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玉瑶见鞠萍离开了,这才偷偷进了云居雁的房间,把几张契约jiāo给了他。
云居雁一一看过,问道:“你都和青杏说了吗?”
“是。”玉瑶点头,“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亲口告诉她,姑娘把那么多银子jiāo给她一人,就表示最信任的只有她。不过老穆毕竟是吐蕃人,在那边行事时,她要多听老穆的意见。老穆耿直、重qíng义,在人qíng上她一定要替老穆把好关,绝不能让他被人骗了,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
云居雁点点头。老穆在种植葡萄、酿酒、选酒上都颇有心得,但在识人用人上有所欠缺。而青杏虽不懂葡萄酒,但胜在细心又玲珑剔透。再加上阿里耶的圆滑、变通,她希望他们能把事qíng办成。退一步,即便不能完全达成预设的目标,就当是对青杏的磨练和补偿。
玉瑶看着云居雁把几张卖身契收起来,想了想问道:“姑娘,您为何只留了老穆的两个孙儿及媳妇的卖身契?您就不怕老穆和阿里耶抢了青杏的银子逃跑?”她没问出口的,她给青杏那么多银子,就不怕青杏拿着银两一去不回?
因为前世的记忆,云居雁对青杏的信任有很多因素在内。眼下,她虽信任玉瑶,但只是对她说:“我知道,你觉得青杏跟我的时间短,她对我未必像你对我这么忠心……”
“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玉瑶羞愧地低下了头。
云居雁笑了笑,解释道:“你和玉锁虽然是从小跟着我的,但玉锁还是孩子心xing。青杏在我身边的时间虽没有你们长,但她心思纯正,做事尽心尽责,为人也谨守本分。这次的事你也看到了,她挨了打,以后再也不能说话,还是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有。如果她这般,我还不能信她,那还能信谁?”
玉瑶点头附和,心中忍不住想:姑娘的意思是说,玉锁心思不纯正,做事不尽责,不守本分,所以最相信我和青杏?以前她不是最喜欢玉锁的吗?
她隐隐觉得自沈君昊等人来到云家,云居雁对待玉锁的态度就不如从前了,连带对习嬷嬷也不似以前那般信任有加了。她不知这是云居雁重生的缘故,只是想着回去之后提醒玉锁别再偷懒多舌,同时告诫自己,以后与玉锁的相处也要把握分寸。
云居雁见玉瑶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接着说道:“至于老穆他们,他们最在意的便是两个孙儿,只要两个孩子在这边好好的,有没有老穆他们的卖身契也是一样。”
“姑娘,那鞠萍姐姐那边?”玉瑶的意思在问,为什么要故意避着鞠萍,瞒着许氏及其他人。
在云居雁想来,她做这些既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与云家的牵扯也要斩得gāngān净净。但她这个理由不能对玉瑶说,只能借口自己不知道事qíng能不能成,想等有了眉目再说也不迟。
当天晚上,在熄灯独处的时候,云居雁再次想起了沈君昊的那封信。她越来越觉得沈君昊这是在提醒她小心谨慎。可任她怎么想都不明白,有谁会监视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就算对方注意的不是她,而是云家,也完全没有道理。
如今的云家,虽然云平阳依然在外为官,但并非什么封疆大吏,且他为人也算谨慎圆滑。至于他家本身,早已不复她曾祖父在世时的风光。这些年,她的祖父一直秉持着曾祖父的遗言,万事低调,以和为贵。自她曾祖父、外祖父相继过世,他们与京城权贵间的往来也疏远了很多。这次沈君昊父子,沈子寒,蒋明轩等人前来贺寿,既是意料之外,但细究起来,也算各有各的原因。
暗自思量间,云居雁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之中,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屋子内,她看到许弘文正在桌前看书。而她自己正走向他,为他的茶杯续上水,嘴里说着:“明日我想去四妹那边一趟。”
许弘文没有抬头,只是问道:“你去那里gān什么?”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赞成。
云居雁记得,那时候沈子寒的灵柩回京,而云凌菲与沈子遥刚成婚没多久,她因为担心,所以想去看看qíng况,安慰一下云凌菲。可她与许弘文成亲之后,与他的母亲一直处得不好,家中是非又多,她又多年无子,不免气弱,因此很多时候都不能轻易出门。
“我想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她看到自己正忍着气向许弘文解释。
许弘文依然没有抬头,只是回道:“你有什么能帮忙的。再说不是还有你三婶娘吗?”
“三婶娘需不少时日才能抵达京城,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她挨近了许弘文几分,颇为担心地说:“听说皇上在朝堂上斥责了沈家的人……”
“你从何处听说的?”许弘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云居雁看到前世的自己一心担忧云凌菲,并未在意许弘文的话,只是说着:“如今战事吃紧,皇上应该先攘外,怎会战事未结束就急着问责?”
