夫人房里熄了灯,偷偷去问过任婶,那小产的……”
李舒听得“小产”二字,惊喜打断她的话,问道:“如玉小产了?”
甄婶有几分慌乱,道:“小产的不是如玉,是银姐。”
原来银姐照着那小丫头的吩咐,偷偷煎了“安胎药”,端去与如玉,如玉却十分警醒,非要她先喝一口,银姐并不知自己也有了孕,便大胆喝了两口,不料还没等到如玉也喝,她身下就流出血水来,一个多月的孩儿,便这样掉了。
世上竟有这样yīn差阳错的事?李舒愣了好一会儿,方道:“那今日家里来的生人,乃是方大头?”
甄婶点头道:“正是他,银姐是个狡诈的,反诬陷如玉,称那安胎药是她煎的,因如玉是二夫人的人,方大头就找上门讨赔偿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方氏四处借钱,李舒想了一时,问道:“那任婶为何罚跪?是银姐将她供了出来?”
甄婶止不住地笑:“银姐已将‘安胎药’的事推到如玉身上去了,还供任婶作甚么。任婶罚跪的缘由,大少夫人决计猜不出来,她是因为不肯借钱与二夫人,才叫二夫人动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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