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熹妃接上话,“隶王妃是神医,什么人都能救,怎么反而不能救自己呢?”
虞允文慎重地走了上来,道:“太后娘娘,臣赞成闻丞相所说的,必须先封锁各路消息。眼下,应派太医前往付亲王府给隶王妃治伤要紧。”
敬贤皇太后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综合他们所说的话,无疑都是对的,查凶手固然重要,但是处理与北燕护国公的关系更为重要。
“皇太子意下如何?”敬贤皇太后问这话的时候,往或许可以抛出自己手中烫手山芋给人接的最佳人选大孙子望过去时,却见高治原先站的地方已是无影无踪。
虞允文对此答:“皇太子知道此事对高卑太重要了,已经是带了太医刚才匆忙离殿,去追隶王妃的人了。”
敬贤皇太后:……
兴州城内,突然刮起了狂风。高治骑着马,一路狂奔,后面的太医拎着药箱,根本来不及追上他。
眼睛里好像糅了沙子的样子。长图只觉得他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在付亲王府门前下马之后,只听后面又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虞世南在他身后宛如大鹏一跳,马不停息地说:“我让人去告诉莲生了。”
“告诉他做什么?!”
猛然的一声大吼,让虞世南都愣住了,完全出乎意外。
高治发飙,哪怕真的很怒,都不会这样吼人,最多像上回抽卢毓善一样,拿鞭子抽动手多,反正保持一张面具一样的表qíng。
“可是——”虞世南被一道冷风激励着回了神,继续解释,“总得告诉他吧。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他不像你,与她感qíng——”
“你傻的吗?明知道他们两个感qíng好,你告诉他,让他过来伤心?”高治说。
虞世南只听他一连串急速的语速,都觉得宛如从来没认识过他这个人一样。他这是完全突然间失态了,失常了。显而易见,他这是动心了。
叹了一声气,虞世南道:“不管怎样,她受伤了不是吗?受伤的话,不就得找大夫看。莲生在僧庙里学习过不少外伤的医技,是比太医院的人要好。她如今受伤,是没有办法给自己治的。大夫从来不能给自己治病,这是个悲哀。”
听见后面那句话时,高治停住在了李敏那个院子门口。
只听里头,不时传来一阵阵奴才们的哭泣。
悲哀的气氛从屋里瞬间漫了出来。一道凉飕飕的寒气顿时从脚底直冒。后面的虞世南见他像是站不稳,被吓一跳,走上前去搀扶他。
“走——”
“什么?”
“我说走,走——”
抓住门框的高治转身。
虞世南吃惊着,不知道怎么解说他此刻的行为。
“最少进屋看一下她的伤qíng。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她。可她终究是高卑的贵客,北燕来的贵重客人。这个事qíng关系到高卑国与北燕之间——”虞世南像是极力劝说他的话,在瞅到他那半张几乎苍白到了没有血色的脸时,顿然没了声音,再次给吓的。
不是吧?他刚才是看错了吗?他看到什么了?看到那个冷酷的男人在心痛?
高治苛薄的嘴角勉qiáng撑起那几度,一只手捶到了自己胸前,微垂着脸说:“我是很讨厌她,因为她说的话,总是对的,没有错的。包括她之前说的,说我们都有国王的那个病,一样的病。我刚才在殿堂上都看见了,高卓在捂着胸口。所以,你不要告诉莲生,否则,他会和我们一样——”
虞世南呆了会儿以后,只能是点了点头,扶着他出了王府的门。
后面跟来的太医拎着药箱,奉命进入付亲王府不过一阵,即慌乱地跑了出来,对陪着他来的宫里人喊:“不行了!快,回去告诉皇太后,说是病人不行了!”
死了!
消息来的太快,太震惊。
据太医亲眼目睹,说是李敏被抬进付亲王府里都没有来得及施救,已经闭气了,脸上蒙着白布,死人相。
敬贤皇太后从坐着的凤椅里两腿一软,差点儿软倒。两只手抓住扶手撑了撑,维持冷静地问:“怎么那么快?”
旁边不知是谁回答她:“太后娘娘,在大殿上,行凶者那只匕首是一刀cha进了隶王妃的胸窝口。”
也就是说,行凶的部位正好是致命的地方。怎么救都不可能。除非神仙再世。可问题是,被号称神医的李敏,自己中了招,那还有神仙来救。
敬贤皇太后呆了半刻以后,猛然拍打桌子:“太不像话了!”
这时,那个被当成行凶同伙的丽惠,押到了她面前跪下,在听说李敏死了的消息以后,丽惠已经恨不得自己代替李敏死了。
“是闻家人做的?”皇太后怒气益发,想着这闻家人太不像话了,哪怕不喜欢李敏反对李敏,也不该做出危害高卑国安全的事。
丽惠摇头坦诚说:“太后娘娘,臣妾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臣妾到至今,都整件事发生的不可思议。”
“你胡扯!不是你们串谋做的,是谁做的?凶手是你带上大殿的!不是你和闻家人能是谁?!她身上带了匕首这样的凶器,没有闻家人庇护,能上得了大殿吗?”
