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爹娘会嫌弃自己娃儿不好,槐子自然也是这样。他一手叉在板栗腋下,另一手牵起板栗肩上fèng着的棉帕子,帮他擦去口水,一边抬头对jú花温柔地笑道:“板栗不是还小么,才几个月大,等他能听得懂咱说话了,好好地教他,肯定不会跟来财小时候那样。”
jú花瞧着他自信的样子,微笑提醒道:“你还是先把那jī给放下来吧,再揉搓它就活不成了。板栗那手也要洗洗gān净。唉!这么的啥东西都抓,可怎么好?还是咱小葱乖巧哩。”
槐子轻轻掰开儿子小手,放下小jī娃,然后抱着他到井边的水桶里拿了些水,将那小手搓洗了一番,再凑到jú花跟前,笑眯眯地说道:“叫娘瞧瞧,咱板栗手洗gān净了哩。”
他跟jú花生活了几年,早就习惯了她一些生活习xing,比如经常洗手,洗头洗澡换衣裳也十分勤快,连带他也跟着讲究起来。
jú花看着这对父子,槐子笑容灿烂,板栗嬉皮笑脸,她忍不住心里柔柔的,伸手捏捏儿子的腮帮子,嗔怪地说道:“你这么调皮,等大了还是这样,娘一准不饶你,给我当心你那小屁股。”
板栗被她捏得直乐,小胳膊乱舞,一把揪住了槐子的头发,惹得他爹大叫起来。
一家三口玩闹嬉笑,张大栓看不过去了,把编了一半的jī笼一推,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声道:“不gān了,抱孙子玩去。”说着洗手洗脸,抱孙子。
槐子和jú花都忍俊不禁,槐子忍笑对jú花眨眨眼睛,自去坐在爹的位置上,接着他的活计继续gān。
今年因为jú花想在竹林里养jī,所以孵了很多小jī,只要有抱窝的母jī,通通都让它们孵了小jī,所以需要不少竹jī笼,等养大些再赶进jī栏。
第三百九十五章 老子退后,儿子出场
吃过早饭,就有人来叫,说是村长招呼大伙去祠堂。
槐子“哼”了一声,去隔壁邀了青木一块,往村里去了。
其实,大凡村里有事,都是在晚上聚众商议,但眼下才二月底,农活也不多,也就张家和郑家因为伺弄荒地,要忙一些,可是旁人哪会管他们?所以见昨儿下午郑家等人有事耽搁了,就定了今天上午继续商讨这事。
本来他们想不管郑家的——只要村里定下了这事,还怕他郑长河不依?只是郑家没来,张家也没来,然后赵三家、刘家都没来,他们就不敢随意决定这事了——这三家可都是出了秀才的。
不知为何,人们的心qíng有些急切,青木和槐子到村祠堂的时候,祠堂旁边的厢房里已经坐了好些人,李耕田端坐在上方八仙桌一侧,其余人如孙金山、李耕地等一众庄稼汉散坐在下面,只有李明堂等几个村里老人,因为辈分高,被请到李耕田右手边坐了。
李耕田见了青木和槐子,不禁一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咋不是郑长河跟张大栓来哩?
青木微笑上前,恭敬地对李耕田道:“李叔,我爹身子不大舒坦,我就代他来了。”
李耕田审视地打量他,轻轻地点头,转头又看向张槐。
槐子笑嘻嘻地说道:“我爹说他昨儿吵得头疼,所以也不能来了,我做儿子的只好来了。”
李耕田听了一滞,嘴角抽动了两下,到底还是没说话;旁边的李明堂却“哼”了一声,道:“这样的鬼话说出来谁信?是不是觉得老的不中用了,才……”
槐子和青木正各自找了根板凳准备坐下,听了这话,青木将板凳狠狠地往地上一顿,“啪”地一声,那凳子就被摔折了腿。
众人大惊。一齐望向他,李耕田急忙道:“青木,你这是gān啥?”
李明堂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又被打断了话,不禁恼羞成怒,哆嗦着手指向青木:“你……你……敢对长辈这样,没家教的东西……”
李耕田忙喝断道:“三叔!”
众人以为青木就要发作,谁知他却微微一笑。对李明堂道:“老的中用不中用,那也是我郑家和张家的事儿,不用三爷爷cao心。还有,我郑家家教好的很。从不背后yīn损害人,更不会gān那忘恩负义的事儿。”这话把李明堂气个倒仰,他却踢了踢那折腿的板凳,对槐子笑道,“这凳子不牢实,一碰就断了腿。”
槐子另端了板凳过来给他,无所谓地说道:“断了就换一个呗。”说完老老实实坐下。
屋里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郎舅两个存的是个啥心思。
李明堂就要起身怒骂,被李耕田凝目瞅了一眼。侄儿李耕地又拉了他一把,将他扯坐下,方才不言语。
这时,外面又来了人,刘大顺、刘二顺、刘三顺兄弟几个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他们兄弟已经分了家,各自当家话事,所以李耕田也没奇怪。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大顺,你爹哩?”
刘大顺没说话,刘三顺却笑着答道:“李叔,我爹今儿有些不舒坦,让我代他说话。”
李耕田一愣——也不舒坦?咋这样巧?
