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洗好手了。”娃娃跑过去,打开桌上的书,“教我写字好不好?”
“姑姑不教你吗?”她看了眼正在摆放碗筷的元小苡,见她脸色突地一变。
她还来不及阻止,娃娃已经老实地说出口,“姑姑说她不会笔顺。”
“元娃娃,谁……谁说我不会笔顺来着,只是太久没写字,怕教错你。”就算里子没了,她依然死要面子。
阎东海心知肚明地轻笑,“好,等吃过饭之后,我就教你,不过你可要多吃点儿饭。”
阎东海笑望着娃娃,看来她要比三年前的妞妞大些……一想起自己的女儿,他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连笑容都不见了。
这时候元小苡端了粥出来,看见的正好是他沉痛的表qíng。她将锅子放下,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阎东海抬起脸,望着她关切的小脸,竟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肩,将她紧扣入怀。
元小苡愣了下,连忙使劲儿推开他,不自在地看了看娃娃同样吃惊的小脸,“你在gān嘛?”
他这才猛地清醒,迅速站起,“对不起,我只是……我还是回去好了。”
“等一下。”元小苡拦下他,“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也看得出你有心事,你走了,我做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
“你们慢慢吃吧!”他仍决定离开。
“哇……”但是娃娃的哭声却唤住他的双腿,让他无法再移动,“叔叔不要走,我喜欢你和姑姑相亲相爱、不要吵架。”
望着她的泪水,阎东海当真离不开,踌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坐下,“好吧!我不走了。”
他揉揉眉心,无奈地一叹,“要我吃早膳是吗?那我就吃。”看了她们一眼之后,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元小苡看得出他是故意用吃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沉重,就不知道他到底藏有多少心事?
“娃娃,你瞧叔叔吃这么多,你也要多吃点儿。”元小苡夹了些青菜放进她碗里。
“好。”娃娃看着阎东海,问:“叔叔,你搬来和我们住好不好?”
“叔叔家又大又漂亮,gān嘛来跟我们挤呢?”小苡赶紧cha了话,好阻绝她继续追问。
“那我们去叔叔家住?”娃娃瞠大双眼,开心地道。
“不可以,我们和叔叔非亲非故,不能住在一起。”元小苡瞧了眼阎东海,发现他的表qíng似乎变得更僵冷了!
“那么……姑姑和叔叔成亲好不好?张大娘说成亲后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娃娃这番话更是让她不知如何回应。
元小苡双腮一阵红,轻打了下她的小手,“别胡说,你在乱讲话,叔叔以后就不来吃饭了。”
娃娃歪着头又问:“叔叔不喜欢姑姑吗?”
阎东海看向元小苡不自在的表qíng,“叔叔不是不喜欢你姑姑,而是叔叔并不是个好男人,懂吗?”
“才不是,叔叔是个大好人。”娃娃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很快的吃完饭,“教我写字吧!好心的叔叔。”
闻言,阎东海摇头轻笑,还真是服了她的淘气。第四章
教娃娃习了几个字后,住在附近的阿紫便来找娃娃出去玩。
元小苡为娃娃加件衣裳,“天凉了,不要到溪边玩耍,弄湿衣裳会着凉的。”
“我知道。”娃娃拉起阿紫的手,两人快乐地往外跑。
“不要太晚回来……”元小苡在她身后喊道,就不知道贪玩的娃娃能听进多少,“这丫头每次都这样,一出去玩就不知道要回家了。”
“小孩子都贪玩,别太挂心。”阎东海起身,将桌上的墨笔纸砚收拾好。
“瞧你说的,好像很懂孩子似的。”元小苡端来茶水顺口说。
他沉默了会儿,回答道:“我有个女儿叫妞妞,与娃娃差不多大。”
“你--你成过亲了?”元小苡好意外,“可是为何你一个人住?”
“我是成亲了,妻子在生下妞妞之后去世。”
“那……那你女儿呢?”
“三年前的一场大火使得水莲与妞妞同时葬身火窟,”他目露痛楚,紧握拳头。
“天,”光想象那qíng景,小苡的眼眶便忍不住红了,“怎么会这样,你说的水莲是?”
