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女人好看到什么地步,才让他爱的这么疯魔。
骑兵们就这么一边叹息一边嘲笑一边艳羡,嘻嘻哈哈没个遮拦。
然后忽然有人揉了揉眼睛,道:“我好像喝醉了,我怎么觉得有个天杀的美人儿过来了……比叙伦老大家那个还好看。”
一群人大笑着,“你做梦呢吧,真有这么个女人,今日让我死在这儿也值了。”
天气晴好。元清抱着邵敏出门晒了会儿太阳,刚刚抱进屋把她放好,便听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他回头,看到逆着日头,门口站着一个女人。一袭江南薄纱襦裙拖曳及地,半臂当风扬起来,神仙一般的姿容,有着元清生平仅见的美貌jīng致。
是个中原人。她眉眼间与邵敏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些张扬的神采。微微眯起来,静静的、居高临下审视着元清。
“听说你想让死人复活?”她问道,声音固然动听,语气却略有刺耳。
元清道:“她仍活着,我不过在等她醒来。”
她的目光转到邵敏身上,目光里掩饰不住好奇。但是看清楚她的面容后,却不觉有些疑惑。
“她叫什么名字?”
元清下意识将邵敏按到自己的怀里,目光警惕的注视着她,像是护巢的鹰——那女孩子装得毫不在意,但元清在朱贵儿手下讨过生活,对憎恶与嘲弄尤其敏锐——他能感觉到,她对邵敏掩饰不住的敌意。
女孩子感觉到元清的防备,不觉笑了起来,“你叫元清?”
元清不说话,却已是默认。
那女孩子疑惑越发深,却还是指了指邵敏,说:“我能救她。反正别人也治不好她,你要不要让我试试?”
元清静默了片刻,缓缓松开了手臂。
“我治病,旁边不能有别人看着,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元清点头道:“可以,只要你能向我证明。”
她与他对视着,半晌方无奈的道:“这世上有各式各样的医术。我治病可能会用些奇怪的法子……你知道,奇怪的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我不想被当怪物,所以——你要保证不说出去。”
元清道:“我发誓。”
她叹息着揉了揉耳垂,“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元清总觉得这个动作让他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见过。
那姑娘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虽然她确实拿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还从邵敏身上取了血,不过都还在元清的忍受范围之内。
但是她做完了这些,却忽然就停住手了。
“她中了毒。”
元清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姑娘的表qíng一瞬间就变得很微妙,似乎有些忐忑,有些想隐瞒什么,又有些想试探他,“她怎么中的毒……你知道吗?”
元清目光一时有些空茫,却还是平静的道:“她自己吃下去的。”
女孩子越发紧张起来,“那她知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元清没有回答,但是他的神qíng证明了她的猜测。
那姑娘表qíng霎时就诡异起来,qiáng忍什么一般问道:“你有多爱他?”
元清目光渐渐锐利起来。他与她对视,望见她得意要挟的目光,不觉心烦。那双眼睛与邵敏如此之像,里面却隐藏了针对他的怨毒,这让他倍觉折磨。
他终究还是垂下睫毛,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她上前拍了元清的胸口,动作略有些重,说不出是泄愤还是调戏,“听说你有个宠妃,叫什么南采苹。你把她jiāo给我,我就救邵敏。怎么样?”
门被猛的推开,南采苹款步进屋。
塞外风沙砥砺,她的容貌已不比往日水嫩白细,但那种天然清华的气质在,依旧犹如糙原明珠般静美可人。
她的美貌很少被谁比下去,但是在不速之客张扬夺目的明艳衬托之下,她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可是越在此时,她却越发显得柔弱卑微。
“姑娘想要我?”
那姑娘上下扫了她一眼,“不想。”
“可是姑娘说,必得我跟了你,你才肯救皇后娘娘?”
“不过是治病治本,除糙除根。万一我千辛万苦把她救活了,你再不声不响把她弄死。我岂不是做了无用功?只好把你弄远点。又不能丢去喂野láng,只好自己花钱养着。”
南采苹咬了咬嘴唇,qiáng忍委屈,“姑娘为什么这么说?我何时害过皇后?”
那姑娘一时语塞,转而笑道:“你打算何时害她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不答应条件,我就不救她。”
到如今,便元清也看得出,她是在故意为难南采苹。帖木儿已经忍不住抱臂上前,“姑娘是不是先问问,在下答不答应?”
元清扶了邵敏,对眼前qíng形略觉厌倦,“你是否真心来救人?”
南采苹见她咄咄bī人,摆明了就是来找她麻烦的。但如今当务之急是救邵敏。看得出她是个任xing的,若自己真bī得她下不来台,反而坏了大事。
何况这姑娘天真得紧,南采苹倒也不真怕她。见帖木儿与元清都有些恼她了,便忙上前打圆场:“若在往日,陛下必会答应姑娘的条件,采苹也万死不辞。只是如今我已是希提左相的夫人,姑娘向陛下要人,确实是qiáng人所难了。姑娘医者仁心,想必是真心想救皇后。能否暂不与采苹计较?”
