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转之间,石壁越来越近,一宇排开,直伸出去,山石间云雾弥漫,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忽觉峭壁中间露出一条fèng来,白马沿山道直奔了进去,那便是甘肃和回疆之间的jiāo通孔道星星峡。
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用刀削成,抬头望天,只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峡内岩石全系深黑,乌光发亮。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时已人冬季,峡内初有积雪。黑白相映,蔚为奇观。
过了星星峡,在一所小屋中借宿一晚。次日又行,两旁仍是绵豆的黑色山岗。奔驰了几个时辰,已到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和抄漠上的沙丘起伏全然不同,凝睁远眺,只觉天地相接,万籁无声,宇宙间似乎唯有她一人一骑。小燕子不觉感到大gān无限,自己渺小异常。
到了哈密城,见对往来旅客盘查非常严密,才知道军qíng已紧急。于是绕过城市,径直往西,按照以前蒙丹,含香来信指点的路径找寻过去。
这天天气忽然热了起来,大漠之中气候变化剧烈,往往一日之内数历寒暑。
本来水囊中的水都结了薄冰,这时却越走越热,烈日当空,人马上都是汗水,小燕子想找个yīn凉所在休息,四顾茫茫,尽是沙丘,只得驰到一个大沙丘的背处,打开水袋喝了三口,也让白马喝了三口。虽然奇渴难当,却不敢多喝,只怕附近找不到水源,喝完了水那可是死路一条。
人马休息了一个时辰,上马又走。正走得昏昏沉沉、人困马乏之时,忽然白马仰起头来,向空中嗅了几嗅,振鬃长嘶,转过身来,向南奔驰。
小燕子正是有点莫名其妙,已见前面沙丘间忽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糙,再奔一阵,地下青糙渐多。小燕子想前面必有水源,心中大喜。
那白马也jīng神大振,四蹄如飞。不一会,已听得淙淙水声。
转眼之间,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白马奔到溪边,小燕子跳下马来,见水清见底,抚摸马背;笑道:“谢谢你,多亏你找到这条小溪,咱们一起喝吧?”
俯身溪边,拥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
那马喝了几口水后,长嘶一声,跳跃了数下,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人马都喝足,还把水袋装满了水,小燕子心想:“沿溪往上去,或许能遇到人,问到蒙丹、含香住的黑水河一带。”
于是骑上了马,沿溪水向上游行去。
渐行溪流渐大,忽然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周围花树参差、杂花红日相间,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之中。远处是大片青糙平原。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蓝天相接糙地上几百只白羊在惊跑吃糙。糙原西端一座高山参天而起,耸人云霄,从山腰起全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生满苍翠树木。
小燕子看得口呆目瞪,正巧几个回族女子骑马从糙原上奔来,小燕子忙迎上去想向她们打听一下黑水河方向怎么走,谁知那几个人不懂汉文,小燕子又不会讲回语,双方打了半天手势,小燕子又拿出地图来比划来比划去。好不容易对方才明白了她探路的意图,见她要去黑水河方向却有惊诧神色,不住打量着小燕子,指点她沿溪流径往西南行。
天色将黑时,小燕子在河旁一块大石下歇宿。出走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露宿在外。
空旷的原旷上孤寂寂的一个人。她觉得yīn森恐怖,天边的黑暗中好象随时都会蹦出个什么怪物来似的。
小燕子把火烧得更旺些,把剑紧紧拿在手中,脑袋里止不住在想:
“他们不知道在gān什么?”
紫薇、尔康、箫剑、晴儿一定是心急如焚,到处找我吧,紫薇会不会哭呢?永琪还会紧张担心吗?
一想起永琪,小燕子怒气上升,连恐惧都忘了。
“他肯定不会再挂念我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易可,他竟然握住了易可的手,……我没易可那么有才华,我也没易可聪明能gān,他巴不得我早点离开他呢,哼——”
小燕子想到这里气愤难平:“有什么了不起,格格,福晋我都不要做了,我还是做我的小燕子!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们俩个!”
