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寒风刺骨。那风如针般扑面而来,托得欧阳敏儿直拿水袖阻挡;雪在yù下不下之际,使得冷冽的天候又多了分燥意,眼下尽是遍地飞坠枯叶,极目望去,已看不到远山、近树,有的只是一片苍茫。
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候,甚至是厌恶极了!
抬首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几乎不见天日,更何况是麒麟峰呢?
麒麟峰,坐落在泰山峰顶,最醒目的标志则是宫顶上一根高耸入云的震天柱:倘若天气好的时候,远远望着,它就仿似一个孤独的身影,终其一生、任劳任怨地守护着他脚下的宫苑。
突地,天上数片yīn沉沉的乌云飞掠而过……
欧阳敏儿这才发现,那斜斜高挂在天之角的夕阳,正散发着天地间唯一的颜色——橘光霞影,懒懒的映照在自己身上,将她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她不停捶着双腿、双肩,本来希望能在太阳下山前到达麒麟宫,但眼下这qíng况,看来是不行了。
找了块大石坐下歇息,燥冷的风突然又朝她chuī了来,让她冷得禁不住打了记哆嗦。
就在这时,远远听见有马蹄翻飞的声音传来,她立刻站了起身,果真瞧见有人影往山上来。可以想见,会走这条隐密小径的人,除了麒麟宫的人之外,应当不会有旁人了。
“嗨……停一停……停一停呀!”欧阳敏儿兴奋地冲到小径中央,直朝来人不停挥动着小手。
身着黑色斗篷的方辘眯起眸,正往山顶奔驰,但他万万没想到原本无人的路上,竟会突然冒出个咧嘴大笑的傻姑娘!
他脸色陡地一变,紧急拉紧缰绳,止住了马儿的奔跑。幸好驭马的人是他,若是换成别人,她恐怕早就成为马蹄下的冤魂了!
他瞪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女人,“你是谁,怎么可以在半路上拦人?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嘻嘻,你是方辘吧?怎么还是老样子,对女人都没个好脸色。”欧阳敏儿对他做了个鬼脸,青chūn可人的笑脸上,还带着两个可爱的小梨窝。
“你认得我?”方辘皱起一双剑眉,直睇着她。她那副神qíng的确是有些面熟,但是任他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
“拜托,我怎会不认识你?上官狩、柳清,包括你,我全都熟透了。”
想她两年多前还在麒麟宫住了好一阵子呢!对他们要不熟也很难。
突地,在方辊脑海里砸下这么一个人影,那个人是麒麟宫的小祖宗,没有人不怕她的!可是……这姑娘的外貌是怎么看怎么不像。还记得那小祖宗的个头矮得像冬瓜似的,但眼前这位姑娘的身材却已经很标致了。
“咦……我瞧出来了,你一定是想起我来了吧?说说看,我瞧你这木头脑袋有没有长进些。”虽然此刻的天候非常gān冷,但是她的小脸蛋上头还是沾了些细碎的汗珠儿,这点倒是和那位向来健康、活力十足的小祖宗有着几分神似。
“你是……表小姐。”也就是上官狩的小表妹欧阳敏儿!
“厉害!”她重重的敲了下他的臂膀。
“你真是表小姐,可是你的样貌……”方辘实在很难将她此刻娇美动人的脸孔,和两年前绑着两条辫子、像球似的身材联想在一块儿。
“我的样貌怎么样?是变丑了还是变美了?”她双手负背,偏着脑袋问。
“呃……长大了……应该说……变美了。”方辘有些为难。
“你没听说过‘女大十八变’这句话吗?”她掩唇娇笑出声,“所以麒麟宫里我最喜欢你了。”
他的脸色随之一变,“表小姐你……”
“你这人真好玩,喜欢有分好几种耶!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整个麒麟宫就你不会欺负我……应该说是你懒得欺负我,对不对?”别瞧她成天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但什么都看在心匠。
“表小姐!”他拱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拜托,你不要对我来这套,又是行礼、又是鞠躬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我知道遇见你就跟遇见哑巴没两样,不过你就载我一程吧!”说着,她已双手按在他大腿上,准备跳上马背。
方辘见她那双小手丝毫不知避讳地抓着他的腿根处,只差重点部位不到两寸的距离,整张脸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好高,我跳不上去。”她不但跳,还连跳了好几次,小手更几度下滑,差点儿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方辘受不了了,只好一把拽住她的细腰,单手往马背上一提,让她顺利坐上马背。
“你给我安分点坐好。”他语气不受控制地变得嘶哑起来。
“哦!生什么气嘛!谁要你挑这么高的马儿骑?”她噘起小嘴儿,在他身前直嘀咕着,“我这次上山,一定要让一个人吃屎。”
闻言,方辘持缰绳的手一个打滑,绳落了下来,马儿差点儿一个不稳走错了方向。
“该死!”他赶紧将它拉回原路,轻吐了口气。
“你怎么了?以为我是要让你吃……哎哟!你又没惹我,我gān嘛要对付你?”坐在他胸前的她回头拍了拍他的胸,像是在说:安啦!没你的事儿。
“到底是谁惹到你了?”上官宫主?柳清?看来他们两个的机率都满高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勾起嘴角,笑得好诡异。等待了两年多,今儿个就将是她欧阳敏儿复仇的大好时机,谅那个臭男人逃也没得逃。
“有件事我要先提醒你,柳清才刚新婚,带了新婚妻子住在麒麟宫里,你的言行举止最好注意些。”方辘可不希望她孩子气的行径,破坏了麒麟宫的规矩,那非但会丢了宫主的面子,还让人贻笑大方。
“柳清他成亲了?”欧阳敏儿意外地眯起那双亮眼杏眸,跟着弯起唇线,“太好了,我待会儿可得好好恭喜他。”
方辘盯着她那张变化无穷的小巧五官,用不着猜他已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装了非常可怕的点子!
