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真正为我们好,不难分辨。”
少屏笑问:“那我呢,在很多人眼中,我是否损友?”
可晴劝说:“谁敢那样说,我先赶他出门。”
少屏仍不放松,“要是那许仲轩同我有冲突呢?”
可晴一怔,“你不喜欢他?”
少屏咕哝:“谁知这人有什么企图。”
可晴无奈迁就,“你是我好友,你永远放第一位。”
少屏笑,“权且相信吧。”
可晴希望每个人都喜欢许仲轩,“你对仲轩有意见?”
少屏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可晴,你现在可有自主权了。”
是,可晴反而有点害怕。
接着一个星期,是秦可晴生命中罕有的轻松好日子,许仲轩极早来,深夜才走,与秦家上下打成一片,人人都喜欢他随和慡朗的xing格以及英俊的面孔。
连保姆都说:“小许先生一到,我们就有得笑。”
他帮着修剪花糙,进厨房演身手,陪可晴打球游泳。
然后,跟每个人都投契,愿意专注地听他们诉心事。
秦宅像是开了一线天,有一道金光she进来。
甄律师补了一句:“很少有这样可爱的年轻人,”跟着低声自语道:“都不像真人。”
可晴转过头来,“什么?”
“很替你高兴。”
可晴笑笑,“你可别挑剔仲轩。”
甄律师小心翼翼地说:“你还年轻,多见见世面,多做选择。”
可晴说:“大事办完,我也该回到学校去了。”
“可晴,现在,你的生活,你自己做主。”
“甄律师,我会永远尊重你的意见。”
“少屏呢?”
“出去了。”
“嗯,小许一来,她就避开。”
可晴笑,“没有这种事,她出去替我置夏装。”
少屏没有同可晴一起出发,她需要办一些私事。
好几天她都面有难色。
可晴:“有事不妨大家拿出来商量。”第五章
少屏答:“你知道我身世。”
“你是领养儿。”一句话道出无限凄酸。
“是,最近养母问我要一笔款子。”
可晴沉吟片刻,“你觉得亏欠她吗?”
“道理上没有。”
“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人qíng上十分难讲。”
“那么当人qíng债还给他,什么数目?”
少屏在纸上写一个数字。
可晴一看,“那不多呀。”
她立刻取出支票簿,想说“我替你赎身”,又怕少屏多心,静静把支票jiāo给好友。
少屏想说什么,终于没有,紧闭着嘴。
过一刻她说:“我会叫她写收据。”
可晴不置可否,她叮嘱:“我与仲轩先行,你随后即来,好好读到毕业。”
少屏颔首。
可晴把握与许仲轩独处的机会。
“说,把你身世的来龙去脉统统讲清楚。”
许仲轩收敛了笑容:“你可别失望。”
“怎么会。”
“家父是小职员,早逝,整个家三兄弟由家母教书撑住,只够温饱。”
可晴惊讶。
可是许仲轩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并无酸涩之气。
“我是奖学金专家,小中大学均毋需缴付学费。”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家母于三年前去世,两位哥哥已经成家,现在我无牵无挂。”
“闲时做些什么?”
“拉客。”
可晴不由得不笑出来。
小许搔搔头皮,“在洋人建筑公司挂单,老板为了叫伙计出力,最爱说‘好好用功,明年升你做合伙人’,这种谎言害许多人自愿做半辈子。”
“那,为什么不自己创业?”
许仲轩不出声。
“有什么困难?”
许仲轩:“叫他们吃蛋糕。”
“什么?”
“法国大革命爆发前夕,人民饥荒,没面包吃,皇后玛丽安东尼说:‘吃蛋糕好了’,译做中文,即‘何不食ròu糜’。”
可晴啼笑皆非。
半晌她轻轻:“童年有什么遗憾吗?”
他想一想:“你会出奇,我童年十分满足:爬后山,踢泥球,三兄弟分享一瓶汽水,同野狗打架,后来,迷上读书,常驻书馆。”
可晴笑,那多好,知足常乐。
“你呢?”
“我?”可晴无奈地答,“到处找医生看耳朵。”
许仲轩握紧她的手。
可晴喜欢他,但最爱他的手,qiáng壮、有力、温暖,她想独自、永远占有这双手。
他问:“同伴有取笑你吗?”
可晴答:“家常便饭。”
“可是我们也安然长大了。”
“没有祖父,我的生活不知要凄惨到什么地步。”
许仲轩说:“的确是不幸中大幸。”
可晴忽然说:“仲轩,你自己出来搞建筑事务所吧。”
“什么?”
“我资助你。”
许仲轩一怔,“这可是件大事。”
“我们做合伙人。”
“做就做?起码要筹备一年。”
“那么,立刻开始策划。”
“可晴,飞机降陆,休息过后,我们才慢慢商议。”
“好好好。”
许仲轩说:“先等你头发长长。”
“我这才发觉头发如男孩不知省却多少烦恼。”
许仲轩伸手搓乱了她的短发。
“几时到我家来吃茶?”
可晴问:“你一个人住?”
“租了间一房公寓。”
“待你把客人不应看到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才请我不迟。”
“这话说得十分刁钻。”
抵埠后许仲轩送可晴回家。
他闲闲说:“到处都有司机保姆,每所住宅大得似行宫,这种排场,老气横秋。”
可晴飞红了脸。
半晌她说:“是祖父的意思。”
“现在,你可以自yīn影底下走出来了。”
可晴冲口而出:“那不是yīn影。”
许仲轩讶异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可晴连忙否认:“没什么。”
又错了,张思悯医生那十分成功的手时时叫她听到弦外之音。
可晴还是向许仲轩解释:“祖父不会勉qiáng我做任何事。”
“那当然。”
可晴经过这件事,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她催少屏早日前来会合。
“小心功课跟不上。”
“哪里难得倒我。”少屏笑。
可晴佩服她的自信。
“你现在不是没有人陪。”
“这是什么话。”
“我最怕三个人一起走,什么路那么宽阔?”
“你自有你的位置。”
“你还记得彼得、保罗与玛莉吗?”
那当然不是他们的真名字,只是同学们多事取的代号。
“三个人有什么结果?差些没集体自杀。”
可晴:“啐,我们是成年人,当知自律。”
“所以呀,我还是避着点好。”
可晴无奈,“你总得归队。”
“过几天就到。”
第二天,许仲轩约她出外。
可晴没想到他是带她去看房子。
可晴纳罕问:“你想搬家?”
“不,只是看看。”
小小镇屋,两层高,已经装修过,蛋huáng色墙壁,女xing化的布置,地板上有手绘玫瑰花。
许仲轩问:“喜欢吗?”
可晴忽然领悟,“你是想我搬出来?”
他轻声说:“自己开车,自己收拾,做不了,我帮你。”
可晴明白了,有点感动。
可是——“少屏呢?”
许仲轩不语。
一切被少屏猜中了,可暗想,少屏真是聪明。
“我想,宿舍也许有空。”
“少屏不喜欢太多管束。”
“那么,她一定另有打算。”
“我答应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