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赵自耕躺在沙发里翻白眼。“我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奶奶,”佩吟仍然跟着纤纤的称呼喊:“他不会欺侮我的,我还有纤纤帮忙呢!”“噢,你该改口了!”奶奶说:“你可得叫我一声妈了!”
佩吟红了脸,纤纤睁大了眼睛,在一边又好奇,又兴奋,又怀疑的问:“奶奶,以后咱们这该怎么称呼呀?我是叫韩老师呢?还是该改口叫一声‘妈’呢!”
佩吟的脸更红了。正想说什么,老刘跑进来叫纤纤了,他恭敬的说:“小姐,虞家少爷叫你去看花房呢!”
“噢!”纤纤喜悦的答应了一声,满脸的阳光,满眼睛的幸福,抛下奶奶和佩吟,她一转身,就像只小小银翅蝴蝶一样,翩然的飞出去了。客厅里,赵自耕望着纤纤的背影,他怔了怔。忽然从沙发中跳起来,一把拉住佩吟的手,他对奶奶说:“对不起,妈。我想和我的未婚妻单独谈一谈!”
“哟!”奶奶笑着叫:“吴妈,你瞧,已经讨厌我们啦!”第八章
赵自耕不理母亲的调侃,他拉住佩吟的手,把她一直拉进了书房里,把房门阖上,他立刻把佩吟拥入怀中,深深的吻她。吻完了,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她。她羞红着脸,对他轻声的埋怨着:“怎么回事嘛?人家正和你妈谈话,你也不分轻重,把我拉进来gān嘛?”“有事qíng要审你!”赵自耕说。
“审我?”佩吟愕然的看着他。“你又犯毛病了吗?你又以为你在法庭上了吗?我有什么事要被审的?”
“你看到了,我家正在大兴土木。”赵自耕说。
“嗯。”佩吟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明白了。
“我们在造一座玻璃花房。”他再说。
“嗯。”她又哼了一声。
“你当然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是谁在那儿监工,是谁把纤纤弄得神魂颠倒了。”“嗯。”她再哼了声,用牙齿轻咬着嘴唇。
“好。”他盯着她。“很久以前,你告诉我,你有一个约会,那约你的男孩子是虞无咎的独生子,名叫虞颂超。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现在和我女儿在一起的这个虞颂超,和以前约会你的那个虞颂超,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她简短的回答。
“那么,这是怎么一笔帐呢?”他又咄咄bī人了。
“你如果不那么凶,我就告诉你。”她说。“我凶了吗?”他惊愕的。
“很凶。”她点点头,“你又凶又辣,你把我当成敌对的那一方的证人,你正在审问我,我不喜欢这种问话方式。”
“哦?”他挑起眉毛。“不要因为你答不出问题,就先给我加罪名。”“你的每个问题,我都答复过了。”她说,瞪着他。“不过,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她想了想,说:“很久以前,我告诉你,虞颂超和我有个约会,要陪我去医院换药,对不对?”
“对。”他同意的。“约会两个字,并没有特别的含意吧?你可以和你的亲人有约会,朋友有约会,甚至兄弟姐妹有约会,你昨天还告诉我,你和你的委托人有‘约会’。”
“嗯。”这次,轮到他来“嗯”了。
“虞颂超是我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的弟弟,我认识他已经快十年了,他和我死去的弟弟差不多大,在我心里,他就像个弟弟,事实上,他也比我小两岁,这种感qíng,是不是很自然?”
“嗯。”他又嗯了一声。
“既然颂超像我弟弟一样,他陪我去医院换药,有什么不对吗?”“没有。”他闷声说。“你约我吃中饭那天,你记得吗?你相当傲慢,而且是盛气凌人的。”“哦?”“我提出颂超来,一来想气气你,二来那也是事实,我总不能为了你临时起意,要请我吃中饭,就把颂超丢在一边不理吧?做人总不能这样没信用吧?”
“嗯。”“我和虞家三姐妹都是好朋友,你当然也知道了?”
“嗯。”“颂超偶尔来看看我,把她jiāo女朋友的‘驴’事告诉我,并不奇怪吧?”“嗯。”“然后,有一天,颂超来告诉我他的一件‘不成熟’的经验,刚好,你派纤纤来我家,给我送花来,他们就在我家的小院里遇到了。我当然应该帮他们彼此介绍一下吧?”
“嗯。”“你当然知道,纤纤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对不对?”
“嗯。”“纤纤快十九岁了,正是少女qíng窦初开的时候,颂超快满二十五,正是男孩子最需要爱qíng的时候,他们彼此吸引,彼此做了朋友,有什么不对?”
“嗯,哼,咳,没有,没有不对。”赵自耕呐呐的说着。
“那么,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有!”“是什么?”他把她拉进怀里,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咄咄bī人,你又凶又辣,你把我当成敌对那一方的证人,你正在审问我,我不喜欢这种问话方式!”
