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生病,最难熬。不要说生不生,死不死,是人的求生本能注定没钱看不起病时,那种难以言喻的煎熬。不体恤这些人的话,会变成社会的不安定。这对于一个希望自己辖地里日长久安的统治者来说,没有好处。
作为大夫,能做的有限。作为王妃,恐怕比做为大夫,能做的更有限。李敏有时也不懂,什么那些穿越人士穿到古代变成王妃,可以手中握有无比权力。据她到这里以后的经验来看,当了那么久的王妃,除了可以使用自己那几个婆子丫鬟,不见得有什么特殊的权力。这里是男权的世界,又不是女权。
按照计划,李敏坐上马车,到城里那掌柜介绍的几个风水师馆,逛一圈。没有踏进任何一个店铺,只是坐在马车里,于街上遥遥把风水馆望上两眼。见,果真都是城里生意最兴隆的地方。那是,如果这个风水师自己经营的店铺都维持不下去了,人家怎么会相信其能帮自己赚银子。
停在那个据说全城最大的风水师馆门口,李敏掀开对侧的车窗帘子,望出去,斜对面,赫赫开设的是关内与她继母王氏有关系的永芝堂。
只是,永芝堂或许在京内名气很大,到了这个关外,截然不是一回事了。难怪那个掌柜的,听到她李敏说起京师内的三大药堂,会笑得她好像是个傻子一样。
看看,这个修葺在燕都里的永芝堂,不算是小规模的店面了,一样有两层高的楼宇呢。可是,门前是门可罗雀。
难道是因为这个燕都里,有名气更好的药堂,病人全涌到那个药堂去看病了。但是,不见刚才茶楼里那个掌柜的,有和她透露出这方面的消息,否则,早啊一声告诉她李敏什么什么药堂压过三大药堂的势头,是这个燕都最出名的药堂。不是,那掌柜的是这样说的,找风水师。
李敏一眼扫到那些走到永芝堂门口徘徊的病人,只见这些人在药堂面前徘徊了一阵,最终没有选择进永芝堂看病,是转身,走去对面热闹得人山人海的风水师馆了。
看这个燕都百姓的选择,貌似风水师比大夫更为可靠。
李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想来到这个古代真是大开眼界了,当大夫不仅要与白菩萨斗,还得和风水师抢生意。
徐掌柜和她一样,初次来燕都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样是目瞪口呆。想他徐掌柜在关内,算是走南闯北的一条老油条了,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偏偏没有见过人家看病不看大夫看风水师的。
难道,这个风水师比大夫更能给人看病?
永芝堂的伙计走出门口,望着店门口积雪的路面愁了一层yīn影,叹:“哎,这扫不扫呢?扫的话,也没人来。”
不是夏季,没有无聊到拍苍蝇,却是都无聊到在打瞌睡了。永芝堂里的,无论gān杂活的伙计,或是抓药的药堂,乃至坐堂的大夫,都是昏昏yù睡。一个早上,零星的,最多只有三个病人上门来抓药开方子。这种营业额,使得这家药堂到现在都没有倒下,实在很让人吃惊。
看来,这个永芝堂是不惜下血本,攒足了劲头要和谁扛上了。
只见那两个在寒风中抱着胳膊畏畏缩缩的伙计,站在门口一边招揽生意,一边小声说着最新的业内消息。
“听人说,京师大药帮的郑老爷,启程到关外来了。”
郑老爷子?
李敏疑问的目光,扫到徐掌柜头上。
徐掌柜到她面前仔细回话:“大少奶奶知道的,京师的药帮,有个帮主协调各派。这个郑老爷子,正是京师药帮的帮主。而无论是麻生堂、普济局、永芝堂,都有不少郑老爷子的门生徒弟在,可以说,郑老爷子虽然在作风上,不是能讨得所有人喜欢,可是,到底是个老资格的行业里的前辈,多少说的话,大家都是顺服的。”
即是说,这个郑老爷子,是个有点本事的人了。
对此,徐掌柜悄声和李敏说了个过去的消息:“记得,上回普济局说是要和我们药堂合作。大少奶奶拍板说可以。因为,郑老爷子人是住在普济局的。普济局能做出这个决定,不见得是普济局里的人做出来的主张,小的惶恐地想,莫非是郑老爷子死底下说好的,让普济局开这个头。”
对,那个时候,三大药堂对她的态度,主要是王氏在其中作梗的缘故,因此,哪怕真想讨好她李敏,都不得不三思其中厉害,导致模棱两可。后来,即使王氏真的是栽了,那些大药堂的态度依然是对她模棱两可的暧昧,足以说明,这些药堂背后真正的主子不是王氏,而是一个时刻掌控大局局势的有远见的人在cao控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老资格的老头子所为,或许是能说得过去。
如今,这个老头子赶着到燕都里来,是想gān嘛。
只听永芝堂那两个伙计的继续议论。
“要我说的话,老爷子早该来了。而不是等我们这些药堂都亏本了大半年,现在都快倒闭了,才着急过来救火,能救得了吗?眼看都这个时候了。”
在这个发牢骚的伙计看来,他们这些在京内赫赫有名的药堂,开到了关外以后,不过半年,都犹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是要死了,神仙都没有法子救。
另一个伙计的话语更为锋利,直接矛头指到了开店之初:“那时候,是谁提议到燕都里扩大药堂生意的。建这么大的门面,但是,都没有做过仔细勘察。药堂的生意,在燕都里,小药堂经营成本小,或许生存的下去。大药堂,看大夫的人这么少,怎么活得下去。”
听这个意思,像永芝堂之类,之前,或许有尝试到燕都里开药堂,但是,生意都是平平而已,做的小本买卖,开的小药堂,维持生计还可以。不知怎么回事,在半年前,突然间,京师里的主子要求他们把现有药堂扩张,想做起大买卖,结果,得不偿失。
半年前?李敏琢磨这个字眼。
其中一个伙计又摸了摸冻得像根冰棍的胳膊,拧起了眉头说:“不过说来奇怪,近来,那些东胡人,反而上我们药堂里抓药的多了。”
对这一点,另一个人,也是深有体会:“我是听那些东胡人自己说,说关内出了个活神仙,真的是活神仙转世的大夫,包治百病。东胡人自己本来不吃我们中药的,只吃他们巫师开的糙药,现在,却开始相信我们中医中药了。”
“很明白。说来说去,我们这边,要是一样能出个活神仙,打倒对面的风水师,那些老百姓,还不都撇下风水师冲我们药堂来了。”
“你知道那个活神仙是谁吗?”
