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官差杂-的脚步声,“乱党,乱党在哪儿?六阿哥追去哪儿了?”
樊溯面色一紧,冷不防地将她推进门内;他轻挥纸扇,恣意洒脱地站在原地,等着来人。
“原来是六阿哥,六阿哥吉祥。”衙门李捕头一见樊溯,立即躬身请安,身后的官差也忙不迭下跪叩拜。
“起来吧!gān什么这么惊慌?”樊溯无表qíng地看着这群紧张不已的差役。
“听揽月楼里的姑娘说,有乱党行刺,六阿哥追出来很久了,属下赶忙跟上来。”李捕头立即做着解释,眼-四处留意,似乎想看出些乱党逃逸的蛛丝马迹。
“没事,乱党已逃,日后得严加看守紫禁城。”他义正辞严地命令着,语气中有不容怀疑的威凛。
“是,属下会加派人手。”李捕头颔首领命。
“对了,你可知这幢大杂院里住着些什么人?”樊溯状似不在意的斜瞄了眼女子消逸的门扉。
“启禀六阿哥,这户人家乃是京中最大的武术馆——耀武扬威。馆主是侯卿耀,下有一子侯威枨、一女侯蔚晴,底下弟子约两百人。”李捕头详细回答,不敢稍有差池。
“哦!看样子你对他们很熟悉。”他的脸庞掠过一丝诧然。
“是这样的,侯馆主为人正义清高,衙门有事或拘捕人犯人手不足时,他都会义务帮忙,而且他的武功不弱,实是武才的料。”
李捕头眼底有说不尽的赞扬。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樊溯纸扇轻挥,从微敛的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
“可是乱党尚未抓到,六阿哥您一人在这里,可能不太安全。”
“我说下去!”他冽眸一瞥,目光倏地变浓转-,不含qíng的刚毅线条逐渐紧绷,其铁青的脸色让李捕头骇由心生。
“是。”
在李捕头的指挥下,众官差火速离去。
樊溯走出暗巷绕到大街,抬头凝视着砖红大门顶上红匾镶金、乃劲潇洒的四个大字——耀武扬威。
侯蔚晴!是她吗?他不禁撇唇诡笑,心底暗自盘算。
※※※
侯蔚晴被樊溯猛力推进门后,即贴在门后窃听他与官差们的对话,也因此获知原来他就是传闻中足智多谋且风流倜傥的六阿哥。
这么说,她救的那位黑衣人当真是乱党了?
只是,她不懂,果真如此,他为何不揭发她呢?听他向官爷们调查耀武扬威武馆,是不是表示他有更qiáng烈的报复企图呢?
她担心这么一来,岂不无意中害了武馆?
突地,心猛抽紧,伤口也骤疼了起来。她低喟了声。
“小晴,你怎么了?”大哥侯威枨经过后院,惊见她痛苦不堪地倚在墙边,重重的喘息着。
“我没事。”蔚晴不想将适才发生的事告诉他,以免造成武馆的震惊。
“什么没事,你额头都冒冷汗了!”侯威枨扶着她往石椅上坐下,渐渐看出端倪,“告诉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蔚晴无法再隐瞒了,点点头,“刚才屋外有人打架,我看不过去,出手相救却挨了一掌。”
“真是的,你以前不是那么多事的人啊?”侯威枨抓住她受伤的手臂,轻轻转动着,“忍着点,我帮你运气活络活络血脉,就不会那么疼了。”
蔚晴点点头,闭目忍气,让哥哥帮她打散伤口的瘀气。当侯威枨运足真气输入侯蔚晴体内时,却发现受到阻碍,郁滞难行!
侯威枨不禁皱眉,急急询问:“你到底是惹了谁?伤得那么重?”
蔚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怎能说出对方是个阿哥,她招惹了皇室的大人物的事实;她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给爹及整个武馆带来麻烦呢!
侯蔚晴从不爱管他人之事,对身外之事向来冷然以对,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刚刚怎会出手救那个黑衣人。或许是那个六阿哥出手狠毒、毫不留qíng,让她看不过去巴!
但她却没料到那个六阿哥的功夫会这般了得,虽然他在刹那间收了势,却还是让她伤得这般重。
“你得让我看看伤处,再这样下去会恶化的。”侯威枨忧心忡忡的说。
“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伤在右肩胛近胸处,她是个大姑娘家,怎能给大哥瞧见。
他似乎也看出了蔚晴的为难,理解的说:“那你自己得好好处理,必要时可请爹帮你……”
“不!不要告诉爹,我不想让他担心。”侯蔚晴拉住哥哥的手,直摇头。她着实不愿让爹又为她担心,武馆底下弟兄的事已够他老人家烦心了,又何必多她这一笔。
“好吧!那哥扶你回房。”侯威枨叹口气,服了这个妹子的执拗。
蔚晴点点头,抚着伤口回到房里,待侯威枨走后,她便开始运气调息,但气息每bī向伤处,总是令她吃痛难耐,可见这掌风非常结实,即使力道不满五分,也令她吃不消!闭上眼,脑海掠过他张狂谑笑的脸庞,猜不透心思的邪肆笑容,在在都令她心慌意乱!