她抿着嘴角,要笑。心里在暗叫惭愧,幸好她没有被颂超的孩子气所打动,幸好她只把颂超看成弟弟,幸好她和颂超间纯纯洁洁,没有丝毫纠葛。否则,今天这笔帐还真不好算呢!赵自耕看着她唇边那个笑,看着她那晶莹剔透的眼珠,想到自己这鼎鼎有名的大律师,竟被她振振有辞的bī得好不láng狈,他就又折服又心动,又想笑……而且,她解开了他心里的一个结,那虞颂超和纤纤,实在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他四十多岁的人,都会被爱qíng捕捉,何况少男少女呢?他吸口气,努力忍住笑,做出一股十分威严的样子来。
“我要警告你一件事!”他说,眼睛在镜片后闪光。
“是什么?”“你以后不许‘审问’我!”
“!”她睁大眼睛。“这话好像该我来说!”
“该我说!”他斩钉截铁的。“我已经当了律师,无可奈何了。可是,家里有一个律师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所以,像刚刚那种回话方式,再也不许用了!”
“不许吗?”她哼着。“我是跟你学的!”
“不许学!”她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毛,眉端轻蹙在一块儿了。
“你知不知道一件事?”她问。
“是什么?”“你霸道,你自私,你傲慢,你不讲理……”
“等一等!”他打断她。
“怎么?”“你说‘一件事’,但是,你已经说了四件了!”
“哇!”她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我真受不了你!你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就瞪大眼睛瞅着他。“简直是可爱,对吧?”他居然接口说。
“哇!”她又叫:“你不会害臊吗?”她转身就向门口走,嘴里自言自语:“我要去找颂超……”
“找颂超?”他的心跳了跳,似乎仍有余悸。“你还要故技重施吗?怎么又要找颂超?人家已经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你想到那儿去了?”她跺跺脚:“我是找他去要把计算尺!”“要计算尺gān什么?”他不解的。
她瞪着他,大声说:“量一量你的脸皮有多厚!”
他一把把她拉进了怀里,他的嘴唇紧紧的,紧紧的,紧紧的……压在她的唇上。他深深吻她,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感qíng,所有的热爱,所有的激赏……全借这一吻而表露无遗。好久好久,他才抬起头来,不再开玩笑了,他望着她,他的眼光诚恳而温柔,真挚而热烈,他喃喃的说:
“佩吟,佩吟!天知道我有多爱你,天知道我有多欣赏你!天知道我有多佩服你!”她抽了口气,一下子就匍伏在他胸膛上,她听到他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跳得好沉稳,好有力,好亲切,好规律……她闭上眼睛,一心一意的倾听着这心跳。所有属于她的苦难,她的过去,她的失恋,都已经消失了。现在,她幸福,她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幸福,像浩瀚的海洋般包围着她,簇拥着她,淹没着她。她叹了口气,用手臂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你在gān什么?”他轻抚着她的头发
“听你的心跳。”她悄悄笑着:“它跳得好美。”
“是吗?”他的眼眶有些儿cháo湿:“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我不知道心跳也可以用‘美’字来形容。”
“可以的。”她虔诚的说:“因为──这颗心是属于我的!我觉得它美,好美好美!”
“可是,”他感动的叹息。“我还有很多缺点,是不是?我霸道,自私,傲慢,不讲理……唉,佩吟,我会改,我答应你,我会改。为你而改。”
“你不用改,”她轻轻摇头,她那小小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转动着。“它们也很美。”“什么东西也很美?”“你那些缺点!”“是吗?”他惊叹的。“是的。”她好轻好轻的说,声音柔美得像一支歌:“当你恋爱的时候,你一定要把对方的缺点一起爱进去,那才是真正的爱了!”他紧拥着她,眼眶更cháo湿了。
她也紧贴着他,用她的全心灵,在体会着“幸福”,接纳着“幸福”,拥抱着“幸福”。金盏花26/3714
“幸福”会是一阵风吗?会“来得急”,而“去得快”吗?许多年前,佩吟也曾经以为她拥有过幸福,那时,弟弟没死,妈妈没病,维之和她正陷在疯狂般的热恋里。可是,曾几何时,所有的事都变了,弟弟死了,妈妈病了,维之变了心。属于她的“天堂”,一下子就变成了“地狱”。所有的“欢笑”,都成为“哭泣”的前奏。使她在好长的一段时间中,都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什么叫“幸福”,那么她也比较容易接受“不幸”。现在,“幸福”又来了,比以往更qiáng烈,更珍贵,因为,她是先认识了“不幸”,才又接受到“幸福”的。这“幸福”就像一件稀世奇珍般,被她那样珍惜着,那样崇敬着,那样牢牢的抱在怀里,紧紧的拥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