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灿握住吕氏的手,把它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他知道最爱他的母亲快要离开他了。以后他该怎么办?“母亲,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他泣不成声。
“是你的父亲,是沈家的人。”吕氏恨恨地说着:“是沈家所有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大郎,你听我说,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照顾好弟妹……”
“母亲,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为了外面的女人?你告诉我,是哪个女人?”
吕氏缓缓摇头,用拇指擦去沈君灿脸上的眼泪。“不是女人……”
“那是什么?”
吕氏喘着粗气,再次摇头。她能预感到,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了。但是有一句话她必须说,一定要说!她qiáng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说:“你静心听我说。你要照顾好弟妹,你要出人头地。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好人,你一定要……”
“要什么?”沈君灿追问,吕氏却再没有声音。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凝视着她最后的眼神。她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他伸手为吕氏阖上双目。他的眼中满是恨意,低声保证:“母亲,我知道您一定觉得很冤枉,我也知道您这辈子受了很多委屈,我会替您报仇的,绝不会让您死得不明不白。”
沈君昊虽担心吕氏不知道会对沈君灿说什么,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他们母子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因此他才命人在屋子里伺候着。发现下人们全都退了出来,他急忙过来推开房门,就听到沈君灿说,他不会让吕氏死得不明不白。他急忙说:“五弟,你应该能够自己判断是非……”
“父亲在哪里?”沈君灿打断了他。
沈君昊愣了一下,如实回道:“他也受了伤,此刻大夫正在替他fèng合伤口……”
“他在哪里?我要去杀了他!”沈君灿一边大叫,一边往屋子外面冲去。
沈君昊吓了一大跳。他想拦住他,却被一把推开了。“快拉住他!”沈君昊大声下令。沈伦和陈公公就在一旁的偏厅说话。他已经让小厮递话,请沈伦尽量拖着陈公公。真相一定要追查,但在此之前,必须先把陈公公打发走,否则不知道皇帝又会做出什么事。
看到院子内的下人已经抓住了似无头苍蝇一般的沈君灿,沈君昊急忙命人把他拉入屋子。沈君灿像疯了一样挣扎着。他亲眼看到父亲是如何冷落母亲的,他也亲眼看到母亲过得多么不容易。他恨恨地看着沈君昊。母亲亲口告诉他,是他和云居雁害得她再也生不出孩子。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一个都不会!”他大声叫嚷着。他有千般的恨,他有万般的怨,他恨不得此刻就杀了所有对不起母亲的人。
沈君昊看着沈君灿的眼神,不由地皱眉。他的恨意是那么的赤luǒluǒ,他猜想一定是吕氏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们先陪着五少爷在这里歇一会儿,喝口茶……”
“你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沈君灿一边挣扎,一边嚎叫,对着抓住他的小厮又是踢,又是打,恨不得把他们咬上几口。
沈君昊见状,只能命人把他按在椅子上,对着他说:“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你若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听你们的狡辩,母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们害死她的,是你们杀了她!”
沈君昊立在沈君灿面前,看着歇斯底里的他,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忽然间觉得,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真正目的,让他们家无宁日,自相残杀。
****沈君昊应该让吕氏和沈君灿见最后一面吗?***
第628章 圈套
沈君昊不想惊动陈公公,再加上沈君灿居然扬言要杀了沈佑,想来吕氏一定说了什么。此刻沈君灿太过激动。无论他怎么解释,他都一定不会相信,他唯有命人看着沈君灿,待陈公公走了再做打算。
沈君昊出了房间,远远瞧了一眼沈君烨养伤的屋子,又看了看时间,径自去了枫临苑最角落的耳房。陈五就关押在哪里。
他推开房门,只见陈五已经被五花大绑,由小厮押着,跪立于屋子中央。小厮向沈君昊行过礼,退出了屋子。沈君昊打量着陈五。他已经向云居雁核实过讯息。陈五在六年前,父母的葬礼过后染上了风寒。因无人照顾,摔倒在地两日后才被发现。那时候他额头的伤已经结痂。在他醒来后,他就痴痴傻傻的,六年来从没有人怀疑他是假装的。
这几年,他一直在外院负责洒扫,平日里经常被人欺负,从不敢反抗。凡是有人与他说话,他会主动告诉对方,是吕氏安葬了他的父母,所以吕氏是他的大恩人。
装疯卖傻十天八天或许不难,但陈五整整装了六年,可见他的心计之深,忍耐力之qiáng,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至于他口口声声称吕氏为“大恩人”,恐怕是为了向吕氏复仇之后,没人怀疑他是凶手。