她qiáng压下胡思乱想,定下心神,重新运气调息。第二章
紫禁城内,月影高照。
樊溯身在东宫书斋内,批示卷牍。外边偶然传来御林军巡视的脚步声,与宫女的窃声细语,他慢慢合上案牍,往后轻靠在檀木椅背,闭目沉思。
近来乱党肆nüè得厉害,扰得他已数日无好眠,脑中想的全是如何将他们尽数剿灭的计画。
只是,乱党多如鼠窜,且行动一次比一次难以捉摸,只怕哪天会危害到皇阿玛的安全。
五天后,皇阿玛决定走一趟天屏山进行天祭以还愿,这路途虽不算远,但一路上全是荒凉地段,山谷幽壑,明天得传命御林军多派人身手,加qiáng巡逻与防卫。
其实,更令他忧心的,是今天早上巧遇的那个奇异的女人。
她究竟是不是乱党之一?如果是,那么耀武扬威武馆极可能是乱党的大本营,平日做为传递消息的据点;如果不是,她又何必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为那乱党挨上一掌呢?
他那一掌虽不重,但却足以让一个女人受伤极重,那女人还真会自找苦吃,活该啊!
书斋外传来细微的探问声,樊溯闭上眼也知道来人是谁。他噫了声,“进来吧!昱馨。”
“六阿哥,你好厉害哟!你怎么知道是我?”昱馨格格蹑手蹑足地推开门,探进一个小脑袋,开心地问道。
“昱馨,六阿哥不是告诉过你,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半夜再来我房里,免得招人非议。”樊溯浓眉纠结,看着他最小的妹妹。
此刻,她手上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八成又是来为他进补的。
他不知这小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宫里的阿哥、格格那么多,为何她老是对他献殷勤?他是疼她没错,但那纯是手足之qíng,为何他在她眼中老是看到爱慕之qíng?
这其中一定有鬼!
“我们是兄妹,你管人家怎么说。来!这碗是参茶,你喝了我就走。”她将茶碗放在樊溯眼前,在他对面坐下。
她喜欢六阿哥,着迷于他认真在公事上的肃穆表qíng,以及谈笑间的戏谑风qíng,只要能静静的看着他,昱馨格格就觉得好幸-!
樊溯无奈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我已经喝了,你可以下去了!”
“六阿哥……”
“我说下去。”他微敛眼,双手环胸,不耐之色尽露。
“我知道你在烦些什么,我陪你可以替你解解闷,六阿哥,你不要赶我走嘛!我乖乖的不出声、不打扰你,总可以吧?”
骄纵的个xing使得昱馨格格从不知怎么听命于他人,她仅知整个皇室中无人不将她视若珍宝,她才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
她也以为六阿哥老是对她不耐烦,是因将她视为长不大的妹妹,她有把握,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她当成真正的女人。
“你如果当真知道我在烦什么,就别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樊溯那张宛如刀削的脸型,jīng准地刻画出一张极具个xing与魅力的脸,飞扬的两道浓眉与那双令人望之生畏的鹰眸相辅相成。
昱馨格格凝视着他那张不怒而成的脸色,心口因仰慕而漏跳了一拍,她红着俏脸,“你是在为下个礼拜皇阿玛的祭天大典而伤脑筋是不是?如果你觉得棘手,我可以缠住皇阿玛,别让他去祭什么天了。”
“你别孩子气了,祭天大典何等重要,这是为大清百姓祈-,更是为巩固大清版图祝祷,哪能说不去便罢!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樊溯挥开纸扇,掩面闭目,逐客令下达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六阿哥以前对我不会那么残酷啊!”昱馨格格噙着泪,委屈极了;任何人都可以对她凶,但就是樊溯不可以呵!
“小妹,我不是对你凶,而是以前太宠你了,我想你也长大了,许多事不该再任xing妄为。该说的,我全已说尽,接不接受在于你,如果你不走,那我走了。”
樊溯索xing站起,意yù走向门外,却被昱馨含泪叫住!
“好,我出去就是了,你不要走。”
昱馨格格不是认输,而是她自知樊溯这一出宫,又不知何时才会进宫,而且他铁定会流连在外头那些凡妇俗女的身上,她才不要呢!
樊溯在门际煞住脚步,顺手将门打开,“改天我忙完了,再带你一块儿去骑马吧!”似乎不忍看昱馨格格一副伤心的模样,樊溯终于软化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