刘家兄弟刚坐下,赵三大步走了进来,“哈哈”笑了一声道:“还有人没来?我还以为我来晚了哩!”一边在青木和张槐身边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槐子打趣道:“三叔,你急啥?又不是分银子。要是分银子,怕是你半夜都要往这赶。”
刘三顺刘二顺也跟着笑闹起来,一时间好像gān什么似的。
接下来,李耕田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个年轻小辈进屋,而他们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不是爹病了。就是出门了,再不就是家里来客人了。
李长星笑嘻嘻地对他道:“大伯,我岳丈说,他亲家来了,不得闲,要我帮他说话,我说的话就是他的话。”他岳丈是老成叔,他媳妇是竹子。
李长明和李长亮也是一块进来的,李长亮板脸道:“我爹没空,今儿我家我说了算。”他爹是李老大。
孙金山闻言十分诧异,望向女婿李长亮,可是他根本不看他。
李长明也道:“我岳丈崴了脚,我代他老人家说话。”他岳丈是秦老友。
周小年道:“我爹去我大姑家了,跟我大伯一块去的。”他爹是周宝柱。
周小满道:“我爹也去我大姑家了,跟我二叔一块去的。”他爹是周矮子,就是周宝柱大哥。
huáng小墩道:“我爹老寒腿犯了,去集上看秦大夫去了。”他爹是huáng大磙子。
其余人也都各有说辞。
最后赵大嘴“呼哧”喘着粗气赶来,端了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往当中一坐,四顾一望,问道:“咋还不说事哩?说完了好回去gān活。这大忙时候,把人都弄这来,又不管饭,不是耽误工夫么?”
李耕田气得嘴角直抽,想要呵斥他,却又忍下了。他觉得今儿太古怪了——老子没来,全换儿子上场,是青木和槐子串起来的么?
这些娃儿想gān啥?不对,他们都娶了媳妇生了娃,已经不能算是娃儿了,都是汉子了。
唉!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赵三大笑道:“大嘴,晌午去我家吃,你三婶炖了个猪蹄子,用腌菜烧的,等下回去肯定就烧透了,油润润的正好下饭。”
李长星一听急忙道:“我也去。我家竹子回娘家去了,我娘去我外婆家了,我没地儿吃饭哩!”
刘三顺撇撇嘴道:“你没地儿吃饭,关三叔啥事?我们要是都去了三叔家,那猪蹄子还敢出来见人么?”
“哈哈哈!”众人都哄笑起来。
李耕田使劲地咳嗽了一声,人们立时停止哄笑,一齐望着他,等他说话;李耕地瞧着这群年轻的庄稼汉,有些担心地扫了一眼哥哥;孙金山等人也都警惕地坐正身子。
李耕田心里苦涩不已,沉着脸看了青木和槐子一眼,心道这肯定是他们捣鬼,弄了这么一群年轻小辈来——居然连李家二房的人都拉过去了——今儿这事是个啥结果不用说了,也罢,他也没想为难郑家,不如顺水做个人qíng!
他刚想说话,李明堂却开口了——他被这些人气坏了,这qíng形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出来是青木和槐子串好了这帮人。
“长明长亮,你俩想gān啥?嫌你爹老了不中用了是不?你们还是李家人么?咋胳膊肘往外拐哩?”
李长亮抢在哥哥面前,沉声道:“我哥俩孝顺我爹,让他少cao些心,少烦神,省得被人挑唆了当傻子使唤出头。三爷爷说咱胳膊肘往外拐,这个侄孙子可不敢认……”
李耕田怕他们吵起来没完,急忙打断他话道:“甭扯那些话,说正事!”
李长亮站起身道:“大伯伯,我就是在说正事。不就一个娃儿来念书么,弄得这样不依不饶?吵了好些天,尽耽误工夫,还惹一肚子闲气,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说咱们清南村的人失了做人本分?前些年郑叔是咋对大伙的,不能都忘了吧?”
赵大嘴立即接道:“咋能忘记哩?要不是那两个作坊,如今怕是连地都卖了哩。”
孙金山沉声道:“不是在说读书的事么,咋又扯到作坊上去了?这事也不是单单对郑家,是对所有外村人,大伙的亲戚也都一样待,定个规矩,谁也没话说不是?”
就有不少人附和,说不是针对郑家,不过是立个规矩大伙好照着行事等语。
谁也不会当面打脸,再说,今儿这qíng形有些诡异,那些人就胆怯起来。
李长亮怒道:“规矩?这来寿是先前周夫子收下的,都念了半年书了,你们当周夫子说话是放屁么?”
众人闻言都色变——周夫子虽然走了,可是大家对他却是不敢不敬的。
“大伙的亲戚咋没一样待了?去年不是都把侄子外甥啥的全弄来了,不过就是周夫子没选中罢了,非要人说出来,也不嫌丢人?想找由头把青木表弟退回去,也该拍拍自己的胸脯,问问自己还有没有良心?反正我是gān不出这事儿的。”
孙金山脸色紫涨,觉得这个女婿简直疯了,当这么多人面让他没脸,一时间气得发抖。
刘三顺道:“把青木表弟退回去,或者让他jiāo银子,都没那个道理。已经在学堂上学的,就照老规矩;新定下的规矩只能对后来的人。不然的话,咱是不是要把几年前的事都翻出来再议定一回?”
赵三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凡事都要讲理,要是往常的事都不作数,那不全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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