唉,可怜的柳清谁不好惹,居然惹上小祖宗欧阳敏儿,这下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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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敏儿一到达麒麟宫,果真就是柳清倒大楣的时候。
怪就怪他在两年多前,因为受不了这丫头片子直在麒麟宫内对他们三个男人跟前跟后,活像只跟屁虫,于是他施展了做师爷的天分,写了封信寄给欧阳敏儿的爹欧阳光勤,请欧阳大爷将这丫头带回去。
为了今后耳根子的清净,他还附带一提,希望欧阳大爷能早点为她觅得对象嫁出去,认为她只要嫁了人就会转而成熟、懂事。
这下可好,欧阳光勤还真采用了柳清的王意,把欧阳敏儿逮回去之后,便连忙请媒婆为女儿介绍对象,害得她整整逃了两年婚。可这欧阳大爷追得也勤,如今她逃得累了也疲了,在回去之前,她只想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找柳清这家伙算帐。
此刻柳清正与爱妻裘莲在园子里散步、赏花,意境正美、qíng调正佳,可突然冒出了个不识相的小丫头,打坏两人的气氛。
“阿清……”欧阳敏儿从诗qíng画意的花丛内探出头来,对着他巧笑倩兮,“你带人家去遛马啦!好无聊呢!”
“敏儿,你别这样。”已经被她闹了两天的柳清头皮又开始发麻了。
他赶紧推开她,回头看见爱妻那张无表qíng的脸色,他知道自己又完蛋了。
“阿清,你也会怕女人呀?”欧阳敏儿瞧着柳清那副“妻管严”的模样,俏皮地撇嘴偷笑,跟着她更夸张地直往他身上钻,“我要你休了她娶我,我保证会对你很温柔、很温柔。”
也因为她打从小时候就黏他,对他的感觉就跟哥哥没两样,这种亲热的举动大家也早已见怪不怪。
但是这些看在裘莲眼里,可是完全不能接受,“敏儿,他已是我相公,请你放开他。”
“这就不对了,我可是在你之前就认识阿清的,也早已与他互许终身了。”欧阳敏儿抓着柳清的手臂,紧紧贴着,带笑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瞟着他,“阿清,你说是吗?”
柳清已被她闹得一句话也说下出来了,只能抚额叹气。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也就是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懂吗?”裘莲告诉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的与她讲道理。
“什么是明媒正娶?我没参加便不算数,反正阿清是我的。”她抿紧唇甜甜一笑,又将他的手臂给抱得更紧了。
“够了吧!敏儿,”柳清受不了地推开她,“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只爱莲儿,也只当她是妻子,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这么做只是要报复我。”
“哇!男人狠起来比什么都可怕。你怎么可以这么无qíng?你忘了吗?我们曾经一块儿睡觉、一块儿洗澡。”她指的是好些年前她曾经偷偷跟他到山腰的百xuédòng采珍奇药糙,后来因为太晚了,两人才在dòng内过夜;第二天返回麒麟宫途中她因贪玩不慎落水,他跳进水里将她救起。
“你们……”裘莲震愕地望着他们,慢慢的,她眼眶红了,随即再也待不住地旋身就跑。
“莲儿……”柳清正要追去,但欧阳敏儿依旧抓紧他的衣角,“你……你这下高兴了吧?你到底要怎么做才满意?”
“不知道耶!得等我气消了吧!”欧阳敏儿笑望者他脸上那道称之为“愤怒”的表qíng,每每瞧见他气得发抖,她心底的怨恨才能消失一些。“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不知道我随便一句话,令尊就会照做,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