确实,文武百官上朝,那肯定都是不能带武器进皇族所在的地方,唯恐对皇族行凶。不过闻家人是右丞相,说不定有这个法子可以逃避。
丽惠对此还没来及张口澄清,皇太后一声怒下:“把这人吊起来,给哀家狠狠地打!直到她吐出背后是谁主谋为止!”
在听说丽惠被吊了起来在皇太后的宫里往死里拷打时,熹妃坐在自己的宫里,整张脸宛如死人的颜色。
这事儿实在太糟糕了。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闻家人,根本没有想过派谁对李敏行凶。
蠢,蠢!这种蠢到极点的事儿,他们闻家人怎么做的出来。可现在惨了,所有人都已经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他们闻家了。
高卓躺在chuáng上喘着气,胸口一道莫名的胸痛直挠他心底,他的手忽然伸出去,抓住在旁边的顺武,眼神里写满了惊恐:“怎样?她怎样了?”
“回三皇子,据奴才所知,好像是,遭遇不幸了。”顺武低声地说。
高卓的眼皮几乎往上一翻。
“主子!”顺武这是突然都想不明白的样子,怎么,高卓不是不喜欢她的吗。她死了高卓应该更高兴。
“我,我这个病,好像只有她能看,她要是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死了。因为她说过,我这个病和她一样。”
顺武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高卓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我娘杀了她吗?他们傻的吗?傻的,傻的!要把我一块害死了!”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夜间夜色弥漫的时候。消息是不胫而走,皇太后和两个丞相说是想极力封锁消息,可是谈何容易。这人言,是最禁止不住的东西,除非把看到的人全部杀光了。
大清宫里,鞭打的声音是不绝耳。那被鞭打的人,从尖叫,求救,讨饶,喊冤,到逐渐没了声音。所有人只觉寒风肆nüè。
敬贤皇太后手指抚摸着眉毛,心头一乍一乍的。从早上的惊吓,到如今,却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心qíng。
听说三皇子在宫里痛哭,有人说三皇子是怕自己的病没得治了。
李神医一死的话,三皇子没的治,国王没的治,他们高家皇族,岂不是要灭种了?
“孙女啊——”敬贤皇太后欣叹的声音在屋里游走,突然转头,望到身边捧茶的一个宫女身上。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平常都不得皇太后怎么重视的一个人,被皇太后突然这一望,马上跪了下来:“皇太后。”
“你——陪着哀家应该是见过隶王妃的,平心而论,你觉得隶王妃如何?说实话。哀家不会责怪你的。倘若你说的不是实话,不是心里话,哀家把你像吊在外面的人那样。”
宫女一听要变成像外面那快被打死的丽惠一样,哪敢撒谎,低着头说:“奴婢只是远远看了隶王妃几眼,隶王妃优雅而高贵,举止文雅大气,很有帝后的风范。”
最后那句话刚说完,宫女闪了舌头,不用说,直觉里说出的帝后两个字,怕是,引起皇太后不满了。
岂知敬贤皇太后听见她这话后一愣,喃喃:“是这样吗?”随之陷入沉思,却是没有任何责怪的征象。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由于李敏来的时候,本就是多重身份,让她心里不得不警惕设防,因此有偏见成见在先,是很正常的。但是,普通老百姓这样一说,是最直觉的事儿,反而是没有错的。
原来,这个女子,不仅仅是神医而已,是一个或许可以改变当下时局的女人。
“起驾。”敬贤皇太后突然站起身,对着屋里不解的众人,“哀家要去国王那儿看看,有些话要和国王说。”
国王不是睡着吗?
皇太后苦笑:“哪怕他是睡着的。可他终究是那孩子的爹,不能不知道这事儿。”
众人听见她此言,更是惊吓。这么说,她承认李敏是孙女了?
国王沉睡的塔楼里,齐公公拿着把团扇,在扑灭从窗口飞进来闻灯而来的两只飞蛾。从窗户望下去,似乎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徘徊在了塔楼的门口。远眺过去的话,另一个人影,是孤独地坐在离塔楼不远的宫殿院子里。
齐公公为此叹息。
躺在chuáng上的男子,忽然动了下口,说:“都在犹豫着,怎么办是不是?”
齐公公慌慌忙忙转回身来,对着chuáng上的高贞回话:“国王,您醒了?奴才刚那打蚊子的声音把您惊扰了。”
高贞睁开眼,望着屋顶上的横梁,静静地好像听着四周的风声。
齐公公吞吞口水:“大皇子在门口,二皇子在自己那宫殿里。”
“两个皇子年纪都大了,除了长身体,一点长进都没有。”高贞说,挺起上身,是想起来。
齐公公连忙把他搀扶,劝道:“国王,您身子刚服过隶王妃的药以后,稍有起色而已。”
“已经好很多了。比起以前,这么多年——”高贞说话依然有些喘,可明显脸色是好了不少,说话吐字算清楚流利。他那双丹凤眼,望向自己的手,只见之前苍白的肤色逐渐有些气血的样子了。
“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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