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洁-》,出版得jīng致极了,印刷考究,每幅照片,都充满诗意,编排更是第一流的!这真的成了一本惊喜!最难能可贵的,是牧原一直默默的做着,居然没有泄漏秘密。当洁-捧着这本册子,一看再看,一读再读之余,不禁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她翻着册子,看着牧原说:“我实在没有那么好,你用摄影技术,把我拍摄得太美,又配上太好的诗句,你使我……自惭形秽!我真的没有那么好,你太美化我!”
“我没有美化你!"展牧原说:“是你自己太小看了自己!洁-,你知道吗?你是完美无缺的!”
“不不!"洁-说:“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你这种论调会让我害怕……”
“世界上有的!"牧原拥着她。"你是唯一的一个!完美!洁白!是的,就是那八个字,纤尘不染,冰清玉洁,你在我心目里,就是这样的!洁-看着他,不知怎的,竟机伶伶打了个冷战。《洁-》这本册子,居然疯狂的畅销,一连加印了好几版。当初,展牧原只为了印来"自我欣赏",和"留作纪念",所以,是自费出版的。如此畅销,倒是始料所未及,因为畅销,洁-发现,她竟在一夜中出名了。摄影集用了洁-的名字为书名,洁-写作也用洁-两字为笔名,chūn天时,洁-凑巧又发表了好几篇小说在报章上。两个"洁-"很快就被人拼凑在一块儿了。于是,邀稿的信来了,要照片的信来了,摄影公司的信来了,最后,连电影公司都找上门来了。
这使洁-很不安。她对秦非说:“我简直不能适应了!你猜怎么,今天杂志社还给我转来了好多qíng书!我不要成名,我只想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物,这使我害怕!”
“你一生都在害怕!"秦非看着她。"可能,你必须要接受'出名'的事实。世界上,真正的美女很难默默无名,真正的天才也很难默默无名,你兼而有之。如何能不出名呢?”
洁-睁大眼睛看他。
“我真的很美吗?"她困惑的问:“我真的有天才吗?真的吗?”
“真的。"秦非正色回答。"当你满头冒烟,浑身着火的扑向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你的美丽震惊住。洁-,世界上很少有人在最láng狈的时候还美丽,而你就是的。我想,你就属于那种'天生丽质'的人!”
“这是一种幸福吗?"洁-惊悸的问,忧愁远超过了喜悦。
“我希望我不以'色'来争取感qíng。”
秦非想了想。
“不记得是哪一部电影中说过,眼泪多半从美丽的女孩眼中掉出来,平凡的女孩子反而幸福。"他对她笑笑。"不过,少cao心吧!你没有什么好埋怨的!美丽总是上帝的恩赐,别辜负它!"他拿起那本摄影集。"好一个展牧原!他做得漂亮,写得漂亮,拍得漂亮。"他轻声念着:“她从不知道天堂就是她自己,纤尘不染,冰清玉洁,人间天上,无计相回避。"他抬眼看着洁。"你不必再担心什么了。一个男人,如果把你看成天堂,如果爱恋到这种地步,他不会在乎你任何事qíng了!”
“你真这么想吗?"洁-依然忧心忡忡。"他已经把我过份美化了,你不觉得吗?”
“不太觉得。"秦非垂着眼光说。
“你瞧,他用的那些字:什么纤尘不染、什么冰清玉洁……”
“你本来就是如此!"秦非打断了她。"好了,我要去医院了!”
她退出秦非的书房,走向自己的屋里。一整天,她都在忽悲忽喜,若有所思的qíng绪中。
这天,展牧原来找她。一见面,他就哇哇大叫:“不得了,我们必须提前结婚!”
“怎么了?"她有些心惊ròu跳的问。
“今天居然有人打电话到我们家里,只凭摄影集上展牧原摄影几个字,就能找到我家电话号码,你看他有多大本领!他说要找洁-,我问他找洁-gān什么,他居然说:'我爱上她了,她是上帝为我造的!请你告诉我她的地址,我要和她结婚!'你瞧!天下居然有这种疯子!气得我差点把听筒都砸烂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展牧原气冲冲的瞪着她:“你还好笑呢!你得意,是吧?我都快气死了!前天,还有个疯子找到我的学校里,对我说:'展教授,你做做好事,把洁-的地址给我,我每夜都不能睡觉,如果不见到她本人,我会死。'老天!怎么这世界有这么多疯子,早知道有这么多疯子,我真不该出版什么摄影专辑!”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件来,放在他面前。
“想看吗?"她说。
“这是什么?”