“当然知道了。只是——”那伙计再次浓眉不展,“只是,我们主公不是下令禁止东胡人进城做生意了吗?害的我们本来有些起色的生意,再次萎靡不振了。”
夫妻本是同根生。她yīn差阳错让东胡人扶起了这里的生意,结果,她老公一个禁令,把好不容易起色的生意全打下去了。
所谓民qíng,真是必须亲临才可以知道。李敏心里喟叹一声。这当然怨不得她,也怨不得他。毕竟东胡人的生意,不是燕都城里最主要的消费人群。更何况,百姓身体健康这个东西,还关系到社稷安稳,真不是可以乱来的。
看来,她这必须亲自去瞧瞧了,瞧瞧那些风水师有多厉害,是怎么厉害过大夫的。
兰燕扶着她小心下了马车。到达风水师馆门前,果然是人山人海,门口已经拥挤到水泄不通。馆内的小厮走出来维持秩序,嗓子都喊到沙哑了,都不见得那些堵在门口的人能撕开条fèng隙让人进去。
李敏她们自然是不敢硬挤进去的。于是,采取了曲线救国。
见馆外挨着一条巷子。兰燕扶她来到巷子里,接着,运用轻功,把李敏带上了墙头上。徐掌柜在下面看的心惊ròu跳,在心里喊着小心。
当是要小心的。李敏自己脚下不敢随意乱动,让身轻如燕的女侍卫,把自己带到了风水师馆的后院子。
两个人,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观看馆内的动静。
真大。这是李敏到了风水师后院的一个印象。或许开始看门面不是很大,可是,进了馆内,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个馆内后院的话,会发现完全是另一片天地。
后院是犹如帝王皇宫一样的造势,有假山流水,有凉亭小院,其中,那伫立在院子中间的一只玉桩子,上面顶起一只浑身洁白如雪的大圆石,看起来,有点像水晶的材质,在午后的阳光下宛如透明的表层,可以看到石头里面的星星点点。
李敏一眼扫过这些东西,足以判断出,这个后院价值连城。
不得承认,这个燕都里,有钱人,真是不少。敢奢侈的人,也真的很多。像这样一个,只是风水师的后院子,都能建造得如此富丽堂皇,宝石林立。是比这个城的城主护国公的家底,都要奢侈。
李敏知道的是,贪字头上一把刀,敢这样贪的人,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行人,见是五六个人,穿过了前堂,来到了这个后院。领头的,是两名男子。一名白衣飘飘宛如仙人打扮,年纪约有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腰间系的一条八卦图案的腰带,可能是这个馆中的风水师,据说燕都里算是很有名气的一位大师了,只看馆门口的人气人望都可以知道其人气十足的一位大师,叫做司马文瑞。
有闻这个司马文瑞,据说当年进京赴考,原本有机会进入殿试,后来不知怎的突然放弃,说是自己夜里被神仙托梦,得到了文曲星仙君的亲临指导,从此有了看风水的一家看家本事。但是,到底这只是民间的传言,有故意捧这位风水大师而杜撰出来的故事嫌疑。
真正的,比较可靠的考据是,这位司马文瑞,曾经与朝廷官员有私jiāo,结果被他弄到了宫廷里的一些风水书籍。刚好他这人,读书有些悟xing,看着这些书,研磨出了自己一套看风水的本事来。
司马文瑞最厉害的地方,是会看人相。即中医所说的看面相。不同的是,大夫看面相,是为诊病。风水先生看人面相,是给人祛灾求福,辟邪保身。
眼看,这个司马文瑞带着的,可能是个身份挺高贵的一个客户,一路走,一路除了端着个风水大师的姿态以外,对于对方的口气,却是有点儿尊敬。听司马文瑞称呼其:大少爷。
此大少爷,绝对不是李敏伪装的少爷。是真正的王公贵族。
兰燕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脸,在李敏耳边耳语。原来,眼前这位少爷,刚好和她今早上在梅仙阁遇到的那两名贵妇,都有关系的一个主子。是赵氏的儿子,袁氏的老公,朱天宇。
今儿不知道走的什么运气,是和这家子全遭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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