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少妇狠狠按熄烟蒂,脱下大衣,摔到一旁。
“还没轮到我们?不是只得你一个儿子吗?”
男客转过头来,抛下一句:“你放些耐心出来好不好?”
是,是他了。
可晴牵牵嘴角,她与他有一样的浓眉。
少屏在她身边也点点头。
然后,脸色沉重的甄律师自另一处进会客室。
男客连忙问:“阿甄,怎么样?”
甄律师平静的说:“他不想见你们。”
女客怒不可遏,“什么?”
“两位请回吧。”
“什么意思,”男客忿忿道,“是否已经神志不清?”
甄律师已经不甚客气,“两位请勿在此喧哗。”
“这是我的家你可知道?我姓秦,他姓秦,你姓啥?”
这时,有一个穿黑衣黑裤的大个子轻轻走出来,“两位,大门在这边。”
可晴从来没见过这名护卫员。
甄律师欠欠身,“再见。”
一抬头,他看见了门后的可晴,连忙走过去。
可晴轻问:“你不介绍我们相见?”
甄律师低声问:“你想认识他吗?”
可晴想一想,摇摇头,“不。”
甄律师回楼上办事。
一男一女被护卫员押着离去。
会客室里还有烟味,女佣人立刻来打开了长窗透气。
少屏:“我还以为你想见父母。”
可晴只是简单地答:“我错了。”
当晚,可晴早睡,忽然看到祖父走近,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她轻问:“祖父,你有话同我说?”
老人不语,无限依恋地看着孙女。
可晴忽然惊醒,一身冷汗,她立刻推门出去找祖父。
寝室里,私人看护正打盹,祖父不在chuáng上。
可晴看到他坐在写字台前,仿佛在阅读,又似在写什么,不禁吁出一口气。
“祖父,”她轻唤,“祖父。”
老先生并没有应她。
可晴走到他身后,“祖父。”
她的手一搭到老人肩膀就知道不对。
这时看护也醒觉,连忙走过来把脉探息。
可晴已经抱住祖父肩膀哭泣。
看护轻轻说:“秦小姐你节哀顺变,我去通知医生。”
可晴蹲下,伏在祖父膝上。
她自小有这个习惯,无论是悲是喜,第一件事便是伏到祖父跟前申诉。
老先生一次曾诧异地:“难怪叫作依依膝下,原来是这个道理。”
可晴在极度悲痛中,并没留意有一双眼睛,正冷晶晶地在房门外凝视她。
那人是她的好友孟少屏。
少屏微微侧着头,嘴角带着半丝笑意,双手紧握拳头。
她并没有前去安慰好友,相反地,她转身离去,打了一通电话。
不多久,医生与律师统统赶到。
少屏要到这个时候才走近握住可晴的手。
可晴的头垂得极低,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仿佛祖父的去世,与她有关,她内疚至抬不起头来。
少屏把她的脸扶起来,轻轻说:“看着前边,老先生希望你那样做。”
她一放开手,可晴的面孔落下来。
甄律师走近,“可晴,请到书房来,你需要签几个字。”
少屏双眼露出羡慕的意思来,随即收敛,别转头离去。
可晴却沙哑着声音说:“明天再做吧。”
“不,可晴,”甄律师劝道,“必须立刻签。”
走进书房,文件已全部摊放在桌子上,可晴取起钢笔就签。
“慢着,细读内容之前不得签署任何文件。”
可晴不去理会,照签可也。
甄律师功道:“可晴,连最小的字都得详阅。”
可晴不去理会,沙沙沙一口气签了十多个名字,推开文件,站起来。
甄律师摇摇头,知道当事人qíng绪异常,也不便多说,把文件收好。
“可晴,现在你已成为秦氏遗产惟一的承继人。”
可晴不语。
少屏仍然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一整个下午,秦宅人进入出,没有喧哗,亦不见慌张,但是镇静沉默中人人紧张。
可晴自凌晨起滴水未进,不觉渴也不觉饿。
少屏自始至终照顾她,递给她一杯蜜水,可晴摇摇头。
她推她一下,可晴勉为其难喝了一口。
到傍晚,办事的人逐渐散去,保姆脸上泛着油,斟出白粥小菜。
“妹妹,你吃点。”
可晴呆呆地走到餐桌前,看着祖父惯常坐的位子,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有意,那里照常放着他的乌木象牙筷子。
可晴哪里还吃得下。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半晌女佣来回报:“一位许先生找妹妹。”
可晴一听,不相信这是真的。
莫欢喜得太早,可能只是别人。
但是她的心已经活了,仿佛身在万丈深渊见到有人吊下一条救命绳索,如果她愿意,就可以顺着爬返地面。
她立刻走到门前去看。
一个年轻人听见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他双眼充满怜惜之意,“可晴,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
可晴如见到了救星,哪里还计较他这一句话里有几许漏dòng。
什么消息,谁把消息传给他知?
他如何赶来,怎会这么快在秦宅出现?
可晴都没想过,她泪如泉涌。
许仲轩握紧她的手,与她到书房坐下。
他吁出一口气,“我来迟了。”
可晴问:“你告了假,会影响学业吗?”
许仲轩微笑,“可晴,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早已经毕业,我是一名执业建筑师。”
可晴对他一无所知。
门外有一人影闪过。
那是孟少屏,双臂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看着这对年轻男女,但片刻即走开。
许仲轩脱掉外套,喝gān一杯茶。
“你放心,我在这里,有力出力,有事帮忙。”
不知怎地,可晴一颗心安定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住在我这里。”
“那不好,还需向家长jiāo待。”
“我哪里还有家长,只得我一个人了。”
许仲轩说:“我暂住在朋友处比较方便。”
可晴说:“真奇怪,我们每次见面都换一个地方。”
许仲轩连忙改变话题:“我去替你张罗点吃的。”
“你会烹任?”
“苦留学生谁没有两道手艺。”
可暗不由得侧着头看着他,“你如何苦法?”
“有时间慢慢说与你听,此刻先请你尝尝我的榨菜ròu丝面。”
可晴用手托着头,专等这碗面吃。
她闭上眼睛养神,忽然听见甄律师的声音:
“可晴,那年轻人是谁?”
可晴睁开眼睛,以为甄律师就在她面前,可是他刚刚从大门口走进来。
“可晴,那年轻人是谁?”
可晴发呆,又来了,她已事先听见对方想说的话。
“一表人才,正在厨房大显身手,是你的朋友?”
可晴点点头。
“也好,有这么一个人在,把低落气氛冲淡一点。”
不知如何,可晴的脸忽然涨红。
落在甄律师眼里,可晴皮肤白,一点点飞红都看得出来。
“认识很久了?”
“个多月,碰巧路过,前来看我。”
“他同少屏也很熟络的样子。”
“是吗,”可晴说,“大家都是年轻人。”
“可晴,自己小心。”
“光是我呢,还是所有女承继人?”
这时,少屏已经端着面进来。
可晴忽然想吃点东西了。
“甄律师,不要客气,你请便。”
甄律师想了一想,“不,我约了人。”
他又走了。
少屏看着他背影,“你看,到底是专业人士,永远来去匆匆。”
“他回来gān什么?”
“谁知道。”少屏耸耸肩。
可晴说:“不多久,他就会来催我们回到学校去了。”
少屏讶异,“你打算一辈子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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