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俪美人_爱琤【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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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等等!”静儿也连忙跟着站起,不敢忘却她丫头的身份。“让静儿去吧,您留在这保护小姐和少爷。”

  “这不好。”厉勋摇摇头,望了望dòng外黎明前的分外黑暗。“深山野岭的,你独自一个姑娘家的也很危险。还是我去吧,我天亮之前就回来。”

  厉勋从静儿生起的火堆中燃起一根火把,疾步走向黝黑的树林,眼眸毫不放松地四处搜寻着所需的药糙。

  “有了。”幸好这止痛的雁尾糙并不会太难找,他很快就发现了。他俐落地拔起药糙,心急如焚。

  多耽误一刻,她就多疼痛一分。对他而言,这是最难以忍受的事。他正转身,想加快脚步赶回山dòng,没想到眼前竟出现了奇怪的景象──一个独身女子举着火把,正面色yīn沉地盯着他。

  银翘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又焦急、又心慌,眼神中甚至还流露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心疼与爱怜。这些她从未见过的神qíng是为了谁?为了那个贱人?

  这让她嫉妒得快要发狂,一开口就是昏了头的盛怒质问:“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她?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可饶恕!真是不可饶恕!连她都还没得到他的心,那个贱女人凭什么!

  厉勋觉得莫名其妙,如果眼前是追兵倒可理解,但怎会出现一个泼妇对他质问他根本毋需向任何人解释的问题。

  “请你让开。”他悄悄按着腰上宝剑,虽然他不愿滥杀无辜,可是如果这陌生女人的来意是为了伤害玉珑,他不会留qíng的!

  “我才不让开!”他是她的,凭什么要她让开?!银翘疯了似的扑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狂怒地摇晃,“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她?”

  “gān你什么事!”厉勋不想和她纠缠,啐斥着甩开她。

  “哈,gān我什么事?”银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勋,这话亏你也说得出来!你难道忘了我是谁吗?”

  厉勋本已准备飞身离去了,但她口中唤出的名字却熟悉得让他直觉一颤。他停了脚步,蹙眉回头,头一回正眼望向银翘。

  “你是谁?”而他又是谁?莫非……她认识以前的他?

  “我是银翘,你的未婚妻!”他竟然装傻!银翘忍不住狂怒大吼。

  未婚妻?!厉勋震惊地倒退一步,但他随即直觉反应。

  “胡说八道!”他转身就要再度离去。不可能!他才不相信!光凭他这种一见她就讨厌的感觉,他怎么可能和她有婚约?

  “厉勋,你给我站住!”银翘惊怒大叫,奔上前扯住他-“你当真忘了我?!”她瞪大眼,不敢置信。

  “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你!”厉勋也愠怒地低吼,厌恶极了她的纠缠不休。

  “你──”银翘脸都气白了。他岂可如此侮rǔ她?!

  “让开!”厉勋毫不留qíng地推开她,急着要回山dòng。

  但是他才刚抬起步伐,一道他此生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声音却硬生生地压回了他的脚步。

  “你不认识银翘,难道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厉勋僵硬地转动视线移向声源,御景王的脸孔正从树林翳影中缓缓显露出来。

  御景王的身后还跟着一排侍卫,人人手上的火炬在黑夜里闪亮得教人眼睛刺痛。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怔忡的原因。

  他愣愣地盯视着御景王的脸,一时间,世界陷入完全寂静,宛如封闭的闸门被猛然炸毁,汹涌如涛的记忆在瞬间狂猛地向他冲来。

  他来宣州找寒骥的遗书……有人追杀他……他掉落山崖……他杀过人,好多好多的人……不止……他还杀了寒骥!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像飞闪而逝的跑马灯般晃过他脑际。

  厉勋的拳头倏地收紧,仿佛掐住了满手的血腥。他浑身颤抖着,他想起来了,什么部想起来了。

  迷茫的视线逐渐回复焦距,他重新望向御景王,但眼神已截然不同。他僵硬地张口,缓缓地道出他此生最不愿呼唤、却又不得不呼唤的称谓──

  “久违了……父亲。”

  第六章

  他还记得那是个万籁俱寂的时分,父王将他叫进房里,给了他第一个杀人命令。

  北渡军总帅宗正,全大宋恢复被金人占据北方疆土的唯一希望。但是他似乎发现了父王的反意,近来频频向皇上谏言,削减他御景王府的封藩领地。

  他很挣扎,更想劝父王就此罢手,趁早醒悟。可是他才刚开口,父王yīn森的眼神却遽然bī近眼前。

  “勋儿,你会听话吧?”父王搭着他肩的手用了力,指头掐得他肩骨隐隐作痛。

  “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茫然望着父王。

  “勋儿,你不该违背我的。”御景王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着yīn狠的光芒。“我用心栽培你到这么大,你不认为这该是你回报的时机了吗?”

  “但是……”回报非得用这种方法吗?

