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狂徒梁上妻_楼采凝【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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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风,你还不快赶她出去!”李聿芳气得咬牙切齿,一反往常端庄威严的仪态,从眸中泛着激怒的火焰。

    好个死丫头,找李聿芳倘若不将你弄进琼玉楼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誓不为人!她猛一击桌面,愤怒异常的暗啐了声。

    “老爷,来吃药吧!”

    老管家夏洋端起一碗黑压压的药汁,走至夏怀德chuáng前。

    “我不吃这种鬼东西,把它端走!”夏怀德虽已病骨支离,但气吼的声音却依然洪亮。

    “不喝不行呀!老爷。”夏洋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我喝了有效吗?你比我还清楚。”夏怀德气愤难抑地捶着chuáng沿,眯紧满是皱纹的眼睛说:“真后悔,我真后悔让士儒娶那女人进门,好好的一个家被她弄得像炼狱一样,她分明是想让找死,企图掌管夏家的一切!”

    “老爷……”夏洋以衣袖拭了拭眼角溢出的老泪,“刚刚我经过前厅时,看见小……小姐与少夫人发生口角。”

    “绫琦她──”一句话梗在喉间,他竟发不出声音。

    不知多久了,他不曾与这唯一的女儿谈过话,坦白说,当年的恨意早已不复见,他只是怕见见她日益与爱妻相似的面孔与身影。是他亏欠了她吧!只是他低不下头,对绫琦歉意满满,却改变不了自己对她的冷漠态度。

    是习惯吧!还是这种相处之道已成既定的模式,他无意改变它,却也苦了绫琦。

    “她为了老爷的病,和少夫人发生一场火爆的争执。她怪少夫人欺瞒老爷的病qíng,未用心尽力医治,也因此惹怒了少夫人。”

    “我这么对她,她竟然还为我出头!这孩子向来与世无争,能激发她去找聿芳的人竟会是我这个不负责的父亲,我没资格让她这么做!”夏怀德痛苦的挣扎着,泛huáng的眼已显示出他病qíng的严重xing。

    夏洋眼神突然一黯,“我还在那儿偷听了一会儿,少夫人还说……还说……”

    “这坏女人还说什么?”夏怀德吃力的问道。

    “还说要将小姐卖到“琼玉楼”──”

    “什么?”一阵怒气翻腾至胸臆间,令他险些窒了气。

    夏洋赶忙拍着他的背脊,担心不已的问:“老爷,您没事吧!老爷──”

    “夏洋,我一向信任你,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夏怀德战栗的双手握紧夏洋的,眼神有着祈求的哀恸。

    “快别这么说,老爷,你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开口,夏洋就是出生入死也会为你办到。”夏洋亦反握住他的手,老泪又不争气的淌下。

    夏怀德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宽了心,道:“在后院那口死井里,我将夏家产业、地契全都埋在那儿,那女人不只一晚来搜我房里都没得逞……”说及此,夏怀德眼底隐约含着笑意,“她一定没想到我会把它藏在那儿。”

    “那老爷的意思是?”夏洋不解地道。

    “去把它找出来,过在绫琦的名下,我不会让那女人如意的,这也算是我还报绫琦──亏欠她的亲qíng。另外,找个机会叫绫琦来见我,在死以前,我要亲耳听见她说出原谅我的话,否则我真不敢去地下面对她娘。”

    想到爱妻,他又是一阵心痛,对死他并不恐惧,因为他知道他就要和爱妻见面了,只是放心不下他自小疏离的女儿。

    “老爷吉人天相,会长命百岁的。”夏洋跪下,衷心为老爷祈福;唉,难得的忠仆!

    “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你就答应我吧!”

    “我会的,老爷。”夏洋应诺。

    夏怀德这才放下一丝悬念,曾经沧海,如今他所求的也只是这些了。

    趁阿风不注意之际,绫琦悄悄地钻进东和轩,印象中,她已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踏进这地方了,也许她从无幸来此吧!

    “东和轩”是父亲在夏府东面所辟之一处隐密的私属园地,因为那儿有他与母亲恩爱浓qíng的回忆,未经他允许,外人是无法进入的,就连绫琦的哥哥夏士儒也不例外。

    但为何父亲会突如其来的想见她呢?这让绫琦深感受宠若惊,更有一丝忐忑隐隐在心中扩散。想起昨晚夏伯霍地出现在柴房前,告诉她爹想见她,当时她唯一的感触就是想哭,向来坚qiáng的她怎么遭受李聿芳的nüè待也不会掉下一滴泪,这回却降服在亲qíng的召唤之下。

    夏伯问她恨爹吗?她答不出来,曾经吧!幼年时,她无法体会爹对娘的爱意,是曾恨过,但如今她已体认不出这恨是什么滋味了。

    伸出颤抖的手,她轻叩房门。

    “进来……”

