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在乎她,这是我尊严的问题。”
然而兴师问罪并不是孔浩的目的,不然,他早就该来了。今天他是来报信的,他说“安家家纺”的事qíng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我自作聪明,说我知道了,工厂大火是小事,产品质量问题才是大事,另外我还附加道,也许会破产吧。但不料,孔浩还是将我否定了:“破产?说不定破产是小事,坐牢才是大事。”
我一时懵了,却又不能怠慢孔浩,只得打趣他:“你们外jiāo官不是应该谨言慎行?怎么什么都敢说。”
“没有证据,我能敢说?”孔浩瞪大了眼睛,眼球浑圆,“小真帮你打听,顶多是用八成力,但我可是尽心尽力。他的产品在染色上有问题,”顿了顿,孔浩压低嗓音,“会致癌。gān这种糙菅人命,天理不容的事儿,不判刑还等什么?死刑都活该。”
第九十九话:招供
晚上,庄盛在两杯酒下肚后,就向我和盘托出了:“我的慧,你原谅我。这纯粹是喜喜小姐的主意。”
我滴酒未沾,但也云里雾里,一刹那还以为庄盛的意思是一切灾难都是马喜喜杜撰出来的,因为她恨我横刀夺爱,所以制造了一系列假象,让我寝食难安。可惜事实上,庄盛口中的喜喜小姐的“主意”,不过是马喜喜“威bī利诱”他来追我罢了。
庄盛在办公室里跟我说的话,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他真的想好好谈场恋爱了。不过,他思前想后,觉得最合适的人选并不是我毕心慧,而是她马喜喜。庄盛对我充满抱歉:“慧,你是真的好,长得俊,心眼正,内外兼修,但我就是对你不来电啊。”然后庄盛一脸陶醉:“喜喜小姐真是有意思啊,我看不透她,可越是看不透,我就越想看她。”
庄盛雷厉风行,念头一成形,就在MSN上对马喜喜表明了心机。马喜喜更是个痛快人,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毕心慧她挖走了我的男人,所以我要你先让毕心慧爱上你,再甩了她来追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到头来,庄盛在美色面前还不至于人xing泯灭,这才几个小时,他就向我招供了。
“我可以假装爱上你,让你完成任务。”我主动道。
“嘿,慧,你简直就是活菩萨。”庄盛酒意全消,jīng神抖擞。闹了半天,刚刚是借酒壮胆。
我留下庄盛独饮,他狂喜之余,难得还顾得上cao心我:“你一杯不喝,该不会是又要去河北吧?你要去我跟你去。”
第一百话:新闻
等眉眼都归了位,我和那人同时发了声:毕小姐,刑助理。
周森的这位刑助理还是老样子,典型的公事扮相,偏分的刘海儿没一丝不老实的碎发,穿着件细条纹的衬衫,挽着袖子,揸着手,两手的泥土。
“你怎么在这儿?”我脱口而出,开口之后才觉得不妥。我并不是这儿的女主人,别说女主人了,事实上这儿的男主人还正计划跟我划清界线。但我就是开了口:怎么一下子所有女人都跟周森关系密切了?记者是,助理也是。岂有此理。
刑助理的大脑疾速运作,最后迫不得已:“毕小姐,你别误会。周先生的父母明天要搬过来住,我提前来打扫。”
“周森回来了?”要是围墙再矮上几公分,我会伸手去揪住刑助理的脖领子。
“没有,他还在河北。”刑助理方寸微乱,“你知道他在河北吧?”
周森还是没有回来,在京的只有他父母二人。自从“安家家纺”在高阳的工厂出了事,周森就将父母安置到了北京。起初为了方便而住在饭店中,可今日刑助理这一打扫,看起来是要长期作战了。而且为了让周妈妈打发时间,刑助理还专门买了花籽菜籽供其栽种。“毕小姐你进来坐坐。”刑助理也觉得这分寸不好拿捏,太热qíng了也有冒充女主人之嫌。“改天吧。”我也是句句不妥。莫非我还等着改天周森的父母邀请我?
庄盛MSN的签名旨在毁我一世英名:与慧共沐爱河。我胃里的残留物翻江倒海,劈头盖脸骂了过去:好歹你也是个文化人,含蓄,你懂不懂什么叫含蓄?庄盛倒理直气壮:我和喜喜都是俗人。之后他消息回得慢慢腾腾,后来解释说,因为郑小丽在MSN上对他发飙了,他应接不暇。
接下来,郭妮返京了。她毫无征兆地就给庄盛打了电话,说下午两点过来拍摄专访。庄盛一声令下,“合璧”上下投入到清洁工作中,gān得是热火朝天。我毛手毛脚,先后粉碎花瓶和烟灰缸各一枚。第101——104章
第一百零一话:分公司
周森是和郭妮一起返京的,驾驶着他那白色的小型卡车。后来我问起他的藏蓝色宾利欧陆,周森说:“保释期间开宾利,会被人砸砖头吧?”我莫名就哽咽了:“开卡车就不被人砸了?”周森只好反过来逗我:“砖头都落卡车后面,等攒够了我给你盖个房。”
郭妮来“合璧”时,显得风尘仆仆。我抢着给她倒茶:“卡车不比小轿车舒服吧?颠得厉害吧?”伶牙俐齿的郭妮有些错愕:“你知道?”
庄盛一眼识破我,将我撵走:“毕心慧你幼不幼稚啊?跑这儿气人来了?把她气跑了,你给我专访啊?”
