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站出来:“爸,北京房价已经两三万了。”
“瞎说,上海才一万多。”
“爸,不瞎说,上海已经十多万了。”
周妈妈端着煮面的盆进了屋,打断了这场势均力敌的辩论。周森将漏勺往我手上一递:“吃多少盛多少,就当是自己家。”周妈妈做的西红柿卤用材充沛,除了jī蛋虾仁,还有木耳huáng花菜香gān香菇若gān,鲜香浓郁。周森的爸妈双双坐回了电视机前,我对着他们的背影食不知味。“喂,”我用筷子敲了敲周森的碗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不太招人喜欢?”第41——44章
第四十一话:诱惑
我走上前去,坐在躺椅旁的马扎上:“择席。”
周森递了把扇子给我:“这里的蚊子可比北京厉害百倍,我皮糙ròu厚不怕叮,你不一样。”
我学周森,盘腿而坐,在矮小的马扎上像表演杂技一样把持住平衡,用扇子驱蚊。
“毕心慧,你之前的话,不至于这么快就失效吧?”
“你该不会是指我对你‘表白’的话吧?”
“正是。”周森的话紧紧接着我的。
“周森,”这里的月光比北京皎洁百倍,将我的声音渲染得神圣,“你说过你喜欢我,可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自然。”周森对答案仿佛倒背如流,“毕心慧,我喜欢你的自然。你不矫揉造作,你的纯真和认真都吸引着我,第一次和你去钓鱼,你不在乎被晒黑,被淋湿,你不愿坐我的车,却愿伸手去摸腥臭的鱼和鱼饵,还有,你在乎喜喜的感受,在乎也许我对你的喜欢会伤害到她,即使你明知道她已经先伤害了我,你在乎你的孔浩,为了他那该死的轻视你而迁就他,甚至有时还会因此而自轻。该死,毕心慧,这是你唯一的愚蠢之处,是我唯一不喜欢你的地方。”
我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我好像是在聆听一篇悦耳却深奥的乐章,享受却只能听得一知半解。我知道周森是在赞美我,在对我坦言他已经心甘qíng愿成为我的二分之一,但我却不知道,我是否有他描绘的那么好,而我的那另外二分之一,我的孔浩,是否也认为,我有那么的好。
第四十二话:恍如隔世
周森就在这时致电我,我当机立断挂断,并在庄盛的脑袋上扣上屎盆子:“死庄盛,没完没了了。”
马喜喜好似有意说给我听:“搞得定王墨,就也搞得定周森,更何况,有哪个有钱男人会是对女人死较真儿的人。哼,等我过两天得空了的。”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之我只好赔笑,笑得几乎露出了后槽牙。
跑过五六家中介,被告知回家等消息,明天看房后,我跟着马喜喜回了她家。“你确定你要搬出来?”这个问题马喜喜问了我不下十遍。我尚未将我那水深火热的处境一五一十告诉马喜喜,我只是说,我和孔浩之间出了一点小问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所以我若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就非得先自立门户不可。“两百万的房子,你可真舍得。”马喜喜直嘬牙花子。
孔浩在晚间新闻上露了面,他西装革履地坐在领导人的身后,身形挺拔,一丝不苟。我从马喜喜的chuáng上往电视跟前扑,一股想拥抱孔浩的冲动前所未有的qiáng烈,那感觉就像是要么是我,要么是他正身处悬崖的边缘,而只要我能抱住他,我们就能生死与共,不枉我五年来的全心全意和大好年华,不过可惜,孔浩的画面稍纵即逝,我扑了个空。
我正痛哭流涕,马喜喜打完了电话回了房间:“哟,怎么了怎么了?”我撒泼般把马喜喜的枕头被子往她身上扔:“孔浩打电话背着我,你打电话也背着我,小人。”
第四十三话:落荒而逃
庄盛请我吃中午饭,美其名曰“高层餐会”,而事实上,就是两份朝鲜冷面,汤里漂着的唯一一片牛ròu边长小于三厘米。我问庄盛:“你到底是如何让老板就范的?”
“易如反掌。我就是说,我不打算在这儿gān了。毕心慧,你得承认,如今‘合璧’的客户十有**是慕我这个金牌司仪的名而来,我要一走,‘合璧’不也就喝西北风了?”庄盛挑着一筷子面说得神乎其神。
“好歹你也是‘合璧’栽培出来的。”
“这是两码事。再说了,这两年我一直不接外活儿,说破大天我也不松口,这也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再再说了,‘合璧’在他们手上,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了,不如我接手,更上层楼。”
“冷血。”我下了结论。
孔浩回国了,我破天荒地去了机场。似乎我从来没去接过他的机,毕竟他就算是沾国家领导人的光也好,次次出行都有专车接送。孔浩乘坐的航班提前抵达,以至于他先我一步到了接机口。我朝他挥手,然后如顶着枪林弹雨般穿过茫茫人海去到了他的面前。孔浩抱我时,手臂更像是箍紧了我,紧得我双脚几乎离地。
“真想你。”孔浩将这三个字演绎得饱含深qíng,感人肺腑。
“我也想你。”我伸手勾住孔浩的脖子,“不如我们私奔吧,马上就走,反正我们人也在机场了。”
第四十四话:可怜
我叫了庄盛和马喜喜来做苦力,到了说好的晚八时,庄盛来了,马喜喜却仍不见人影。这是庄盛首次登我的门:“毕心慧,原来你就是传说中金屋藏娇的那个娇啊,这孔某人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啊。我说你怎么死活放不下他,要换了我,我也放不下这房子啊。”然后我首次对庄盛动了肝火,我一只手就将茶几整个掀翻:“放屁,这房子跟我和他孔某人的感qíng相比,还不如个屁。”
庄盛怂了,眼神儿跟小jī似的:“那你gān吗劈腿,gān吗还搬走?”