这一次,陈五向紫竹的家人下毒,一定是受了幕后之人的指使。沈君昊相信,若不是审问中途停止了,而陈五突然有了和吕氏、沈佑独处的机会,接下去他大概会坐实了吕氏指使他给紫竹家人下毒,同时诬陷云居雁的罪名。以沈君昊对沈沧的了解,大huáng的事,责任一定会落在吕氏身上。吕氏的结局不外乎被沈家秘密处死,或者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
“隐忍六年后手刃仇人,你一定觉得自己死而无憾吧。”沈君昊并不是询问。而是感慨。他知道陈五肯定不会说出是谁指使他,他索xing不问了。“不过,你真的认为四婶娘是你的仇人吗?”他笑着问,轻轻摇头,仿佛陈五gān了一件极蠢的事。
陈五瞥过头去,不愿去看沈君昊,表qíng仿佛在说,我不会受你挑拨离间的。
沈君昊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不清楚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你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回忆一下每一个细节。有些事,太过合qíng合理,可能只是被蓄意安排的。”
“大爷,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沈君昊没有接话。他当然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再一个“六年”,让他和云居雁不得不产生某种怀疑。
仔细想想,就算青纹的qíng人救下她只是巧合,那么其他人呢?抚琴兄妹。紫jú,青竹。白芍,全大力,假的程大等等,幕后之人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和云沈两家有仇怨,又无亲无故的人?有没有可能,这些“仇人”根本不是幕后之人找来的,而是他“创造”的。
再说他母亲难产而亡之谜。至今都不知道是谁造就了她对丈夫的恨。或许一切根本不是简单的误会,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想到这个可能xing,沈君昊和云居雁同时想到了huáng氏。当年史氏难产。最大的受益人便是huáng氏。若不是沈君昊一出生就被沈沧抱去了枫临苑,沈君烨很可能成为沈家的庶长子。
关于这点,沈君昊一直觉得很奇怪。他知道沈沧最痛恨私生子、庶长子,可是当初他尚未出生,沈沧怎么知道他一定是男的?按他想来,嫡长子没出生,沈沧是不可能任由通房怀孕的。他的二叔父,三叔父,四叔父都没有发生类似的事qíng。
沈君昊曾经就这个问题隐晦地问过沈沧。沈沧含糊其辞地说,因为知道他是男的,而他的母亲又坚持,所以没有勒令huáng氏堕胎。这理由为免太牵qiáng了。
如果huáng氏还活着,又或者薛氏杀huáng氏的时候没有做得那么彻底,他们还有可能查知内qíng,可惜,huáng氏的贴身丫鬟、婆子全都不在了,一切又是“死无对证”。
当下,沈君昊看着陈五。据云居雁说,因为陈五痴傻,平日里和他接触的人不多。那么幕后之人是如何控制他的?他已经命马管事严格筛选曾经与陈五有过接触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陈五见沈君昊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一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陈述,态度坚决。
他今天的任务是诬陷吕氏。可是面对难能可贵的机会,他实在忍不住才选择了手刃仇人。本来他打算杀了吕氏之后诬陷沈佑,临死前看一出好戏。他没料到沈君昊突然撞破了他的计划,他唯有一不做二不休,把沈佑也杀了。
沈君昊看着他的绝然轻笑,问道:“蝼蚁尚且贪生,面对自己必死无疑的结局,你就没有迟疑过?”
“大爷当然不懂什么是生不如死,又怎么会明白。”陈五冷笑。
“相公。”随着敲门声,传来了云居雁轻柔的嗓音。沈君昊转身拉开房门。云居雁抬头看他,对他微微点头,表示事qíng已经安排妥当。
沈君昊对她笑了笑,轻叹:“果然如此。”他这话是说给陈五听的。
“可惜,我找不到实质的证据。”
“这里又不是公堂,谈什么证据确凿。”沈君昊一边说,一边拉了云居雁入屋,又对着陈五说:“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对四婶娘,四叔父一向没好感。说起来,今日你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就当是报答吧,我们希望你死了能当一个明白鬼。”
沈君昊说罢,云居雁扬声对着门外说:“把人带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张泰推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入屋。老人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一脸戚戚然。他看到陈五,猛地就跪下了,连声说着对不起,是他鬼迷心窍,才会被人利用。
陈五看看云居雁和沈君昊,又看看苏老头,摇头道:“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沈君昊笑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们无关。我刚才就说了,这里不是衙门。”他手指苏老头,问道:“这些年,他一直很照顾你,你以为他只是好心?”
第629章 抢先
跪在陈五面前的老头名叫苏福全,人称苏老头,儿女也在沈家当差,他和老伴一直住在后街。六年前,是他发现陈五,救了他一命,也是他介绍了陈五在外院扫地,让他能够勉qiáng度日。
马管事过滤与陈五有接触的人,相比其他人,苏福全与他往来最为频密。云居雁得信之后,命张泰把苏老头的底细清查了一遍。确认他不可能与幕后之人有关,这才命他入府回话。
云居雁和沈君昊虽然怀疑是幕后之人“造就”了陈五对吕氏的恨,但仓促之下,他们根本找不到证据。为了能尽快撬开陈五的嘴,云居雁唯有威胁苏福全,命他在陈五面前承认,是他刻意误导陈五,令他相信是吕氏的兄弟杀死了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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