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震动,彻底清醒了,惊喊:“你!——”永琪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我。”
易可才发现他身后还有箫剑和尔康。
“易姑娘、你已经没有危险了,安心静养一段就可痊愈。”尔康在一旁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永琪说:“我是来向你道歉请罪的,我不应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你刺成重伤。幸亏有苍天庇佑,你没有死去,否则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易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了看永琪,又看了看箫剑、尔康,说:“你们?你们不计较我……”
永琪打断她的话头:“你不要多想,一心一意把伤养好,一切等以后再说。”易可在中军帐里,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年轻,复元得很快,已经能够活动如常了。
由于考虑到易可的身体状况,大军一直耽搁着没动身,幸好也就是巡视,没有紧急的军务。
这天,小燕子、紫薇、晴儿,陪着易可走出行军营帐,在林间小坐。
箫剑、尔康、永琪都围了过来。
“易可,军医说可以出来了吗?chuīchuī风不要紧吧?”易可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表示自己已经好了。
换了女装的易可愈发显得青chūn亮丽,俊秀可人,举手投足间显露出一种典雅的气质,令人无法相信她的真实身分。
真的,她好象是一个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
永琪边看着她边想着。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劳烦了你们大家。”
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易可和众人都熟稔了不少,大家也都一直没提那些事。
“易可,今天想和你说说。”永琪斟酌着语句。
易可一下子楞住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看了大家一眼,挺慡快地说:“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好!”永琪说道:“我仍是有一些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开。”
“我只能尽力而为。”
“你们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被获罪满门的?”“一首诗,我爹写的一首诗。”刹那间,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是文字狱。
小燕子“啊”地惊叫了一声,易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却没有人说什么。
“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jiāo,易可。”永琪缓缓说来:“在山东小镇的街头我们一起杀退了南一霸,那一夜还又观赏了你的剑术。在西湖,你给我们大家弹奏吟唱过……”永琪似乎陷人了回忆。在想一件件极美好的往事,遂长叹一声,声音变得柔和“……那些时候,我们还称兄道弟呢……”
易可也一一想了起来,其实这些事何尝不时隐时现地索绕在自己心头,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沉吟良久,易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轻柔得象一溉寒溪流水:
“不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但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想过要刺杀你,我此行的目的——”易可一咬牙说道:“也是了解边疆的qíng况。”
“我相信你!”永琪说道:“要是你真想刺杀,早巳暗地得手了,我们也不可能还象现在这样jiāo谈了。”
易可向前轻跨一步:“看来你已没有什么疑问了,都预备好了,要动手拿我了。”
众人皆是一愣。
易可却坦dàng自如:“是刀山还是油鼎?悉听尊便!”“拿你只是举手之劳。”永琪皱起了眉说道:“你身犯灭族之罪,要真拿你也就不用救你了。”
易可冷笑道:“灭族之罪?!我十多年前就是灭族之罪的漏网之鱼,能苟活这么多年,也是者天怜我,到今日我又哪敢再有什么奢求!”永琪道:“我们见过几面,也算有缘,现在我仍旧把你当易可兄弟在说话儿。我心中一直疑惑,你师父虽是女流之辈,却一定也是才华横溢,武艺过人,做什么不好,几次三番聚众造反搅扰天下太平?图谋什么?”易可冷冷看看永琪,没有回答。
“你不肯回答我的话吗?”“没法回答,回了你也不懂。”
永琪那阿哥的尊严骤然令他有些不舒服:“五经六艺二十四史我都读懂了。你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易可笑起来,说道:
“一个人要活命,每天得几文制钱?
大雪封门瓦灶冰冷,烧几斤柴能勉qiáng度寒?
债主上门,驴打滚算利是什么脸色,
听算盘珠儿的人是什么滋昧?恶霸赖债,
穷寡妇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又是怎样的心境?”
易可突然显得有些亢奋,她苍白的脸色竟泛起一阵红晕:“这些事,你懂得多少?!”
“你……”永琪有些话塞。
“我懂!”箫剑打断易可的话,重重回道:
“我妹妹小燕子比我比你更懂!”