“你也说是应该。”许弘文一边说,一边执起她的手,“皇上想问责谁是不需要理由的。事实上,皇上今日才发难,已经算很不错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家从此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
云居雁猛然睁开眼睛。昨天,她面对沈子寒时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话,居然在梦中记起来了。她起身下chuáng,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完,又深吸一口气平复qíng绪,坐在窗前细细思量。
面对吐蕃的那场战事,沈子寒父子大败,折兵无数,皇帝问责虽急了点,但也在qíng理之中,沈家至此必定不复往日的风光是一定的。可直觉的,云居雁认为许弘文那番话还有其他意思在内。但反过来想,那时的许弘文不过是备考的举子,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官场的内幕。
云居雁越想越糊涂,心中满是懊恼与无力感。一开始她不想与沈子寒有接触,就是不想陷入当下的状态。短短几日,几次的接触,她不想看着他英年早逝。可不想又如何?即便她重生了,她还是无能为力。
一个沈子寒是这样,将来的云沈两家或许亦是如此。
第75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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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个梦,云居雁的qíng绪十分低落。再加上许弘文可能入赘云家,她的心qíng更加郁卒。庄子里的人觉得她是为了老穆一家子及葡萄园的事不高兴,处事愈加地小心翼翼。
中午,云雨桐与往日一样和云居雁一起用午膳。这几日,她虽日日在房内抄书,但多多少少总听到一些事qíng。沉默中,她安慰道:“大姐,您不用替母亲担心的。”她指许氏打伤钱氏的事。
“母亲行得正,坐得直,我自然不会担心。”云居雁下意识接口。
“这是当然。”云雨桐讪讪地笑笑。
云居雁回过神,勉qiáng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太累了,日日随着两位嬷嬷学习不说,还要cao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说话间,她看到玉瑶悄悄入了屋子。
云雨桐一心想与云居雁多亲近,接着她的话说:“大姐,你何必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些奴仆,谁惹你不痛快了,赶出去便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一想到就心烦,哪有心qíng去处置那些事qíng。”云居雁面有不虞,等着云雨桐顺杆爬。
不负云居雁的期望,云雨桐果然说道:“大姐,如果你不嫌我笨手笨脚,不如让我替你分忧。”
云居雁正等着她这句话,自然是马上就点了头,吩咐鞠萍协助她,把所有的葡萄藤都砍了。把吐蕃人全都赶走,并放出风去,以后云家只雇佣本地人,且要知根知底的。
云雨桐第一次被委以重任,虽然心知鞠萍是许氏的大丫鬟,自己必须处处听她的,但还是满心喜悦,更加觉得云居雁是真心对自己的。午饭刚过,她漱完口就催着鞠萍一起离开了,好似生怕云居雁后悔一般。
两人走后。玉瑶刚想说话,云居雁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借故支走了抚琴,又命她看清楚廊下是否有人,之后才问道:“是不是找到人了?”
玉瑶点头又摇头。看着抚琴远去的身影,小心地问:“姑娘,您不信抚琴吗?”她知道云居雁故意用云雨桐“绑着”鞠萍。是不想鞠萍知道她即将说的事。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连抚琴都要支走。
云居雁轻轻摇头,“我不是不信她,而是有些事qíng越少人知道越好。”她淡淡说着,心中依然想着沈君昊那封信。想着是谁,又是为何监视她。她一天找不到那人。一天不知道原因,就一天不能安心,就必须时时小心谨慎。
玉瑶想想也是,没再多问,点头道:“关于青杏的事,奴婢原本想按着姑娘的意思,让奴婢的爹爹暗地里找一个老实的外地商客,可细细想想又觉得不放心,毕竟在我们从那人手上赎回青杏之前,青杏就是他的人。万一生出什么变故……”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是否有其他的主意?”
“奴婢有一个远房表兄。xingqíng憨直,是个老好人,一直在庆州的庄子gān活。也是夫人的产业。他因为腿有残疾,尚未娶妻。不如就借着他的名义。总好过找一个不知根底的……”
“也好。”云居雁点点头,继而又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件事过后,我想调他去其他地方gān活,不知他愿不愿意。”
“姑娘放心,他现在的活计就是奴婢的爹爹介绍的,他对爹爹甚是恭敬,每年都会带着田产探望我们一回。若是爹爹开口,他必然是同意的。而且他这人从不多话,遇事也不会追根究底。”
“原来你都想好了,这会儿却说问我的意见。”云居雁并无责备的意思,只是想用玩笑话调试自己的心qíng。
玉瑶顺着她的语气娇嗔:“姑娘,奴婢是听了您的教诲,想尽量小心些罢了。您怎么又责怪起奴婢了。”
云居雁知道她只是哄自己开心,笑了笑,正色说道:“那我就把这件事全权jiāo托给你办。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此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平日里你和鞠萍、抚琴、玉锁他们说话也要小心些,甚至,你自己也要认定青杏就是嫁了你的远房表兄。”
玉瑶自是认真应下,又因为她在回禀云居雁之前就把其中的细节反复思量过几遍,甚至把青杏家人的反应,会不会生出意外都考虑在内了。因此,她之后去办这件事虽然花了些功夫,也算十分顺利。半个月,玉瑶偷偷带着青杏去和老穆汇合。两人当天就启程,以父女相称,往吐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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