    推开门,她走了进去,呐呐的却喊不出来一声“爹”。

    “绫琦吗?”老者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

    “爹……”她赶紧俯偎在他身旁,握紧他骨瘦如柴的手腕。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轻抚女儿的面颊,削瘦的脸上隐现难得的歉疚。他终于可承认自己的不对了。

    “有事吗?爹。”亲热的言语她说不出口,只能转开话题。

    “爹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想在死之前得到你的谅解。”他温和的眸子仔仔细细望着绫琦的面容,她已经十七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不!爹,快别这么说,我没怪你,是我不好,害了娘,害了你们……”她趴在chuáng沿声泪俱下,能得到父亲的承认是多么欣慰的一件事啊!

    “绫琦──”他想搂她,却力不从心。“你嫂嫂对你不好是吧!说实在话,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没关系,我忍得住。”她以手臂拭了拭泪,为了不让爹担心,而咽泪装欢。

    “别骗爹了,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冷笑道。

    “我不怕她,她奈何不了我的。”她脸色肃然,一本正经。

    “听说她要把你卖到“琼玉搂”,是吗?”夏怀德心疼不已的看着他从未真心关怀过的女儿。

    “爹放心,我不会顺她的意。”

    “还是逃吧!逃得远远的──”他伸手至枕下拿出一包牛皮纸袋,“把这个带在身上,快逃吧!”

    “这是?”绫琦迟疑着不敢接过手。

    “这幢宅子及爹在无锡所有产业的地契。”他含笑说,这毕竟是他唯一能给她的。

    “不──您应该jiāo给哥才对,我不能收。”绫琦连忙跳离她爹身边,那么大的一笔产业她怎能随意接受,再说上有兄长,她也不能-越。

    “你哥太软弱了,jiāo给他怕只会落入那女人手中。绫琦,难道你愿意爹的一生心血被那女人还有一些鬼男人搞砸了吗?”

    原来他人老体衰:心却没死。

    “您知道?”绫琦也深感意外。

    “我眼睛还没瞎呀!绫琦,带着它快走吧!你不希望当真被卖进“琼玉楼”,过那永无翻身的生活吧?”

    “可是您的身子……”留下他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她怎放心得下。

    “我的身体就一切听天由命了。”他悲噫了口气:“别再迟疑,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真的要爹死给你看?”

    见她久久下不了决定,夏怀德只好使出撒手间。

    “不可以,爹──”她扑在他身上,首次感受到一股父爱溢满胸怀,她怎能才得到这份爱随即又失去呢?

    “那就快走,爹会为了你多活些时候。”他慈爱的揉着她的小脑袋。

    “您答应我的,一定要等我回来。”她泪雨婆娑,紧握着父亲瘦弱的双手,怎么也放不开。

    “好,爹答应你。对了,纸袋中有一封爹写了近十年依然没寄出去的信,只因为我一直等不到收信人的下落,如果日后你遇上一位年纪与爹相仿,且名为石浚的人,就把这封信jiāo给他吧!我不想让他误会我一辈子。”往事不堪回首,他只能说是上天跟他开了个大玩笑!

    “石浚!我如果遇见这么一个人,一定会jiāo给他的。”绫琦允诺道。

    “那你快走吧!”夏怀德撇开她的手,转过头不敢再看绫琦悲戚的神qíng;死别已是伤恸,生离更是苦楚。

    “爹,再见了,我一定会回来的。”忍泪旋身奔至门槛处,她又不舍的回首道:“您放心,夏家的产业我一定会保住,等哥能独当一面的那天,我会jiāo还给他的。”

    夏怀德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以后再说吧!快走,你不见太久,阿风会起疑的。”

    绫琦凄楚一笑,不再多言,转身即离去。但那笑容中已显现出她坚定的保证,她要爹放心,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夏怀德似乎亦能了悟其中含意,他安然的闭上眼,他相信坚qiáng独立的绫琦一定能做得很好。

    “奶娘,您跟我一道逃走好吗?我怕我一走,他们会为难你。”一回到房里,绫琦忙着唤醒奶娘,把才才与爹jiāo谈的一切经过告诉她,也希望奶娘能与她一块儿离开。

    “不了,奶娘年纪已大,走不远也跑不快,跟你走只会连累你。”奶娘闻言后,二话不说的即为绫琦收拾起行囊,虽心里有百般不舍与依恋,但她心里明白,小姐离开比留下来安全,至少不会被卖到“琼玉楼”那种生张熟魏的鬼地方。

    “可是我放不下您,倘若嫂嫂他们怪罪于您呢?”绫琦快急哭了,她真的放不下年纪已大的奶娘。

    “小姐,你不用为我担心,他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大不了赶我走罢了。我弟弟就住在下个城里,我可以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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