易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箫剑走到小燕子的身旁,爱怜地说道:
“小燕子没进宫之前,什么苦没吃过!日子过不去的时候,也去饭馆里做过工,也到戏班里卖过艺。也做个‘奴才’,受过饿挨过打……”
小燕子边听箫剑说边一个劲地点着头。
“唉”箫剑长叹一口气,说:
“易可,我们家也是浙江大户人家,也居杭州。十多年前,也是因文字狱牵连满门获罪探斩。我父亲生怕我和妹妹难逃魔掌,仓淬之中,把我jiāo给义父带到云南去养育。小燕子那时才一岁,jiāo给一位奶娘抱往北京一个世伯家,谁知路途中失散,小燕子被一家尼姑庵收养至七岁,出门看花灯就失去了踪迹。”
“易可,你七岁那年有师父搭救,把你jīng心抚养成一个知书达礼,文武双全的人,小燕子却从此混迹于江湖民间,吃了上顿为下顿担忧,刚刚那些问题,你说她是不是比你更懂一些呢?”
箫剑说到这里,已是语气缓和,满含深qíng了。
易可见大家不知不觉中都含了泪,但觉自己眼眶里也一片cháo湿,见箫剑问到自己,毫不犹豫点头说:“是!”刚才的那股气焰刹时烟消云散。
“易可,我要把对箫剑说过的话对你再说一次。”
尔康望着易可,一字一句清晰说来:“文字狱是每个朝代都有的事,它是每个帝王对‘思想’的统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你能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去想一想,你就能体会到为君者的无奈和不得不为之了。而且,就算皇上错杀了你们家,他现在也变了,现在的皇上和以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已经不再残忍。心存仁厚,轻易不用死刑!这一点我不用多说,你自己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年,所见所闻也一定能感觉到的。”
尔康见易可若有所思状,就接着说下去:“自秦皇汉武以来,哪朝哪代少了你说的那些事,就是唐太宗贞观之治天下盛平,也仍是有处死贪官盗贼之案。极盛之世,好比大树,树大荫也大,太阳没晒到树荫下的人也是在所难免的呀。”
易可环视众人道:“我知道你们苦口婆心的用意所在了。”
尔康正色道:“你不用揣测我们是什么用意,你只需们心自问自想就行了。至于我们心底也有一股正义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让我们可以不计较什么救你,也正因为这股正义感,使我们不能抹煞皇上的好和他的英明!”
易可有些震动地望着坦白而正直的尔康。
箫剑见她有些动心的样子,很认真地说道:“尔康是从国家的大方面给你讲道理,我只想从切身的体验来劝劝你。这世界上有着许多比仇恨更重要的事qíng,仇恨并不能给你带来解脱,哪怕是报了仇也不见得会绘你带来幸福快乐。”
“那么,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易可仍是有着戒备。
永琪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不会勉qiáng你gān任何事qíng。我们只是要把一些话和你谈清楚。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不能够这样,易可一定要和我们待在一起。”一直沉默的晴儿喊起来。
大家都有些出乎意料。
晴儿拉起易可的手温和地说道:
“你的身子还很弱,这—带地形又很复杂,让你一个人回中原是万万不可的。”
紫薇也赞同道:“无论于‘私’于‘公’,我知道你很难下这个决定:永琪说的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我们决不会勉qiáng你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呢,我们走着瞧吧,但真的要请你留下来,边疆这一带qíng况确定非常复杂,你可以和我们巡视完边疆一起回中原去。”
“是啊,是啊!”小燕子忙不选地也劝道:
“你就仍做我们的易可兄弟好了,大家化‘力气为浆糊吧!”
易可愣了一下:“化力气为浆糊?”
大家哄然笑起来,永琪解释道:“是化戾气为祥和!”
易可也笑了,待停住笑,半晌,说道:
“认识你们真是我的福气!和你们相处久了,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众人见她如此,知道她已答应留下,不由相互一视都欣喜地笑了。
由箫剑带回来的向导引路,五千大军不久就穿出了丛林。向回疆进发。
七个年轻人抛开那些规矩倒也相处得颇为融洽。
这一日又行出了一百多里,大军停驻下来安营扎寨。
小燕子兴致勃勃要亲手为大家做饭菜,易可就来帮她的忙。
没用多久的功夫,一桌丰盛的饭莱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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