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气得用力将阎文应一推道:“没用的东西。”恨极怒道:“居然把所有的太医全部叫走了,看来这次她是非置我们娘娘于死地不可了。”
阎文应被推到在地,连疼痛都吓得不敢想,听到小倩这么说不禁大惊:“姐姐小心隔墙有耳!”
小倩恨声道:“小心你个头,娘娘若是出事,咱们谁也逃不了,还怕什么隔墙有耳!”
忽然听得里头杨媛极凄厉地一声惨叫:“啊——”
小倩惊叫一声:“娘娘——”急忙转身跑进去,匆忙间不及注意脚下的门槛,一下子摔倒在地,只觉得膝盖上一阵剧痛,手一摸去全是湿的,知道已经摔伤了。却是来不及去管了,连忙一瘸一拐地跑进去。
却见杨媛痛得死去活来,一声声叫得极为凄厉,两三个宫女都按不住她。刘娥留下来照顾杨媛的宫女梨蕊迎向小倩急道:“不好了,娘娘□一直在流血,根本没办法止啊,怎么办呢?”
小倩急得浑身冷汗,一把抓住梨蕊道:“德妃娘娘,你快去找德妃娘娘!”
梨蕊急得哭道:“可是嘉庆殿已经封殿了!”
小倩人到绝望处,倒生了几分蛮劲道:“如今人命关天,已经顾不得了许多了。你是嘉庆殿出来的,你一定有办法把消息传进去。”一边推着梨蕊出门道:“快去!快去!”
刘娥早已经入睡,忽然雷允恭在外面急急地敲门:“娘娘,长chūn殿出事了!”
刘娥猛地惊醒,披衣起来,如心点亮了灯,急忙叫雷允恭进来:“出什么事了?”
寒风料峭的夜里,雷允恭竟然满头是汗,急得说话都格格发抖着道:“回、回娘娘,梨蕊刚才来报,杨娘娘今天下午喝了一碗药,忽然晚间就腹疼如绞,血流不止,怕是要不行了!”
刘娥大惊,只觉得浑身发冷:“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叫她们小心饮食了吗,如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叫太医了没有,太医怎么说?”
雷允恭流泪道:“所有的太医都被皇后娘娘召去,没有一个太医敢去长chūn殿救杨娘娘!”
刘娥掀被站起,如心连忙递上大毛斗篷,刘娥边披边道:“梨蕊现在在哪儿?”
雷允恭忙道:“后院的小花窗,晚上可以用来传递消息,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刘娥掀被站起,如心连忙递上大毛斗篷,刘娥边披边道:“梨蕊现在在哪儿?”
雷允恭忙道:“后院的小花窗,晚上可以用来传递消息,奴才这就领娘娘过去。”
雷允恭引着刘娥来到后院,但见梨蕊趴在小花窗外,正焦急地看着院内,见雷允恭提灯笼照见了刘娥的面容,连忙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娘娘,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杨婕妤……”
刘娥沉声道:“你是该死,我让你去照顾杨娘子,你却没有做到做好。可是我现在不想追究原因经过,当务之急是怎么救杨娘子。她现在qíng况如何,你们采取什么行动了?”
梨蕊泣道:“杨婕妤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腹痛如绞,血流不止……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召到寿成殿去了,娘娘,怎么办呢?”
雷允恭急道:“娘娘,怎么办呢?要不要奴才冒险爬墙出去,请官家下旨召太医来救杨娘子?”
刘娥冷笑道:“这个时候,就算你出了嘉庆殿,也进不了寿成殿,更见不着官家。等官家见着你再下旨传太医,怕是杨娘子怕没命了。”
梨蕊急道:“娘娘,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杨娘子送命吗?”
刘娥微微一笑:“谁说宫中的太医,都传到寿成殿中去了?你们忘记了,太后有病,万安宫还有两个太医流轮当值呢!”
梨蕊跳了起来:“奴婢这就去万安宫!”
刘娥喝道:“回来!你好大的胆子,太后如今病重,你贸贸然半夜敢去惊扰太后,只怕太医未请到,你小命先送了。”
梨蕊吓得不敢动,道:“娘娘,那该怎么办呢?”