庄盛说得没错,我的确得意忘形了。周森连日来的杳无音讯,在他这一通电话的只言片语中,尽数有了下落。“安家家访”的沦陷,使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周森,也难以招架了。他向我坦言了他的恐惧,对未知未来的恐惧,直到如今大局已定,他倒有如解脱。然后不等我问,他就向我解释,郭妮对他而言,仅是记者,仅此而已。然而又不等我问,他便说:“我们晚上见面再细谈。”
但末了,他又叫住了我:“毕心慧,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这下换我恐惧了,我鼓足勇气:“没什么要问的,我相信你。”
无论如何,周森邀我晚上与他见面了。
庄盛穿得人模狗样的,信口开河,说自己一度是多么不得志,但xing格又是多么坚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才拥有了这份事业,简直是个传奇人物。郭妮听不下去了,叫停:“咱们能不能来符合时代背景的?不要旧社会。”
庄盛愁眉苦脸:“那没什么好说的啊。我是一帆风顺做到今天的,不信你问问毕心慧,我崛起的速度有多快。”
郭妮投降:“那咱们就着重说未来的发展计划。”
庄盛张嘴就来:“在今年年底,‘合璧’的第一间分公司就会正式成立。到了明年上半年,‘合璧’会进军华北地区的各大城市,而到了下半年,我要大江南北都飘扬起‘合璧’的旗帜。”
第一百零二话:我的恋爱
周森在拥抱我之前,还假模假式地问我,我还能抱你吗。我偏偏不作答,反问他,我要是说不能,你就不抱了是吗。然后周森就拥抱了我:“我估计你不会说不能吧。”周森的拥抱很君子,简直像西方礼仪的程度,让我一颗心提到半空中,颤颤巍巍地无法落地。我索xing反被动为主动,很扎实地搂了搂周森的腰。周森继续跟我玩儿小儿科,还佯装我下手重似的,闷哼了两声。
北京的季节变换愈加叫人猝不及防,温度骤变十度以上是司空见惯,前一日的秋老虎还凶猛无比,这一日就冻手冻脚了。我和周森之间不曾有过恋爱,有的只是落荒而逃,穷追猛打围追堵截,别扭得厉害。而今日这一小儿科,似乎会拉开恋爱的序幕,整个世界骤然丰富开来,胸腔里满满当当的,像是要溢出来。周森挟着我,冒风走向我的车子,我缩在他的怀里,觉得幸亏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真好。
我开车,周森坐在我旁边:“我们第一次去雁栖湖,也是你开车。”
“因为我看不惯你的宾利,看不惯有钱人。”
“人们难免以为有钱人的钱来路不明,贪污受贿,偷工减料。”
“你真的会坐牢吗?”我的恋爱真是不顺。
“那取决于法律是否真的公正。”
周森的家跟以前几乎毫无出入,质朴得简直老气,适合养老。
见到周森的爸妈时,我很失策得装了一把惊讶:“呀,叔叔阿姨,您们来北京了?”周森也很是不给我留qíng面:“小刑不是跟你说了吗?”
第一百零三话:平民化
大学同学聚会将如期举行,“携伴”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庄盛已提前跟我通了气,我们要假装计划共同前往,结果到了成行之际,他会改投马喜喜的阵营,与她同行,而我落得形单影只。而最重要的是,在见到他和马喜喜携手登场时,我还要做出一副肺要气炸了的姿态出来。
我在花前月下对周森描述了此事,周森摩挲着我的手:“要不要我陪你去?”
“喂,”我一掌打在他的手背上,“你是想我和马喜喜绝jiāo是吗?”
周森浅笑:“傻瓜,眼下也只有你把我这烫手的山芋还当块宝。”
“瞎说,起码还有郭妮。而且她还跟你上过房顶赏月,坐过卡车驰骋。”
于是下一秒,周森拉起我走向他的白色小型卡车:“毕心慧,你的愿望也未免太平民化了。”周森驾驶卡车也别有一番滋味,丝毫不亚于宾利,他chuī着口哨,要是再叼着烟,摇头晃脑一些,就更完美了。“不如你去当一名大货车司机,”我浮想联翩,“我跟着你跑长途,真希望车永远不要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不错,而且薪水还不低,足够供我们两家吃喝。”
“就是有些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小命不保。”
我和周森双双沉浸在幻想中,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事实却依然是事实,事实就是周森如今已不是自由身。赵律师平均每天会给周森打来三通电话,而这仅仅是我听到的,是一部分而已。我和周森从未直白地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我东拼西凑,也凑出了个大概。“安家家纺”的染色剂含有致癌的毒素,纯属子虚乌有,但千真万确的是,供应染色剂的供货商,却被人暗中偷梁换柱了。同时,海外也被安排了充足的“消费者”,提出对产品的质疑,声势浩大。河北高阳的工厂着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它是一根导火索,吸引了有关部门的调查,而最致命的是,在工厂仓库的残骸中,竟的确堆放有有毒的染色剂。这整件事步步出乎周森的意料,但最令他反省的是,这yīn谋既然已得逞,无疑在他的亲信中,背弃他的已不在少数。
第一百零四话:乱世
我和周森维持着这奇怪的姿势,我就像条沉不住气的色láng,而周森则像小媳妇似的yù迎还拒,yù拒还迎。车子到底是不是在笔直行进,我没有注意到,反正我整个人底盘摇晃,却吻得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