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ú花也是开心地合不拢嘴,要说这鞋子她是一点不嫌多的,这布鞋穿了也确实舒坦。
huáng氏见她娘俩都是真高兴,杨氏又把篮子大夸了一番,也是听得她心花怒放——哪个当娘的不喜欢人夸她闺女?
那边磨拐子已经“咿呀”地响了起来,磨子也呼噜噜地转个不停。媳妇们瞅着这橡子米粉,又是一番喧闹,争论起明年喂几头猪合适。
一个矮矮的小媳妇说道:“这第一回喂橡子果,不得小心些?要是逮多了,喂不好,可咋办?”
另一个胖媳妇立即鄙夷地说道:“你没见郑嫂子喂了这么久的橡子果儿,那猪不也长得好的很?郑嫂子,你家的猪杀了多少ròu?”最后一句话是高声问杨氏的。
杨氏笑道:“杀了二百零五斤ròu哩。小圆媳妇担心也是常qíng。我这猪可是才喂了几个月的橡子果。开始也是不敢掺多了,一桶猪食里边也就敢掺一瓢橡子果儿。后来喂习惯了,才又加多些的。小猪娃开始掺的更少,如今就好了。不过咋也不能全部都用橡子果来喂,一定要掺些其他的猪食才好。你们先喂两头试试,喂得好了再多逮些就是了。”
那个小圆媳妇听得极为认真,不停地连连点头;就是胖媳妇也不再争论,仿佛杨氏给出的回答是权威解释,令她们无比的信服。
也是,人家可是喂了几个月的橡子果把猪吃,自然比她们都有经验。
于是又说逮小猪的事儿,一会儿再转到赵大嘴的亲事上,不知怎么又扯到huáng大磙子家今年的新亲上门的问题上。反正,这群婆娘叽叽喳喳就跟吵架似的,谈论的焦点也不停地跳跃,听得jú花一愣一愣的,让她大开眼界。不过最后也有点受不了了,跟郑长河说了一声就跑了。
第八十四章 来财的威力
猪杀了,炒米糖也做了,因为有橡子豆腐,这huáng豆豆腐就不做了,过年的事儿也算是忙完了大半,剩下的就是洗刷打扫等一些杂事。
等把被单都洗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gān净,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上午天就yīn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还不到吃晌午饭时辰,那天上就降下鹅毛大雪来。
jú花站在门口,望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这天也实在是太知趣了,等把啥事都忙好了,它才下雪。如今,家里米粮充足,ròu菜丰沛,柴糙不缺,菜园子和水井就在家门口,真个是事事如意,样样顺心!她能不高兴么?眼下就呆在家里整天烧着吃就是了,烤烤火,做些针线,有这大雪,也没人上门来烦她。
青木放下手中的书过来含笑问道:“啥事这么高兴?”
jú花便把自个刚才想的告诉他。
青木听了也高兴,往年哪能像今年这样准备这么多的年货,难怪jú花乐呵呵的。
“哥,你那天从外婆家带回来的小枣儿哩?咱炖些甜汤喝。”jú花忽然想吃些甜汤了,想着用这gān枣子和花生米放一块炖,炖得烂烂的,味道想必好的很。
青木道:“娘收起来了。搁厨房里了吧?先吃饭,等吃完饭再炖。”
jú花点点头,回到火桶边坐下,问青木道:“哥,你那天到外婆家就没遇见刘富贵家的闺女?”
青木正捧着书默念,听了这话一滞,见妹妹眼神闪闪的望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遇见了又咋样?”
jú花大感意外——还真的遇见了?不会是刘富贵的闺女故意在青木面前露个脸吧?
她如今可不敢小瞧这些女娃,一个个都胆子大的很哩,用她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敢恨敢爱”。她听外婆说了刘富贵的闺女如何能gān,但她就一个评价——就是这女娃相当的有主见,搁她前世没准就是一女qiáng人。
青木见jú花有些好奇的眼神,便解释道:“我去外婆家的时候,她正好在大舅家磨豆腐。也没说啥,就跟我赔了个小qíng,说她爹娘说了不该说的话,很对不起哩,害你妹妹被人闲话。”
jú花更是对那刘富贵的闺女刮目相看——这一赔小qíng,可不是在青木的心中留了个好印象?
她忍不住微笑地问青木道:“哥,那你瞧她人咋样哩?有没有外婆说的那么好?”
青木见妹妹那笑眯眯的样儿,自己虽不喜多话,却也乐意跟她说自己的心事:“瞧了一眼,说了两句话,我咋晓得她好不好?再说,我眼下也不想说亲,管她咋样哩;要是想多了,影响读书,还影响gān活。”
jú花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说道:“这都怪我,在村里人面前说你过四年再说亲,这不耽搁了?要是真有好的,咋办?我原想着咱家没那么快挣到钱,谁想就挣到了。哥,你也甭管,要是她真的好,或是往后见了好的,咱就让娘托人去提亲。反正我还小,谁也不能拿我说的话当真。”
青木却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因为妹妹说了那样的话才不说亲的,也不是因为缺钱。我是想开了,觉得要是早早地说了亲,成亲了又养娃,整天就忙生计去了。还不如先挣点家业,再成亲,将来也妥当些。”
jú花心道,你倒是明白了晚婚的好处。
青木见她静静地不语,便又跟她说道:“我回来的时候,来财一定要跟我来哩,说要在大姑家过年。想是听我跟外婆说咱家分了多少鱼,留了多少ròu,他听见了,嘴馋哩!”
jú花惊恐地睁大眼睛问道:“那后来咋又没来哩?”