刘娥道:“附耳过来,听我吩咐!”
梨蕊领命去了,刘娥看着梨蕊远去的宫巷,那里一片漆黑,甚至看不到梨蕊远去的背影,只有刚开始一点细碎小跑的脚步声,极轻地,只有几声便没有了。
透过小花窗极目望去,她也只能是看到一片漆黑,听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她只觉得害怕,但是她的害怕甚至不敢让别人看出来,甚至包括她的心腹如雷允恭梨蕊等,她要是挺不住,这一切更没有人支撑了。
可是她害怕,梨蕊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忽然黑暗和恐慌整个地笼罩了她。原来皇宫的夜,竟真的如此令人绝望,从她入宫的第一夜开始,就已经有了的黑暗和寒冷。她曾经努力去忽略它、不去想不去看,只看着自己房中的那一片灯火辉煌和所爱的那个男人带来的温暖。可是这一夜,忽然之间,这种感觉又来了,原来它并没有消失,反而在今夜更加倍地凝聚了。
她在害怕,害怕她又会保不住那个孩子,杨媛腹中的孩子,奇迹地把她们原本是利害相关而结成的同盟,变成了一种血ròu相依的关系。她甚至比杨媛更加期盼那个孩子的降生,因为这个孩子也属于她,也许在隐约中,她已经把这个孩子看作是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的补偿。
所以她现在的心里才会如此恐慌,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极可怕的预感。当年失去孩子,已经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而现在,她绝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
寝宫中的烛火全部点了起来,照得一片通明。刘娥急切地要用这一片灯火,去逃避那一片黑暗和寒冷,她焦灼地坐在灯火当中,只嫌灯不够明,火不够旺。
可是看着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地燃尽,看那灯芯变得焦黑卷曲,刘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似这灯芯似的被烧成焦炭,她忽然喝斥着宫女的不经心、内侍的无用。这一刻她忽然bào燥易怒反复无常不可理喻,直吓得宫中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紧张不已。
时间不是一刻刻地过,而是一寸寸地熬,但是再难熬,也是熬到了天亮。
刘娥忽地站了起来,径自推开门向宫门走去:“顾不得了,冲撞了小皇子也罢,得罪了皇后也罢,有什么罪名我担着,我亲自去长chūn殿走一趟。”
雷允恭大惊,抢上前一步拦在刘娥面前跪下:“娘娘,娘娘,您千万不能去,您这一去可就是中了别人的计了。您要是有点什么事儿,杨娘子更是无人保护了。”
刘娥怒道:“就凭你这奴才,也拦得住我吗?来人,将他拉开!”刘娥一怒,嘉庆殿中无人不惧,两名小内侍只得上去将雷允恭拉开,刘娥喝道:“开门!”
已经关上了许多日子的嘉庆殿大门缓缓打开,守在门外是两名皇后派来的小内侍,忽见殿门大开,不由地吓了一大跳。见刘娥率众而出,只得硬起头皮拦道:“娘娘,万岁爷有旨,娘娘不得出宫!”
刘娥扬手一个耳朵扇过去:“混账东西,凭你也配拦我?当日我息事宁人自愿封宫,今日杨家妹妹有事,莫说是你们,就算是官家在这里,也拦不住我!”喝道:“把他们拉下去,我们走!”
那两名内侍阻拦不住,急得直叫道:“娘娘,娘娘,您不能出去啊……”
刘娥充耳不理,一只脚已经跨出殿门,忽然听得一声高喊:“万岁驾到——”
众人皆怔住了,刘娥长叹一声,将已经跨出去的脚收回,沉声道:“接驾!”刘娥长叹一声,将已经跨出去的脚收回,沉声道:“接驾!”