她说明自己的身份,那姑娘面色已经缓和下来。又对上她真诚关切、楚楚可怜的目光,不但没有继续纠缠,反而无奈的笑着揉揉额头,“我果真不是对手。”
南采苹怕她再反悔,已经拉了帖木儿出去。
出了门,帖木儿调笑道:“你平日里可也这么好欺负?”
南采苹平抬了手给他看,冷冷道:“我若不好欺负,这双手会是这般模样?”
那双手上冻疮、烫伤、茧子的痕迹斑斑点点,衬在白嫩的皮肤上,惨状触目惊心。看得出饱受苦楚。
帖木儿有些讪讪的,却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抱在怀里,沉默不语。
南采苹对帖木儿反而不肯柔弱以示,qiáng抽了手回去,便背过身。
手上每一道伤口她都记忆犹新,最惨的那次,是烙饼时被人qiáng按到烧红的石子上。若不是帖木儿碰巧遇到了,只怕她手臂撑不住,脸也会被按在上面。
可是害她的那些女人,不是邻部的公主,便是重臣的女儿。帖木儿不能为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得罪了她们的父兄。
她当初以为帖木儿虽然贫贱,却总归是个一心一意的实诚人。本想好好的跟他过日子,谁知还是逃不脱进男人后宫,跟女人斗法的命运。她已看透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男人都靠不住了,美貌、爱qíng自然更是浮云。
她注定当不成帖木儿的兄弟,便决定要当他的幕僚——既然利益才是最牢靠的关系,那么当她给他带来的好处多过她们的父兄时,她又何必跟她们耍手段?
qiáng大才是女人最无敌的魅力。
他们才站了一会儿,元清便也推门出来了。
帖木儿早认定那姑娘是江湖骗子,但他不是戳人痛处的,便不说话。
是南采苹问:“陛下不等娘娘醒过来吗?”
元清茫然的摇了摇头,疲倦的道:“朕恨她……朕现在满脑子都是……”
让她也试一次那般滋味。他多么想当着她的面吞一把穿肠毒药,然后若无其事笑着死在她的面前,如果还能说出一句话来,他一定会说:“朕一点也……”
可是不可能的,他断然说不出不爱她,甚至说不出不想再见她。只怕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只会用力的抱住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活下来。只要她不松手,肯分他一点点喜欢,他就会忍不住想要一直一直活下去。
所以邵敏才一点都不稀罕。
他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邵敏厌弃他了,他该怎么办。
他心中乱七八糟,渐渐有些走火入魔。
可是当屋里有声音说道“她醒了”时,元清脑中杂念霎时消散殆尽,一时间一片澄澈广阔。那个时候他脑中心中全部的念头,只是去抱住她。
云销雨霁,yīn霾散尽,阳光普照。万般烦恼皆随风而去。
皇后 正文 真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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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敏睁开眼睛,便看到旁边坐着个面容明艳的少女。
她不曾见过她,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人便是邵博真正的孙女儿。
因为她身上的气质与老太君几乎一脉相承。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尊贵断然不是含蓄内敛的,却也并非凌厉bī人。她并不柔qíng似水,也说不上娴雅静美,甚至很鲜活生动,却依旧给人一种很古典的端庄感。
邵敏身上虚弱,说不出话来,便只静静的望着她。
她微笑着自报家门:“师姐,我是邵敏,跟你调包的那个。”
邵敏点了点头。
她笑道:“这次我回来,一是接三位师姐回去,二是救我全家。”
邵敏没有做声。
“本想先卖元清个人qíng,等找到你们再慢慢接近他。没想到会是这种qíng况……师姐受了不少苦吧?”
邵敏摇了摇头,静静的垂下睫毛。
——她很清楚,真正受苦的是元清。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不敢见元清,因为愧疚。历史上元清的被俘,多少有些咎由自取的意味在。但这一次,却几乎只是因为她。可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支撑和陪伴时候,她死在了他的面前。
她此时并不知道是元浚背叛了元清,但是光想象当日元清抱着她来到希提时,心里承受着怎样的折磨,那七天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便觉得,也许元清会恨她,会再也不想见她。
可是她依旧想留在他的身边,用一生去抚慰。
偏偏来接她的人,才是这个身份的正主儿。
邵敏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忙上前制止,无奈笑道:“其他的,等你恢复了再说,先别激动——你休眠时,元清给你喂了不少东西。你知道的……”
邵敏终于注意到自己闹腾的胃,霎时间死去活来。
元清冲进屋,没抱到邵敏,先被襦裙姑娘戳着额头泄愤一般狠折腾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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