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手扶着门框站了片刻,这才冷声说道:“沒有。”
她说完径自出了房门去院子里打拳。那侍女见状也不上前,只准备了清水与帕子等物在一旁候着,等辰年一套拳打完,便十分有眼色地捧上了湿帕子过來。辰年接过帕子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随意地瞥了那侍女一眼,问她道:“你会武?”
那侍女只略略迟疑了一下,便谦逊地应道:“只会些粗浅的功夫。”
“好。”辰年将帕子掷进水盆里,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來,陪我过几招。”
那侍女尚在犹豫,辰年那里却是利落地抱拳于左胸前往外推出,随之便毫不客气地出拳攻向她的面门。那侍女忙侧身躲避,下意识地伸手将辰年手臂格开,另只手却斜探向辰年肋下空当。辰年一笑,回拳來挡,眨眼间,两人手上便已是连过了几招。
辰年有心试探她的功夫,出招皆都是又疾又狠,全不留qíng。那侍女失了先机,却很快就镇定下來,将辰年攻过來的招式一一化解,防守得滴水不漏。又过了二三十招,辰年心中已是有数,便率先收了拳向后跃开,说道:“不打了,我打不过你。”
侍女生只怕惹辰年不悦,忙向她赔罪,辰年那里却是不在意地说道:“是我技不如人,和你沒有关系。”
侍女瞧着辰年的神色不像是恼怒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心來,回身端水过來伺候辰年梳洗。待吃过早饭,顺平那里又偷偷过來了,他本想着把侍女叫出去问话,不想却被辰年瞧到了,叫了过去。
顺平只好走上前來,恭敬地叫了一声“谢姑娘。”
辰年看他两眼,沉默片刻才出声问道:“你家世子爷可有jiāo代过我能不能见陆骁?”
顺平听了这话只觉头大,暗道姑奶奶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題,你叫我怎么答你?这事还用世子爷jiāo代吗?你俩现在都僵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去见陆骁,你是生怕不能气得世子爷吐血吧?顺平这里腹诽了几句,这才低顺着眉眼答辰年道:“世子爷自昨日回去了就一直昏睡,还沒來得及jiāo代小的这些。”
辰年微微挑眉,面上露出些许意外,问道:“一直昏睡?”
顺平立刻苦下了脸,点头道:“您也知道,自从山里回來世子爷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这回伤得虽不是要害,可失血却不少,郎中给他开了补血的药方,偏他又不肯用,小的劝了也不肯听。昨日里那么老远的路,他非要走着來,结果腿上的伤口又迸裂了,回去又流了许多的血??”
顺平嘀嘀咕咕地念叨了许久,把封君扬的qíng形描述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般手段若是用在别人身上许是有用,可眼下对辰年用此招可是大错特错了。她之前是被“qíng”字障目,所以才会受了封君扬的欺瞒哄骗,此时人既然清醒过來,顺平这些话又如何能糊弄了她!辰年看出顺平是有意夸大好叫她心软,想了一想后索xing将计就计,陪着他做起戏來。
顺平一直暗中观察着辰年的神qíng,瞧她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忙又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红着眼圈说道:“小的早上來的时候,世子爷还有些犯迷糊呢,只催着小的过來和姑娘说不许贪凉,练完功从外面进來要歇上一会儿才可吃那些冰镇的东西。”
辰年的目光略有些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來,说道:“他不喝药,你捏着他鼻子硬灌下去就是了,反正他也糊涂着,事后他若问,你死不承认就是了。”
顺平暗道快拉倒吧,你要去灌自然是沒事,可我要是敢这样做了,他事后定会扒了我的皮,连问都不带问一下的。他虽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现出迟疑之色,说道:“要不小的回去试试?”
辰年似是忘了要见陆骁之事,只摆手催促顺平,“快去,快去。”
顺平得了她这话忙转身小跑着回了封君扬的院子。封君扬刚喝过汤药,正歪在榻上看薛盛英军送來的军报,听过顺平的禀报,顺手就将手中的玉把件向他身上砸了过去,轻声斥道:“满嘴的胡说八道!”
顺平忙双手接了那玉把件,嬉皮笑脸地说道:“小的谢世子爷赏。”
封君扬瞪他一眼,自己却又忍不住先弯了唇角,问他道:“她果真是这样说的?”
☆、第一百零二章 真假难辨
顺平嘿嘿笑着将那玉把件揣进怀中,答道:“世子爷不知道,小的一说世子爷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谢姑娘眼神都呆愣了,再听说世子爷不肯吃药,便叫小的捏着您的鼻子往下灌,还嘱咐小的不用怕,事后您要问起,死不承认就是了。*”
这样无赖的话还真是只有辰年才能讲的出來,封君扬唇角上扬的弧度不自觉地又大了些,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顺平道:“她说要见陆骁?”
顺平点了点头,回道:“谢姑娘一开始是这样说的,后來听小的说了世子爷的伤势,就沒再提这事,像是一时忘了。”
封君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肩头伤处,稍稍沉默了片刻,吩咐顺平道:“你去将陆骁请到我这里來,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顺平忙就出去请陆骁。过不得一会儿,陆骁跟着顺平过來,进门见只封君扬一个,奇道:“我还当又是谢辰年唬我,不想真的是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封君扬坐在榻上微微欠了欠身,向陆骁歉意地笑笑,说道:“我腿上不方便,就不起來迎你了,随意坐吧。”
陆骁从不讲究这些,扯过把椅子在封君扬对面坐下了,闻到空气中隐隐带有血腥之气,便问道:“你受伤了?”