刘娥率众跪下,不一会儿,但见真宗御辇到了殿门,真宗走下御辇,大步迈到刘娥面前,未等刘娥行礼完毕,便将刘娥一把拉了起来。
刘娥跪在地上,先见得真宗急促的脚步,然后一双冰冷cháo湿的手拉起了自己,但觉得掌手是挣抑止不住的颤抖,便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抬起头来,看到真宗灰败的脸色和近乎崩溃的眼神,她知道他必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她一把反过掌心,用力反握住了真宗的手。她的手灼热而gān燥,拉起了真宗不顾礼仪就往外跑去:“快,官家,快去救杨家妹妹!”
真宗猝然被她拉起,跌跌撞撞地跟着她跑了几步,才有机会问道:“小娥,你怎么了?”刘娥急道:“现在来不及说,咱们快到长chūn殿去救杨家妹妹。”
真宗虽然不明内qíng,但素来信任刘娥,也不及细问,拉起她上御辇道:“好,一起去。”
刘娥此时也顾不得妃嫔乘坐御辇有违礼制了,坐上御辇急忙催促道:“快,去长chūn宫。”这边便自作主张发号施令道:“周怀政,立刻把寿成殿中的太医拨几名到长chūn殿去急救杨婕妤。”
真宗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刘娥的手一直握着真宗的手,此时但觉得她手一紧,未语泪已流下:“官家,杨家妹妹怀胎七月,昨夜血流不止,竟召不来一个太医。今日官家再不来,臣妾只怕要犯禁出宫了。”
真宗大惊,握着刘娥的手不禁用力握紧,紧到刘娥觉得发痛。可是刘娥渴望这种发痛的感觉,渴望这双手仍然拥有握痛她的力量,也同样有拯救她的力量。她扛了一夜的极大压力,忽然已经被紧握着她手的这个人移去。她软软地倚在真宗的肩上,泪如雨下。
御辇很快地到了长chūn殿外,还未等御辇停稳,刘娥急切地跳下御辇,匆忙间不及站稳,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她与真宗这一路来始终两手相握,才觉得身子一软,便被真宗及时拉起了。
刘娥抬眼看去,却见殿中之人听到真宗驾到,也是急忙跑出来接驾。刘娥一把拉起杨媛的侍女小倩,急问道:“媛妹怎么样了?”
却见小倩身边跪着的一名贵妇禀道:“禀德妃娘娘,杨婕妤早产,如今产婆和御医正在接生之中。”
刘娥却不认识她,正待问此人是谁,小倩早含泪道:“娘娘,这位是郭夫人。昨夜多亏郭夫人及时赶到,若是迟得一刻,我们婕妤怕是就危险了!”
刘娥心中一怔,狐疑道:“郭夫人?”
小倩这才恍悟自己慌乱过头,忙补充道:“郭夫人是太后的亲妹子。”
刘娥猛然回醒过来,只知道李太后有小妹与太后素来亲厚,因此封殿之后,辗转请得太后下旨令其妹入宫照顾,以能在危急之时,不至于因太后生病而后宫无人做主。昨夜命梨蕊前往万安宫求援,便是已知太后之妹已入宫侍疾。只是她心心念念防着郭后之事,猝然间听得一个郭字,便猛生警觉之心。被小倩这一句提醒,恍惚记得太后之妹是嫁与故宰相郭崇之子,却原来此郭非彼郭,暗笑自己不免弓杯蛇影。
却也只是一闪念间,忙含笑扶起郭夫人道:“原来是姨娘,多亏了姨娘及时赶来,要不然杨家妹妹就……”一言未了,忙转头拭泪。
那郭夫人忙劝道:“娘娘放心,幸亏娘娘早有准备,令臣妾长驻万安宫应变。想来杨婕妤身怀龙种,定有神明保佑。”
真宗在一旁方听得明白过来,惊喜jiāo加地急问刘娥:“德妃,难道杨婕妤她也……”
刘娥长叹一声,yù言又忍了下来,只得道:“杨家妹妹怀胎才七个月,如今还在急救之中!官家放心,杨家妹妹既然怀了龙种,必然会吉人天相。”
真宗看她虽然说着宽慰之言,整个人却是神qíng涣散茫然失措的样子,不由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也点头道:“嗯,德妃你放心,杨婕妤必然可以度过这一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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