“就算我劈腿,也是因为他先劈了。”我一脚踹向茶几,令它整个扣在了地面上。
庄盛反过来将我当作小jī,一下一下摸我的头:“可怜,可怜啊。”
马喜喜到了,且还是挽着王墨一并到了。王墨语重心长:“毕心慧,何必把事qíng闹这么大?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了不就行了?犯不着搬家。”马喜喜帮腔:“是啊是啊,王墨说得有理。”
我瞪了一眼马喜喜:“帮我找房子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说寄人篱下,低人一等。”
王墨和马喜喜把“误会”说开了,马喜喜这么一个前怕刀后怕火且更怕花冤枉钱的人,花了银子换回了一身油烟味,这等举动不仅换回了王墨的信任,捎带着还赢得了他的感动。王墨在品尝马喜喜的**作农家小炒ròu时热泪盈眶,不是因为太辣,而全然是因为感动。那场面完美无瑕,可惜本质却是假的。王墨此时认为的真的,不幸却全是假的。
庄盛对我窃窃私语:“马喜喜才是劈腿界的高手吧?”
“她不可救药了。实话跟你说,我那套把男人当衣服的理论,实际上是她的原创。”
第四十五话:尽头
“孔浩,我们结婚吧。你说的,我们不用私奔,那我们结婚吧。”我的行李还没有拆,如果孔浩肯痛痛快快说出个“好”来,我会手提肩扛连夜搬回他的身边。
“心慧。”孔浩的呼喊充满乞求。
至今我仍记得我初次见到孔浩时的心动,他如兄如长,令我钦佩。可今天他如同被施了魔法,身形越缩越小,喉咙里还懦弱地叫嚷着“救命,救命啊。”他被打回了原形,自私自大,举棋不定。
“孔浩,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分手了?”这句话我从未打过腹稿,没有设计过,没有练习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即使李真和孔母已双双来袭,我仍固执地认定也许孔浩会站在我这方,这样一来,至少我们是二对二的均衡势力,也许我仍有胜算。可惜,事实并非如此,单薄如我,如何去以一敌二甚至敌三,而就算我侥幸赢了,也必定是血流成河,了无意义。
“心慧,你现在在哪儿?”孔浩的声音因惶惶失措而颤抖,我的“分手”二字将他的心房轰得飞沙走石。五年的长跑跑到了尽头,他却好似冲刺般有了激qíng。他开始对我牵就,对我紧张,开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我甜言蜜语,声嘶力竭。
空调仍然在漏水,漏得好似一场冬雨,没有电闪雷鸣,只有漫天的yīn霾。孔浩的纠缠无穷无尽:心慧,心慧。如果这能称之为他对我的挽留,那这挽留无比空dòng,几乎可以绵延出回声来。我听得心如刀绞,拼尽全身力气将手机掷出了手心。
第四十六话:稀奇
孔浩会堵在“合璧”门口,并不稀奇,比较稀奇的是,庄盛及时致电我:“公司门口有个门神,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放你一天假。”
“你真是个有人xing的老板。”我感激涕零。
哪知,庄盛还有下文:“那你今天抽空去把贾小姐的合同谈一下,最好这星期就能签。还有巴黎假日和皇城根公园的合作协议,你也去探探底。哦,如果还有时间的话,你再跑一趟顺义,那边有个厂子要给我们提供礼服。”
“姓庄的,你这叫放我一天假?”
“哇哈哈,做老板太慡了。”庄盛小人得志,jian笑不止。
然而今天稀奇的事尚未到此为止,我在花鸟鱼虫市场的门口见到了周森,我正要进去时,他正好走出来,我们实打实地打了一个照面,而他怀中正抱着一只鱼缸。我有些手足无措,眼眶也跟着胀得有些酸涩。自从认识了周森,我和孔浩的关系每况愈下,我的处境一次比一次难堪。按理说,周森的立场并不比我光辉,按理说,一开始他跟我一样是个在爱qíng里败下阵来,心力jiāo瘁的残兵败将,可他就偏偏不随我的愿,不肯灰头土脸。他竟然拍拍屁股就重获新生,开朗地投入到下一段感qíng中,而竟然,对方偏偏是我毕心慧。
周森的反应要比我泰然自若:“毕心慧,来买鱼食?”
“不,鱼缸,我之前的那个寿终正寝了。”我挣扎着恢复常态。
“那鱼?”
“大金小金都安然无恙。”天晓得,为了抢救它们,我的手指被鱼缸的碎片划伤了一道口子,我的大腿还撞上chuáng角,落下一片瘀青。
第四十七话:也许会失落
“你是吗?”我得到一句反问。
“你别自以为是了。你说对了一半,我过得不好,我哭过了,”我隔着鱼缸抓着周森的手臂,生怕他再越过我钻入人海,“我也的确珍惜我和喜喜的友qíng,她说她要挽回你,所以我现在恨不得抹掉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抹得一gān二净。可你大错特错了,我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比现在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