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分神,还来不及回应孔浩,他那边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不管是不是心甘qíng愿,总之是与一身清慡的李真团聚去了。
孔浩对我的伤害温吞得就像是一种磨炼,磨着磨着,我的心就生出了茧子,有些硌得慌,却渐渐失去了疼痛。他待我不薄,在对我不起后,自身日渐丑陋,除了自私自大,左摇右摆之外,头脑也愈加浑沌,试想,他若仍顶天立地,活得风生水起,也许我此生都会对他念念不忘。
我终于不得不想念周森,就算不去揣摩今晚他招不招架得住马喜喜的攻势,会不会将我毕心慧抛到九霄云外,我也不得不假设买凶袭击孔浩的人,就是他。孔浩抬手扇了我耳光,而周森则指使人拧断了孔浩的胳膊,这听上去,竟也合qíng合理。我扑到水池前,捧起冷水拍打额头,却仍熄灭不了思想中龌龊的火苗。我压抑不住那股念头,巴不得那幕后主使就是周森,似乎这是证明他对我qíng深意重的最佳途径。
王墨在第二天致电我,说要请我吃饭,我拒绝:“总不能gān吃饭不说话吧?可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我来找话题,我保证,绝不冷场。”我依稀从电话中听见王墨捶击匈部的声音。
王墨的话题露骨得令我浑身不自在,而他也是窘着一张脸:“毕心慧,你和孔浩还有激qíng吗?我的意思是,那种激qíng。”
第六十话:xing趣
酒壮怂人胆,王墨这番话说得我是目瞪口呆。马喜喜从未跟我说过她跟王墨的房事,无溢美之词,也无抱怨。这会儿的王墨坐在我对面尴尬不已,在这事儿上,男人厌倦女人似乎是理所应当,摸着摸着,当初的神魂颠倒自然沦为索然无味,可若是换做女人对男人提不上兴趣,男人就算没脸火冒三丈,十有**也会耿耿于怀。
马喜喜对于房事的消极深深刺痛了王墨的自尊,他一面设想马喜喜是不是另有他人,一面也另寻了“她人”来证明自身的功力。结果显而易见:三番两次过后,那个“她人”险些忠诚到了生是王家人,亡是王家鬼的地步。只可惜,王墨不知不觉地泥足深陷,培育出结晶来,这下就算马喜喜在他心中仍重如泰山,他也做不出视骨ròu为鸿毛的畜生事来。
我才将烂醉如泥的王墨塞上了出租车,就给马喜喜打了电话。事实上我早就想打给她了。
“你方不方便说话?”我小心翼翼,怕周森已对马喜喜束手就擒,更怕马喜喜说没空和我唠嗑,说她和周森正不可开jiāo。
“跟你毕心慧,我随时都方便。”马喜喜果然又变回一条好汉,嘴上抹蜜。
“那请问,”我如释重负,话开始说得无比顺滑:“你有没有失去‘xing趣’的困扰?”
马喜喜悟xing颇高:“你对孔大翻译没‘xing趣’了?”
为了保全王墨,我不得不牺牲孔浩,我的默不作声令马喜喜以为我在默认:“你没听说过爱qíng久了就变亲qíng了?你跟一个亲人还讲‘xing趣’,恶不恶心?抱在一块儿有安全感就行了,幸运的话,赶上个冬暖夏凉的,那就算你赚到了。”
马喜喜这一个形同三心二意的不贞女子,竟有如此认命的理论,委实叫我佩服。可恰恰相反,王墨那一个貌似老实巴jiāo的男人,却竟对那档子事一丝不苟斤斤计较,这简直注定了他们二人会有缘无分。第61——64章
第六十一话:自相矛盾
那晚我跟随周森赶赴河北,在他周家的院子里,我们亲吻得险些无法呼吸。我无比俗气地问道:“你和喜喜……”问到一半我收了声,不过周森还是给了我答案:“我喜欢过她。第一次见她时,她正在吃饭,板着脸láng吞虎咽,很有趣,很自然。”
我和周森席地而坐,我曲着腿,双臂抱着膝盖:“喜喜说你喜欢她的女人味儿。”
周森几乎忍俊不禁:“所以后来她在我面前变得有些扭捏,刻意。我并不是说那样不好,其实男人应该希望女人有些‘有心之举’,对吗?”
“对,那代表我们在取悦你们,你们应该感恩。”
“所以说,是我不识相。”
我抿着嘴微微笑了。我把头埋得低低的,故意让两侧的头发遮住了脸,以免周森察觉我的笑意。我相信他,他所中意的马喜喜可以打着赤脚盘着腿,可以像饿鬼一样将脸埋入十几块的盒饭,甚至可以在听jiāo响乐时鼾声如雷。马喜喜何其幸运,对于周森,她本可以不费chuī灰之力,自然而然,可她又何其不幸,自作聪明地矫揉造作,用餐时只吃沙拉,走几步路就娇喘连连,并说自儿时开始,就受高雅艺术的熏陶,弄巧成拙。
“冷吗?乡下不比城里,温差大。”
“你和喜喜,有没有……”我并不觉得冷,再度yù言又止,找不到含蓄的词汇可以替代“上过chuáng”三个字。
“没有。”周森仿佛会读心术,我难以启齿的,他通通可以领会。
第六十二话:原配
姓刑的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gān练姿态:“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周森他很忙吗?”我没时间犹豫。刑助理已迈开大步,稍纵即逝。
“周先生每天都很忙。”刑助理笑容和善,言辞严谨。我正后悔出言唐突,她却大发慈悲:“他今早去了首尔。”
我连声“哦”了几声,好似公jī打鸣。刑助理对我的局促视而不见,她是见过大风大làng的人,身为周森的助理,她的日常事务中必定包括应酬周森的女人,安排约会,或者搪塞婉拒,送花送物,也许也包括送鱼。我一定不是第一个打探周森行踪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贾小姐的婚期订在了九月六日,从最初的洽询,到如今的签订正式合同,她始终未登“合璧”的门,次次都由我送上她的门去。婚礼将在西什库教堂举行,那里可容纳千人,贾小姐非常满意:“我们的亲友非常多。”
庄盛翻阅着合同,看了签名,又看了身份证的复印件:“以她老公的名义签的?”
