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好喜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他鼓起勇气,脱口而出:“我还有一个名字,叫……“云飞”!”
雨凤完全没有疑虑,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有字有号有别名。她的心,就算纤细如发,也没有任何一丝丝,会把他和展家联想到一起。她坦dàngdàng的啾着他:
“这么巧!是你的字?还是你的号?”就抛开了这个问题,两眼亮晶晶的,看进他的眼睛深处去。“你知道吗?那天,我正在唱歌,忽然听到马嘶,然后,我一抬头,就看到你骑着一匹马,停在我面前,你盯着我,像是天神下凡……我没想到,你真的是我命中的天神……”这个表白,使她自己震动了,一阵害羞,说不下去了。
云飞太震动了,也太激动了,这是第一次,听到雨凤这么坦白的流露出真qíng。他的心就像鼓满风的帆船,一直驶进她心灵深处去了。他的眼光,缠在她的脸上,再也移不开了!雨凤啊雨凤,从今以后,你是我生活的目的,生命的主题!他心中辗转的低语,刚刚鼓起的勇气已经消失,现在只有汹涌澎湃的热qíng,翻翻滚滚而来,不可遏止。他低低的,眩惑的说:
“你不明白,你才是我命中的天神,注定要改变我一生的命运。我好害怕……我会抓不住你……”
雨凤扬着睫毛,眼光如水如酒,淹没着他。她轻轻的,吐气如兰:
“怎么会呢?你已经抓住我了……抓得牢牢的了……”
云飞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将她拉进怀中,他的唇,就忘形的印在她的唇上了。
溪水潺潺,鸟声啾啾,大地在为他们两个奏着乐章。落日将沉,彩霞满天,天空在为他们绘着彩绘。雨凤醉倒在云飞的怀里,此时此刻,世界是那么美好,所有的哀愁仇恨,都离她远去。她什么都不想,心里只是单纯而虔诚的,一遍一遍低呼着他的名字,慕白,慕白,慕白!
云飞和雨凤这样的进展,当然瞒不过qíng同手足的阿超。阿超看他每天兴奋的为萧家做这做那,心里实在有些着急。这个“苏相公”,如果再不说明真相,恐怕就要变成“输相公”了。
这天,是小四第一天上学,两人准备了好多东西,一早就送到萧家小院来。在路上,阿超就一直看云飞,看来看去,终于忍不住,问:
“你预备什么时候才向人家坦白呀?”
云飞怔了怔,一脸的痛苦。
“我好几次都准备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我也知道,不能再拖了,可是,心里总是毛毛的,就怕一说出口,就什么都完了!”
“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骗下去,以前仗着四年没回来,认识我们的人不多,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待月楼里,也有人在谈论你了,就连金银花,也在打听你的来历!你迟早是瞒不下去的,如果别人告诉了她,你就惨了!”
云飞打了个寒战,悚然而惊。
“你说得对!一定要说了!但是,她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以后,会不会就此不理我呢?这个赌注太大了!我真的有点害怕!”
“你总得面对现实呀!难道要这样糊里糊涂一辈子?她都没有问过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吗?”
“问过呀!都被我唬弄过去了!”
阿超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你好冒险!我都为你捏把冷汗!”
云飞一咬牙,下定决心:
“好!我说!今天就说!”
到了萧家,小四穿了一件簇新的学校制服,站在房内,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雨凤、雨鹃、小三、小五围着他转,看还缺少什么。云飞笑着说:
“哈!赶上了!来来来,小四,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专门上学用的,很小巧,来,带着!”
阿超取下小四的书包,云飞把文房四宝放进去。阿超又jiāo给他一个纸口袋:
“小四,这儿还有一点零嘴,我给你弄个小口袋装着!学校里大家都会带些吃的!你没有就不好!”
云飞又关心的说:
“钱呢?身上有没有钱?”就去掏口袋。
小四急忙说:
“大姐已经给我了,有了!有了!”
