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女匪_鲜橙【完结】(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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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君扬慢慢点头,道:“随着大当家的功夫。”
辰年就又笑了笑,转头吩咐肖猴儿道:“你先带着王爷回去歇着,回头我得了空再去寻他。”
说完也不等肖猴儿的反应,便就先转了身,往寨子的议事厅走去。
瞧得她走远,肖猴儿才有些回过神来,小心地看了封君扬一眼,试探地问道:“王爷,您看这?”
封君扬淡淡一笑,轻声道:“依着她便是。”
且说辰年这里,待离了封君扬的视线,才忽觉得肩头一轻,她怔怔地倚着堵矮墙里了片刻,这才收敛了qíng绪,继续前行。议事厅里人聚得极全,非但崔习与温大牙等人俱在,便是陆骁也坐在一旁,与灵雀小声地说着话。
辰年迈入屋内,问温大牙道:“可是把东西都点清了?”
温大牙忙站起身来,答道:“粗粗地看了一眼,先都送进库房里了,待明日天亮了再细细点数。”
辰年点点头,随意地扫了一眼,不见朝阳子的身影,不由奇道:“道长呢?怎一直不见他?”
崔习闻言答道:“自从回来,道长就一直在东边那闲院子里鼓捣他那些药材,我这就叫人请他去。”
辰年还未说话,温大牙那里却已是跳了起来,应道:“我这就去,一会儿就要开席了,可不能少了道长。”
辰年笑了笑,“还是我去吧,道长那人心眼最小,省得叫他再挑礼。”
她说着便就转身往外走,人刚出了屋门没几步,陆骁就从后面追了上来,道:“我陪你一起去。”
辰年并未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天色已黑,便有寨众打着灯笼上前,想与两人照路,辰年那里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只与陆骁两人借着月色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待喧闹的人声远去,辰年这才与陆骁低声说道:“封君扬来了。”
陆骁听得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却又听得辰年说道:“我猜着可能也是为着我的身世来的。”辰年微微一翘嘴角,似是自嘲,又像是无奈,轻声道:“我还记得以前在清风寨的时候,夫子给那几个好读书的授课,说过一词,叫做‘奇货可居’。我那时并不爱读书,也不解那词的意思。此刻想来,当时真该好好地问一问夫子的。”
她说到这里,却又想起陆骁是鲜氏人,不见得懂得这个词的意思,便就又不禁失笑,“好好地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是想与你说,封君扬既然敢来这里,必然是有后招的。不过在这寨子里,他也不敢拿我怎样,你莫要去理会他,权当看不见就是了。”
陆骁沉默片刻,只点头道:“好。”
瞧他并无别话,辰年心一点点凉下来,却忍不住又翘了翘嘴角。她在原地立了片刻,忽地默默地撕了一条长长的衣襟下来,将自己双眼缚上,轻笑着问陆骁道:“你说我一个人,能摸到道长那里去吗?”
陆骁不解她为何会有这般古怪行径,忍不住问道:“谢辰年?”
“嗯!”辰年轻快地应了一声,却是说道:“陆骁,你往后边站,不要挡在我的路上,我要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摸过去。放心,我心中大概有数。”
陆骁一向听从她的话,闻言就真的往后退了几步,静静地看着月下的她。
辰年先是侧耳听了听,听得那夜风送过来的隐隐的人声笑语,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向着与之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脚下踉跄过几次,却并没有摔倒,指尖也曾触碰到墙壁,却也没有撞到脸面,就这样摸索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鼻尖处终于有了淡淡的药香。
辰年笑着推开那屋门,手扶着门框刚想往里面摸去,却听得朝阳子淡淡问道:“怎么,眼睛瞎了?”
☆、第六十一章
辰年扯下眼前布条,被那屋里的灯光刺得微微眯了眯眼,却是笑道:“之前还怕道长被人假冒了,现在一听,便知还是原来那个了。”
这屋子原本是闲置的空屋,眼下却是堆满了各种药材,朝阳子依旧是黑、gān、瘦,一身脏兮兮的道袍,隐在药材包间都快寻不见了,他看辰年两眼,有些歉意地说道:“我也不想带那人过来,只是在江南的时候欠了他一个大qíng,不好拒绝。”
不想辰年却是笑了笑,先回身与陆骁说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同道长一起过去。”
陆骁看辰年两眼,瞧不出她面上有何异色,便就转身往回走去,辰年迈入屋内,随意地寻了个药材包坐下,与朝阳子说道:“腿长在他身上,他既然有心来,便是你不带着他来,他也会找来。”
朝阳子没料到她会这般通qíng达理,不由颇觉意外,他放下手中药材,走到辰年身边坐下,解释道:“贺泽那小子像是查到了点什么,咱们怕他报复,不敢走宛江水运,只好从江南绕,可没想着江南几个王爷又打起来了,咱们一路小心,走到台州的时候,还是被那景王的人马给扣下了,是封君扬出面,这才放了出来,后来又派人一路护送着咱们过了江,进了太行山,本想着算我欠着他一个人qíng,不料快到寨子的时候,他却突然追了过来,说有事要来见你。”
辰年沉默半晌,道:“樊景云是他的人,在宣州时发生了一些事qíng,估计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追过来。”
朝阳子听得一愣,随即大怒,问道:“樊景云是封君扬的人。”
辰年向他笑笑,道:“我以前在道长身边瞧到过他几次,现在想来,你要去云西采购药材,不会是受了他的鼓动吧。”
朝阳子不答,脸上却是黑红jiāo错,显然是恼怒不已。