“她……她是我的女人,当时正打算迎娶她进门。”阎东海嗓音突转嘶哑,“在她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
元小苡终于明白为何他在看见娃娃时都会出现苦涩的表qíng。
“我一定要让纵火的凶手得到报应。”他的眼神激she出利光,恨意在胸口不断累积。
元小苡不忍见他如此愤懑,主动抱住他安慰,“把你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吧,这样会轻松些。”
阎东海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他的双手扶在她肩上想推开她,但是感觉她将自己抱得那么紧,又不忍推开,只好放开手,深吸口气,耐着xing子等待她自动撤身。
可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阎东海吐了口气,“你……是不是该放手,我没事了。”
然而,她非但没放,反而窝在他怀中,直抖动着双肩。
他顿觉不对劲儿的抬起她的小脸,却被她两颊的斑斑泪痕给震住,“元小苡,你--”
“我哥哥嫂嫂去世时我也好难过,他们那天为了要帮我过生日,才下山去都城买些东西,谁知道……就在城里被马车撞死。”元小苡抿紧唇,抽抽噎噎地说着这段她不想再忆及的过去,“所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阎东海的表qíng倏然一变,被马车撞死?
“什么时候的事?”他沉声问道。
“三年前……七月初八,那天是我的生日,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哽咽地说。
老天……难道他们的马车撞到的正是她的兄嫂,而害得他们丧命?但林毅明明告诉他,对方只是受了伤呀。
莫非林毅为了掩饰过错,隐瞒了实qíng?
“所以我是罪人,我的罪比你重多了。”每每说到这件事,元小苡就自责不已。
阎东海完全没想到原来并非他一人处于这样的悔恨之中,最难过伤心的人应该是她,而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看她面对伤痛却能坚持的活下去,还独力将娃娃抚养长大,他的心口不禁酸涩起来,阎东海拥住了她,“不是你的错,绝不是你的错。”
虽然驾车的不是他,但当时他如果不要那么急着赶路,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憾事,所以罪人是他呀。
“真的吗?”她抹去泪,逸出一抹笑,眼眶仍红红的,“好,以后我不会再提了,我们走吧,趁娃娃不在,我教你怎么种菜。”
阎东海点点头,与她一块到屋后拿松土的工具,再一同前往他的住处。
到了院子里,元小苡开始教他松土,播种等。
突然,她心生好奇地问:“你怎么看都不像是gān粗活的人,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别问了,我的事不重要。”他不愿多说。
“我不问就是了。”元小苡瞅了他一眼,约莫半个时辰后见刘安匆匆跑来。
“天,你真的在这里?”刘安一看见元小苡就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有人告诉我你和他在一起种菜,我听到时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刘大叔,您别想太多了,”元小苡摇头一笑,“其实他人很好。”
“瞧他那副不太理人的样子,就看不出哪里好。”刘安偷偷觑了阎东海一眼。
“人不可貌相呀。”元小苡推着刘安,“我带您过去和他认识认识。”
“不必了,我可不是来认识他的,只是担心你。”刘安上上下下打量着阎东海,实在不放心元小苡和他单独在一起,“小苡,我看你还是和我回去吧。”
阎东海见状叹口气,对元小苡说:“你和这位大叔回去吧,我知道怎么做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成。”
“可是……”她虽然不愿意,但是看着刘大叔不谅解的眼神,还是决定先与他离开,“好,那我先走了。”
元小苡无奈地跟着刘安离开。
途中,刘安皱眉道:“他盖了屋子,还想种菜,难不成他真要在这里住下?”
“他将屋子盖这么好,难不成是要让咱们住?当然是他自己住的呀。”瞧他那副疑惑样,元小苡忍不住掩唇轻笑,“您可以多认识他,就会了解他是个好人。”
“你别再提这事儿,谁有空认识他。”他摇摇头。
或许是刘安心有旁骛,没注意前面有个大窟窿,顿时一脚踩空,惨叫了声,“啊!”
“刘大叔,您怎么了?”元小苡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惊慌地问:“可以站起来吗?我扶您。”
“不行,”他摇摇头,表qíng痛苦不已,“我的脚好痛……”
“我看看。”她赶紧蹲下查看,这一看可大吃一惊,“天……你的腿被铁片划了好长一道。”
看着鲜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冒出来,元小苡知道得赶紧想办法,“等我一下,我马上找人来帮忙。”
“小苡……小苡……”刘安想叫住她,但她已经跑远了。
这里离阎东海的住处最近,她直觉朝他那里奔去,一边大喊道:“阿海……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