“qíng书啊!报社和杂志社转来的!”
“哎呀呀,"展牧原满房间跳。"我真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这叫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该藏起来,偏偏自作聪明,去献什么宝!好了!现在,全世界的男人都知道有个洁-!奇怪的是,他们难道都没有自己的女朋友吗?看了几张照片就写qíng书!老天!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男子啊!”
洁-笑着揽住他的脖子。
“好了!"她抚慰的说:“别满屋子跳了!他们写他们的qíng书,他们做他们的梦,只要我心里只有你,就好了!是不是?”
他动qíng的盯着她。
“你绝不能动摇啊!那些qíng书不论写得多动人,都是废话!你知道吗?都是花言巧语骗人的!你知道吗?那些男人都没安好心,你知道吗?……”
“是,"她温柔的说,忍着笑。"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种人绝不能理,"他再叮嘱着:“一理就没有完!千万不能理!也不可以心软……”
“是,"她再说。"我知道,我不理。只是……小钟怎么办?”
“什么小钟大钟?"他吓了一跳。
“小钟是秦非医院里的实习医生,他看了摄影集,打了个电话给我,你要了解,我早就认识小钟了。他说每张照片都喜欢得不得了,说你是天才摄影家……”
“哦,这句话说得倒有点道理。"牧原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呀!"洁-拚命忍住笑。"他就说,要请我喝咖啡,看电影,去夜总会跳舞……”
“不行不行!"展牧原慌忙叫:“这个人油腔滑调,会灌迷汤,靠不住,靠不住。不能理,绝对不能理!什么大钟小钟咕咕钟,统统不能理!”
洁-笑弯了腰。就在这个时候,刚放学回家的小中中又噼哩叭啦的一连闯开好几道门,直闯进洁-房间里来,背上还背着小书包,他嘴里大叫大嚷着:“洁-阿姨!洁-阿姨!”
“gān嘛呀?"洁-慌忙抓住那像个火车头般的小子。"什么事?慢慢说!”
“洁-阿姨,"那孩子兴奋得脸发红,跑得直喘气。"今天老师都在看你那本照片,我就告诉老师,这是我的洁-阿姨,后来,魏老师就把我叫过去,说要我带洁-阿姨去学校玩,如果你去了,他就给我奖品!”
“喂喂,"展牧原蹲下身子,对小中中说:“你那个魏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中中拉着洁-的裙角:“你一定要去!洁-阿姨!魏老师很好,他长得像电影明星秦汉……”
“咳!咳!咳!"展牧原连咳了三声嗽,拉住中中的小手。
“中中,"他急急的说:“洁-阿姨不去你学校,也不去看什么魏老师……”“不可以!不可以!"孩子扭着身子。"老师要给我奖品……”
“不用老师给,展叔叔给!"牧原说:“一套手枪!两把!可以挂在腰上的!如何?”
中中转着眼珠,考虑着。
“外加一架飞机、一盒蜡笔、一艘兵舰……"展牧原再说。
“卡里卡里?"中中说。
“好!卡里卡里!冰淇淋,还请你去吃一顿!”
“老夫子!"中中说。
“好,一套老夫子!"牧原紧盯着中中。"你这简直是敲诈!你说吧!开出价钱来,你展叔叔照单全收!算我前辈子命里欠你的!”
摄影集出了两个月,反应才比较弱了。但是,微波却始终dàng漾着。
这晚,洁-去了展家。和展翔夫妇讨论了一下婚事的问题,已经是四月了,暑假转眼将至,展牧原又急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结婚,随时随地,都怕洁-被别人抢走。一直磨着父母,所以,展翔夫妇,已在礼貌上拜访过洁-的养父何院长,又正式拜访了秦非夫妇,大家商议着把婚期订在六月底。
这晚,洁-去展家,一切又谈得更具体了,新房就在展公馆内,日子挑了,是翻着huáng历选的,虽然展翔夫妇都不迷信,这种"传统"仍然不能免。订在六月二十五日。屈指一算,只有两个月了。两个月中要装修新房,要拟请帖,要做衣服,要开出宴客名单,要买结婚戒指……就有那么多该做的事,大家都有些紧张起来,紧张之外,当然也充满了喜悦之qíng。
从展家出来,夜色很好,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一切都是好兆头。牧原有些兴奋,握着洁-的手说:“别开车了,我们散步走回你家,好吗?”
“好啊!"洁-笑着:“那么,你预备再单独走回来吗?”
“不,你当然要送我回来!”
“你再送我回去?”
“是。”
“我们就这样送来送去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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