瞧他这qíng形,辰年料想自己猜对了几分,便也不再深说,只劝道:“反正药材也该去买,道长别再计较这事去了,我只是想告诉道长,封君扬那人,但凡对人好都有目的,所以道长不用记他的恩qíng,谁知那景王突然出手会不会就是他的安排。”
朝阳子那里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封君扬愚弄,自是气愤不已,恼怒地冷哼几声,忽地恨恨说道:“亏得我之前还后悔不该叫他做三年和尚,现在倒是后悔当时怎地没和他说是三十年。”
瞧辰年那里一愣,朝阳子得意地笑了笑,解释道:“那时说什么三年不可近女色,纯是我故意吓他,不想这小子这样惜命,竟是真的吓得不敢沾女色,在台州时还曾叫我给他切脉,偷偷问过此事。”他说到这里,面上又露出后悔之色:“哎呀,真不该一时心软,和他说不碍事了。”
辰年瞧他竟然这般懊丧,不禁哑然失笑,记起那时之事,便也笑道:“你那时还骗得我整日里去晒大太阳,害我脸跟锅底一样黑,不怪我叫人打你那一顿。”
朝阳子愣了一愣,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辰年鼻尖叫道:“果然是你打的。”
辰年笑着看他,歪着头应道:“就是我打的。”
朝阳子恨恨瞪她片刻,自己却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复又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你这小丫头,脾气就是这般gān脆,不过也合了道爷我的脾xing。”
两人笑得一会儿,辰年面上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低下头安静一会儿,忽地没头没脑地说道:“道长,我在练五蕴神功。”
朝阳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伸手过来探她的脉门,辰年并未躲闪,也没有运功调息糊弄,任由他给自己切脉,只轻声说道:“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候xing子上来,会忍不住想去杀人泄愤,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都杀了,但凡有一点对不住我的,都想杀了,道长,我总算明白了师父以前为什么会被人叫做魔头。”
朝阳子脸色yīn沉难看,用力丢开了辰年的手腕,站起身来,恼道:“我之前说过什么,你这丫头怎地就这么不听劝。”
辰年垂头不语,缓缓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膝。
朝阳子焦躁地来回走了两趟,在她面前站定,低头沉声说道:“散功,明日我就把你那狗屁神功散掉,省的你以后人不人鬼不鬼。”
辰年抬头怔怔去看朝阳子,过得片刻,却是不禁落泪,向着他惨然一笑,摇头道:“不能,道长,便是入魔,也qiáng过生死由人,苟延残喘。”
“发生什么事了。”朝阳子深深皱眉,陆骁已陪在她身边两年,他眼看着这两个孩子日渐亲密,也瞧出陆骁对辰年是真心实意,不知发生了何事,能叫她说出这般绝望的话来,不该只是因为封君扬来了。
辰年不答,低头默了片刻,忽地抬头看着他,说道:“道长,你脾气虽然古怪,心量狭小,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真正的心存善念,正气凛然之人。”
朝阳子听得她这话只觉莫名其妙,气道:“你这是赞我还是贬我。”
辰年答道:“赞你。”
朝阳子恼怒地冷哼一声:“那就把前半句话去掉。”
辰年点头,又将后半句话重复了一遍。
朝阳子稍觉满意,用手捋着胡须,问她道:“你这丫头拍道爷马屁做什么,你就是好话说尽,那狗屁神功也得给我散了。”
“我不散功。”辰年声音虽轻,里面却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我只是想和道长说,若是哪一日我真的入魔,做下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qíng,道长就偷偷给我下些毒,糊弄着叫我吃了,替天行道。”
朝阳子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后才惊怒道:“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辰年却是浅浅一笑,道:“是真心话,我脑子也没糊涂。”
就是因为脑子没糊涂,所以才把事qíng都看得太透,才会心冷。
义父不在意她,他在意的只有她的母亲,他能将她养大,不过是不想对母亲食言,她明白,也很感激。
陆骁在意她,可他却是身不由己,他有父母亲族俱在漠北,怎能为她毫无顾忌,她能理解,也无怨尤。
而封君扬呢?他在意她吗?以前该是在意的,只是他也有他的背负,他的责任,所以他只会与她说:“辰年,是我对不住你。”可便是知道对不住她,却还是要继续对不住下去。
是啊!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不得已,唯独她是孤身一个,可以毫无牵挂。
“不管怎样,道长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就是了,到时莫要心软。”辰年说道,她胡乱地擦了擦满面的泪水,起身往外走,出了屋门却又转了回来,向着朝阳子笑道:“你瞧瞧我这记xing,我来是请道长一同过去吃饭的,大伙都还等着,竟是将这事忘了个gāngān净净。”
朝阳子无言,yīn沉着脸带上了房门,随着辰年一同去议事厅,走到半路却是皱眉,冷声道:“你瞅瞅你这一身土,还不快点回去梳洗一番再过去。”
辰年却知他是给自己寻个借口,好叫她回去洗一洗脸上的泪痕,她笑了笑,叫朝阳子先去议事厅,自己则快步回房,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又重换过一身gān净的衣衫,这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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