“她说男人是一家之主。”我传达了贾小姐的观念。
“一脸横ròu。”庄盛用笔尖戳着那男人的脸。
“你这么邪恶的人,真不配从事这么神圣的工作。”我抢下合同,装入牛皮纸袋。
第六十三话:线索
第二天一早,马喜喜比要上班的我更早洗漱完毕,说是约了周森吃早餐,谈生意。我无暇好奇于马喜喜与周森会有什么生意好谈,脱口而出:“他回来了?”
马喜喜描眉画眼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回来?从哪回来?”
他不是去了首尔?刑助理唇红齿白,字正腔圆,她的的确确是说周先生去了首尔。近日我不曾过问马喜喜出击周森的战果,除了薛平重返马喜喜的舞台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以为周森出了国门,那么他们二人远隔千里,就算心有余,力也不足,这叫我倍感心安。
马喜喜的脸在我眼前倏然放大:“毕心慧,你丫是不是又gān践踏咱友qíng的事儿了?”
“去你的。”我胆小如鼠,不得不虚伪,“我的意思是周森回到你身边了?”
马喜喜回到镜子前:“小菜一碟。这些天我们天天见面。”
我的胸口犹如塞满了棉絮,我倒宁愿痛痛快快吐出一口鲜血来,也好过这折磨人的窒息感。我原以为堂堂正正的周森,居然是个骗子,他之前一言一行越君子坦dàngdàng,就越说明他手段之高明,人格之低劣。直到马喜喜意气风发地出了发,我仍在浮想联翩。周森已幻化为见fèngcha针的小人,趁我这名无知少女的恋qíng产生危机之时,将我**,百般蛊惑,哪想到已冷掉的马喜喜再度投怀送抱,他自然乐得天上掉馅饼,吐掉我这略微难啃的骨头。为防止我纠缠他?所以说去了首尔?那不如gān脆说去了火星,下了地狱。
孔浩遇袭一案在冷却了几日后,又再度升温。我早已盘算过,这等并无大碍,又无头绪的案子,八成会不了了之,不料,孔浩见我按兵不动,民警办事也不利,只好亲自提供出了周森这一线索。于是,我又一次跟戴大壳帽的同志产生了jiāo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森的男人?”
“认识。”
第六十四话:美言
在皇城根公园看见周森时,我有好一会儿都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我险些大惊失色,无法面对这个我挂念他已挂念到了产生幻觉的事实。如今我已把梦见孔浩作为美梦,就算睁眼后会感觉到一种犹如初被截肢般的绝望和残缺感,但至少那可以彰显我的长qíng。至于周森,则恰恰相反,我对他的思量有百害无一利,那只能代表我善变,有眼无珠,死不悔改。
可那分明就是周森,活生生的有血有ròu的周森,他穿着黑色的polo衫和卡其色的长裤,戴着深茶色的墨镜,遮住了他那双jīng明的眼睛,但我还是可以万无一失地认出他。他的背景是古旧的红砖城墙,整个画面不伦不类,显得并不真实。
“毕小姐?”招呼我的人并不是周森,而是跟周森齐头并进的宁先生宁伟,适才我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啊,你好。”我将目光集中在宁伟眉毛上的一颗痣上,已达到聚jīng会神的效果,“看来我来得太早了。”我看了看表,才一点半,我约了他两点见面。
“来得早也是来得巧。”宁伟对我的态度一次比一次亲和,而原因就包含在他下一句话中,“再晚就碰不上周总了,之前周总可是没少为你美言啊,说你们‘合璧’多么实力雄厚,说毕小姐你多么敬业。”
这下我无法再漠视“周总”了,显然这姓宁的谙知我和周森并非陌路,而倘若不出意外的话,眼下他对我的笑脸相迎,甚至“合璧”将承办的他的婚礼,以及“合璧”拿下皇城根公园租赁权的星火希望,多多少少全要归功于周森的面子,以及“美言”。周森取下墨镜,恬不知耻地直视着我,微笑中尽是得意,像是在说:毕心慧,还不速速叩谢?
“我们改日再聚。”周森与姓宁的握手,就要告辞。
“一定一定,好好聚聚。”受周森所累,我对宁伟的印象迅速滑坡,感觉他就像一条趋炎附势的哈巴狗。
周森对我并无一言,只是点点头。我已乱了阵脚,喧宾夺主,率先向宁伟的办公室走去。宁伟追上我:“毕小姐和周总很熟啊?”也许在他以为,我和周森的qíng意已高深到意会胜于言传的地步。我不置可否,徒留他口沫横飞:“周总不光生意做得成功,做人也很仗义。”
“是,总而言之,总而言之,他有通天的本事。”一边说,我一边夸张地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