青木见了妹妹那样儿,忍不住笑了:“外婆不让哩。亏得有外婆,二舅母可是答应他跟我来的。”
jú花气愤地说道:“她答应有啥用?咱家还让她做主了?她也好意思,也不问问你的意见。”
青木摇摇头,又甩出一重大消息:“二舅母说,来财明年要上学了。她那里离下塘集还有一段路,来财去下塘集的学堂她也不放心,所以她想把他送到咱家来,说咱村里的学堂束修又不贵,又在家门口,也不怕出事。”
这下jú花真的要跳起来了,猛地提高声音叫道:“嗳哟!那你是咋说的?外婆能答应么?”
青木忙安慰地拉住她,让她镇定:“我也没等外婆发话,就说这可不成。住咱家别的也没啥,就是来财是个调皮的,咱可管不好;娘跟jú花都忙,哪里顾得上他。要是闹出个好歹来,到时也不好跟舅母说话。”
jú花诧异地望着他——咋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哩?
青木见妹妹奇怪的眼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夫子讲《论语》,说了一句话‘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就是说,有人是通qíng理的,你却不跟他讲清楚,与这人产生误解,失之jiāo臂,这就叫‘失人’;而有些人是不可理喻的,你非要用一篇道理来劝他,那是自取其rǔ,这就叫‘失言’。我觉得二舅母就是不可理喻的,跟她没啥好说的,直接不答应就成了,费那心思解释了她也不能听进去,还怄一肚子气。”
jú花听了真是又惊又想笑,要是孔子他老人家晓得他的名言能让一个憨实的村娃忽然变得圆滑决断起来,不知是何感想。jú花当然只有高兴的。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跟青木笑了半天。
杨氏正好进来,跟郑长河端了菜和炉子过来,见兄妹俩笑得开心的样子,问道:“笑啥哩?”
jú花于是就把来财的事说了。
杨氏也是声音陡然一高:“她敢送来?我立马就给她送回去。也不瞧瞧来财给惯成啥样了,还送我这来?我一天打三遍。”
她跟jú花的反应一样,就算听到青木说拒绝了二舅母,那也是心有余悸,也气得要命——这个二嫂就不能消停点么?
jú花瞧着娘比自己反应还大,心道,这来财也太厉害了,隔那么远就能把她一家人吓成这样。她娘也没学过《论语》,对待二舅母的方式倒深得圣人这句话的jīng髓。
“嗳哟!娘,过年后他们不是要来拜年?”jú花忽然想起来一事,忙问杨氏道。
青木见jú花避来财如蛇蝎的样子,想妹妹实在是被来财折腾狠了,他安慰地对jú花道:“往常他们都是先去自家外婆家拜年的,然后才来这儿住一晚上。有时也不会住,吃了晌午饭就走了。”
郑长河也道:“你二舅母也要回娘家,没那么多的空儿来这。”
杨氏和jú花对望了一眼,杨氏道:“今年怕是不成了。她肯定是要来折腾一番的。往年咱家穷,她来了也没指望;如今有吃有喝的,她那个xing子,怕是住了不想走哩!唉!这小气话要是叫人听了准笑话咱,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咱是六亲不认哩。我哪里是怕她来吃喝,我是不想她带着来财来折腾——那娃儿我实在是怕了。说起来我是大姑,嫁出门的闺女,也不好多管多说的,二哥听了也不高兴哩。”
jú花无jīng打采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肯定要来住好些天,咱家可是留了这么多ròu哩。”
青木跟郑长河也愕然,竟然发现前景不妙!
jú花见大家楞是被个小娃子给弄得心神不安,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心道,谁还真的怕他和二舅母不成,不过是瞧在舅舅和外婆的份上罢了。看来还是要她来胖揍这娃儿一顿,打得他不敢来,这事才算完。
于是,跳下火桶对杨氏他们道:“好啦,他还能在咱家住一辈子?到时把大舅母、外婆、来福来喜表哥都接来。他们走的时候,二舅母好意思不走?怕是外婆也不让她留下吧?”
杨氏等人也一齐笑了起来。
郑长河悻悻地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调皮的娃儿。”
jú花眨眨眼睛道:“爹,那是你没注意哩。我发现狗蛋那小子比来财一点不差,俩人是‘大哥别说二哥——两个哥差不多’。梅子老是被他气得要死,怪不得狗蛋娘老想打他。还是小石头好一些,也调皮,不过讨人喜。”
一家人开始吃饭,杨氏qiáng调道:“她就是想多住,你外婆也不能答应的,她家里就没事了?就是来财要来村学堂上学的事万万不能答应了。这要是真的来了,咱家可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
郑长河嘴里含着饭菜连连点头。
jú花笑道:“娘甭担心,如今连哥哥都晓得不睬她,咱俩更不能答应了。娘也跟外婆说说,让外婆拦着点儿。”
杨氏拿筷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地说道:“你这傻丫头!要是旁的事,你外婆自然向着咱,来财调皮了她也会管;可是来财到底是她的孙子,我要是摆明了这么嫌弃他,跑去跟她说这样的话,还不把老人家气死了?你甭瞧她动不动就凶来财一顿,其实她可心疼来财了。你还指望她能越过来财,专门为你打算?没准她也是想来财能到这来念书哩!一个是孙子,一个是外孙子,手心是ròu,手背也是ròu,你叫她能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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