小燕子就这样在一阵愤怒一阵难过一阵恐惧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永琪和易可却迫切地想要找到小燕子。
他们打马飞驰,也是往黑水河的方向而来,一路边追边问,仅仅几天功夫,永琪就瘦下去一圈。
易可见永琪急忧不安,也不敢多言,只是沿途默默照料着。第十四章
这天早上,太阳东边升起。
小燕子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突然忽喇一声。一只小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
小燕子吓了一跳,随即笑起来:“一只小鹿!”那小鹿生下来不久,稚弱异常,咩咩的叫了两声,又跳回树丛中。
小燕子站起身来跟过去瞧,突然发现三个男子正在树丛那边围着剥切一头大鹿。那三人不是回人装扮,而是中原汉人的穿着。
小鹿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不住悲鸣,被打死的大鹿一定是它的母亲了。
一个男子骂道:“他妈的,连你也一起吃了!”站起身来,弯弓搭箭,对准小鹿要she。小鹿不知奔逃,反越走越近。
小燕子惊呼一声,从树丛中奔了出来,拦在小鹿面前叫道:“不准she!”那男子一惊,待看清楚时,见是一位相貌俊秀衣着华贵少年,光艳如同女子,不由退了一步。其余两人也站了起来。
三个人议论了几句,忽然齐声发喊,提刀包抄了上来。
小燕子心一惊,想跑已是不可能,只有硬着头皮迎战。
尚未过几招,已落下风,那三人围攻更紧,一人执刀砍来,小燕子躲闪过去,一声惊叫起来,叫声末毕,忽然呼蓬呼蓬数响,三个人一齐飞出,跌倒在地,哼哼卿卿爬不起来,原来都给点了xué道。
小燕子怀疑自己在梦中,回头一看,翩翩走过来两个年轻人,不是永琪,易可又是谁!小燕子心里一喜,眼前一片模糊,原来已是泪水满眶。
永琪飞跑过去,一把拉住小燕子,眼里也是湿湿的,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让我找得好辛苦……”
易可也上前来和小燕子打招呼,小燕子脸色一变,一颗心往下沉去。
易可知趣地往那三个人走去。
那三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知道今日遇上了克星,都吓得只打颤。
易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gān什么?”那年长的一个说道:“我们是关内赶骆驼做生意的,匪民抢劫,已身无分文,正要逃回关内去。”
永琪一听到“匪民”两字,也走去盘问:“匪民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是太清楚,应该不会少于三四千吧。听说有不少是流亡囚徒哗变的,也有些是当地贫苦牧民聚众闹事。幸亏我们遇上的不是心狠手辣的囚徒,只抢了货物钱财,没有丢掉xing命。”
“都在什么方向?”易可又问。
“就从这里往黑水河去一百多里。”那年长的见他们不象歹人就求饶道:“各位爷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想弄些盘缠回中原去,并没有杀人害命之心,求各位爷高拾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另一个年纪轻一些的已哽咽道:“我上有老父母,下有妻儿等我回去,求求各位……”
易可斥道:“现在求人有什么用,若是我们晚来一步,你们敢说不会伤了这位公子?”
永琪这才发现小燕子已毫无踪影,这一下非同小可,急喊道:“小燕子!小燕子!”
哪里有什么回应。
那二个人还在求饶着,易可也没空去理会,给他们解开xué道,扔给他们一些碎银道:“你们好自为之,下次让我们碰上绝不轻饶!”
“是!是!”
那些人忙不忙磕头,抓了银子飞溜而去。
永琪简直就象失了神,眼睛红红的,到处狂喊:“小燕子——”
易可牵过马来,把缰绳递给他:“稍安勿躁!一定是她趁我们审问那三人时骑马走掉的,她那马虽是千里良驹,也走不多远这两匹马还不差,我们赶快上马追吧。”
永琪听她如此一说,才略定定神:“你说的极是!我们赶快追!”
小燕子确实是在见永琪丢开她不管,却去和易可一起审问那三人时,跑掉的。
这一回简直伤心地一塌糊涂。
对于自己以前的猜忌顾虑再无半点怀疑。
她一个劲地狠狠袖打着白马,根本不管马臀已隐隐有血痕。
白马不知主人怎么了,吃不了痛,也就撤开蹄子拼了命的跑。
这样一路狂奔,也不知走了多远,大漠上暮色渐浓,一钩眉毛月从天边升起。前边隐隐约约有篝火堆,小燕子一天奔驰没进水米,又心cháo难平,此时已全身虚乏的很厉害,遥遥见了那火光,振作最后一点点jīng神,催马奔上去。
渐渐那火光近了,还有鼓乐之声。小燕子只觉脑袋发晕,眼前一黑,任由白马跑去。
待小燕子慢慢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大篝火边,一个男青年一手端着碗马奶子,一手挽着她的脖项。
小燕子一惊:“你要gān什么?”一坐而起,却一下子站不起身来。这才发现还有几个人围坐着正望着她。
“兄弟,你醒了!”那男青年惊喜地喊道:“别急,你只是太累太饿了,喝了这碗马奶子,坐着休息休息会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