阿超仔细叮咛: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第一天上学,有时候,会碰到一些会欺负人的同学,你不要表现得很怕的样子,你要很有种的样子,我不是教了你一点拳脚吗?必要的时候,露一露给他们看看……”
“阿超,你不要教他打架啊!”雨鹃警告的喊。
“我不是教他打架,我教他防身!”阿超说着,想想,很不放心。“这样吧!我送你去学校!边走边谈!”一面回头,对云飞看了一眼,示意他“要说就快”。
云飞有一刹那的怔忡,立即心事重重起来。
小四跟着阿超走了,一群人送到小院门口,挥手道别,好像英雄远征似的。终于,小四和阿超转过路角,看不见了。
云飞和雨凤的眼光一接。他怔了片刻,说:
“今天阳光很好,天气不冷不热,要不要也出去走走呢?”
雨鹃笑着,把雨凤往外面一推:
“快去吧!家里有我,够了!别辜负人家送文房四宝,也别辜负……”抬头看天空:“这么好的太阳!”
雨凤被推得一个踉跄,云飞慌忙扶住,两人相视一笑。雨凤的笑容是灿烂的,云飞却有些心神恍惚。
然后,两人就来到附近的“金蝉山”,山上有个著名的“观云亭”。高高的在山顶上,可以看到满天的云海,和满山的苍翠。
两人依偎在亭子里,面对着屑峦叠翠,雨凤满足的深呼吸了一下,说:
“真好!小四也顺利上学了,待月楼的工作也稳定下来了。一切都慢慢的上了轨道,生活,总算可以过下去了!当初,爹临终的时候,我答应他,我会照顾弟妹,现在,才对自己有一点点信心。”
云飞凝视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先就心痛起来:
“待月楼的工作,绝对不是长久之计,你心里要有些打算。那个地方,龙蛇混杂,能够早一点脱离,就该早一点脱离!”
“那个工作,是我们的经济来源,怎么能脱离呢?”
云飞一把拉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雨凤,让我来照顾你们,好不好?”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要再讨论了!”雨凤脸色一正。
“不不!以前我们虽然点到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时和你还只是普通朋友。我只怕jiāo浅言深,让你觉得冒昧,所以,也不敢具体的提出任何建议。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是我最重视最深爱的人,我不愿意你一直在待月楼唱歌,想给你和你的弟妹,一份安定的生活!”
雨凤专心的倾听,眼睛深得像海,亮得像星。
云飞提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说:
“但是,在我做具体的建议或是要求以前,我还有一些……有一些事……必须……必须告诉你!”
雨凤看云飞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心里顿时被一种不安的qíng绪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好害怕好害怕,就恐惧的问:
“你要告诉我的事,会让我难过吗?”
云飞一震,盯着雨凤。雨凤啊雨凤,岂止让你难过,只怕会带走你所有的欢笑!他怔怔的,竟答不出话来。他的这种神qíng,使雨凤立刻怆恻起来:
“我知道了!是你的家庭,是吧?”地幽幽的问。
云飞一个惊跳,感到天旋地转。
“你真的知道?”
雨凤看他这种表qíng,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很悲哀。
“你想,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跟我jiāo往以来,你从不主动跟我谈你的家庭,你的父母。我偶尔问起,你也会三言两语的把它带过去,你根本不愿意在我面前谈你的家庭,这是非常明显的一件事qíng。所以,我早就知道,你有难言之隐!”
“那么,你什么都知道了?你知道,我家是……是……”云飞紧张的看她。
“我知道你家是一个有名望,有地位,有钱有势的家庭!甚至,可能是官宦之家,可能是在桐城很出名的家庭!那个家庭,一定不会接受我!”
云飞一楞:
“可能?你用“可能”两个字,那么,你还是不知道!你还是没有真正知道我的出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提起勇气:“让我告诉你吧!我家确实很有名,在桐城,确实是大名鼎鼎的家庭,不过,我和这个家庭一直是格格不入的,我希望,你对我这个人已经有相当的了解,再来评定我其他的事……”
云飞住了口,盯着她,忽然害怕起来,就把她往怀里一搂,用胳臂紧紧的圈着她,热烈的看着她:
“雨凤,先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雨凤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被他的yù言又止惊吓着,又被他的热qíng震撼着。
她突然把面颊往他肩上紧紧一靠,激动的喊着: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所以……如果你要告诉我的话,会让我伤心,就请你不要说!最起码现在不要!因为……我现在觉得好幸福,有你这样爱着我,保护着我,照顾着我,我真的好幸福!我所有的直觉都告诉我,你要说的话,会让我难过,我不要再难过了,所以,请你不要说,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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