  “如果你真心当我是你父亲,就不应当违背我的命令!”御景王脸色一变,立刻翻脸如翻书,“别忘了是谁在你生死jiāo关之际救了你一命,甚至将你这孤儿当成王府的大少爷一般养大!记着,我是你的恩人,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一连串的疾言厉色击得他头晕脑胀、无力思考。

  他知道、他都知道!父王的恩qíng,他怎么可能忘了呢?

  当初是王妃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几乎jīng神错乱,他才被捡回来替补空缺。在那段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岁月中,他是幸福无比的。王妃以为他是自己那一出世便夭折的亲生儿子,对他疼爱异常,即使现在亦然。但父王便不同了。

  从弟弟出生以来,他每一天都被提醒一遍,他不配、更不值得王府这优渥尊贵的生活,他只是一名孤儿,能有今日全仗了他伟大父亲的善心大发!

  “如果你想继续当我的儿子,就替我杀了他!”御景王威胁地向他吼,拿起桌上宗正的资料用力丢到他脸上。

  脸上的冲击不算什么,可是他的心却仿佛被践踏在地上,碎成块块。

  就算明知他只是将自己视作一枚棋子,他还是将他当成父亲深深敬爱。他……怎么能违背他呢?

  他只是想……他只是想守护着他唯一的幸福,父亲、母亲、弟弟,守护他们一家四口幸福的和乐景象,哪怕是假象也好,那也是他渺小的、却是唯一的幸福……

  所以,他接受了父王的威胁,只是害怕连他最后的幸福也将遭破坏。

  他低头捡起掉落地面的文件,默默转身出门,接下这份任务。

  为了他渺小而自私的愿望,他正式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而现在,他终于尝到了苦果。

  他遥遥望着御景王,紧咬着牙关,咬着口中满满的苦涩。

  “怎么不说话?没话好说了吗?”御景王冷笑地讽刺,望着他的眼神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我让你杀了寒骥,没想到你和寒骥的女儿倒混得挺好的啊!”御景王缓缓步近厉勋,当他的手搭上厉勋的肩时,他yīn冷地在他耳际低喃:“你……该不会是背叛我了?”

  “不!没的事!”厉勋彷遭雷殛般背脊一震,急急辩解。

  “那你为何竟敢自作主张?!”御景王手一甩,便狠狠赏了他一耳光。“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谁准过你擅自行动了!”

  厉勋脸上一片热辣辣,但他动也不动,像个雕像。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没向我报备就擅自回宣州。”御景王冷冷地瞪着他,毫不怜悯。“现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和寒玉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他慌张地开口,正想解释,银翘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是不是?!”银翘才不管他们父子之间有何qíng结,她只要满足对厉勋的独占yù就行了。

  “我没有!”像是被看穿心底最大的秘密,他反shexing地说谎。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保护她?”

  “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银翘写满杀意的嫉妒面孔让他悚然一惊,突如其来的恐惧感bī得他猝然大叫。

  如果他不立即撇清,银翘势必会对珑儿不利。银翘的心狠手辣在京中赫赫有名,只要一想到银翘可能对珑儿采取的手段,厉勋连背脊都发凉。他必须要保护她!因为他,她已承受了太多苦果,他怎能再替她增添危机?!

  “你骗人!”银翘才不信。

  保护玉珑的qiáng烈念头让他的脑子疾速运转,飞快地编出一套说辞。他bī迫自己要沉稳,切不可露出任何破绽。

  “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戏!”

  “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御景王倒是有点兴趣,他拍拍银翘的肩,要她冷静点,也听听厉勋怎么说。

  “寒骥死前留下一封遗书,里面写着我们谋反的种种迹证。”厉勋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开口,“我为了取回那封信,将之毁尸灭迹,所以才假藉失忆,混进寒家。”

  “哦,那么那封信呢?”御景王将信将疑。

  “我还没找到。”事实上他根本忘了自己还有使命。但他不动声色,继续扯着此生最大的谎话。“我怀疑遗书可能藏在寒玉珑的身上,所以才与她虚以委蛇,希望能探得遗书的下落。”

  “虚以委蛇有必要做到和她一块私奔吗?”银翘的醋意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我是为了让她彻底地信任我!”厉勋不悦地低吼,对于银翘,他其实一点口舌也不想làng费。“寒家大院众目睽睽,要做什么都不方便,现下只剩寒玉珑孤身一人,她难道会不对我言听计从吗?”

  “包括告诉你寒家的所有秘密?”御景王问,高深莫测的神色看不出他打什么主意。

  “是。”厉勋拳头紧了紧,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这么说,倒还有点道理。”御景王抚着下颚,似笑非笑。“看来,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敢,这是孩儿应做的。”厉勋低头,颈背上隐隐渗着冷汗。父王口上好像是相信他了,然而事实上呢?厉勋一点把握也没有。

  “好,既然如此,你就继续演你的戏吧。”出乎意料地,御景王竟没多加刁难,他甚至低笑地允诺,“尽快达成目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便和我说吧,为父会尽力协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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