封君扬先挥手斥退了顺平,这才淡淡说道:“不碍事,只是些皮ròu伤。”
陆骁记起前天夜里府中是稍稍乱了一阵,他听见动静还出來瞧了瞧,听顺平说沒事便就回去了。眼下见封君扬竟受了伤,他有些诧异地问封君扬道:“是前天夜里的刺客伤的?可当时顺平说沒事啊,怎会还伤到了你?谢辰年呢?她沒事吧?”
封君扬微笑着摇了摇头,“辰年无事。”
陆骁这才轻轻地“哦”了一声,放下心來。
封君扬看陆骁两眼,迟疑了一下,才又缓缓说道:“其实,我这伤是辰年刺伤的。”
陆骁闻言愣了一愣,抬眼看向封君扬,愕然问道:“你们两个怎地打起來了?”
封君扬轻轻叹了口气,将辰年遭人设计误信他要另娶别人的事qíng虚虚实实地与陆骁说了说,掩下了他确要娶芸生的实qíng不提,只说辰年误会他又不肯听他解释,又说道:“陆兄,我不怕你笑话,我真是不知该拿辰年如何是好,她的脾气上來又狠又倔,连话都不肯听我说一句,捅了我两刀就要跑。!我实在无法,只好叫人将她暂时拘在了院子里。”
陆骁听完一副头大模样,忙推脱道:“你与我说这些可沒用,我对谢辰年也怵头得紧,再说就是我去劝她,她也听不进去。”
“我不是要陆兄去劝她,我只是??”封君扬轻轻抿了抿唇,有些苦恼地说道,“怕她会为着与我赌气而要陆兄带她走,她是小孩子脾气,又在气头上,沒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來的。若是她义父在这里,我还可以请他出面约束一下辰年,可眼下又寻不到穆先生。辰年若是非要走,我虽可qiáng行拦下她,可毕竟算不得名正言顺。唉,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陆骁瞧封君扬这般模样,面上忍不住露出些同qíng之色,想了想说道:“眼下你也只能先把她看好了,等过些日子她气消了,你再慢慢哄她吧。”
封君扬皱眉叹息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他停了一停,又抬眼看陆骁,问道:“陆兄可要过去瞧一瞧辰年,她刚才还闹着要见你。”
陆骁连忙摆手道:“算了,不去了,沒准就是你猜得那样,叫我同她一起离开青州。”
不想封君扬却是坚持,慢慢从榻上起身,说道:“去吧,我送陆兄过去。”
陆骁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他一同去了辰年的小院子,果见院外的守卫比之前要森严许多。封君扬在院外停下步子,与陆骁说到:“辰年还在气头上,我就不进去见她了,就叫顺平送陆兄进去吧。”
陆骁点点头,随着顺平一同进了辰年的院子。
辰年之前说要见陆骁只是试探,不想顺平竟然真的将陆骁带來,她有些惊讶地看了顺平一眼,瞧他仍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她想了一想,便冷着脸说道:“顺平,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陆骁说。”
顺平恭敬地应了一声,竟真的退出了屋外。辰年大奇,忙小心地将陆骁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这样容易地就放你进來见我?”
陆骁反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放我进來见你?”
辰年不由拧了拧眉头,斜了一眼陆骁,又问道:“是你主动要來寻我,还是他们把你找來的?”
陆骁奇道:“不是你要找我吗?”
他微微扬着眉梢,确是一脸愕然的模样,全然不似在开玩笑。辰年默默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可看出我院外的守卫严了许多?可知道这是为何?”
陆骁本就是故意与辰年装糊涂,闻言便答道:“是多了不少,不是因为前天夜里遭了刺客吗?”
他这般反应,辰年一时也有些糊涂了,摸不透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又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得如此,她咬着唇瓣沉默片刻,终于下了狠心,咬牙低声说道:“陆骁,我不怕告诉你,你听着,我和封君扬闹掰了,外面这许多暗卫不是防刺客,而是防我逃走。我要找你,也是打算同你说此事,你既然是义父找來保护我的,就得想法助我逃走。”
她一说完,陆骁那里就不觉皱了眉头,问辰年道:“你又与封君扬吵嘴了?”
“不是吵嘴,是闹掰了。~”辰年停了一停,压下心中的羞臊,又解释道:“封君扬骗了我,他要娶别人。”
陆骁眉头皱得更紧,却是说道:“他已和我说了,是有人故意离间你们。谢辰年,我真搞不懂你,你都能为了他豁出命去,为何还不肯信任他呢?”
辰年一下子僵住,顿时明白过來陆骁今天为何会是这般反应,想來是封君扬已提前见过了他,更把此事颠倒黑白地与他说了。见陆骁这般反应,辰年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气愤,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骁,缓缓问他道:“陆骁,我只问你,你是信我还是信封君扬?”
这个问題显然是叫陆骁十分为难,他吭哧了半天,这才答道:“我自是信你。”
辰年听出他的言不由衷,忍不住嘿嘿冷笑了两声,说道:“陆骁,我还不稀罕你这点子信任,你回去告诉封君扬,就是沒你陆骁的帮忙,我谢辰年也能逃得出去!你走,你走!”她说着竟就真的起身往外赶陆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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