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文最沉不住气,问道:“为什么?”
店小二悄悄地道:“幽灵山庄里闹鬼呢!”
江修喝道:“胡说,朗朗乾坤,哪来的鬼?”
店小二忙道:“您老不知道,真的有鬼呢!幽灵山庄白天是进不去的,人们到了庄前的林子里,就兜来兜去进不了,到了晚上才能进去,这是‘鬼打墙’呢。这幽灵山庄死了那么多的鬼,老鬼、新鬼、大鬼、小鬼、男鬼、女鬼有无数。谁要进幽灵山庄,就得腰上系上红带子,在庄前烧了香烛纸马,祭过亡魂之后,那些大鬼小鬼才不会作祟。喏,这红带子一两银子一条,香烛纸马五十文钱一副。三位一共三两一钱半银子。这样吧,就一个整数三两银子好了。这些灵物都是由龙虎山张天师亲自作过法的,灵验得很。本店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江修等三人先前还听他介绍幽灵山庄之事,哪知他后来越说越离奇,竟兜售起生意来了,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喝道:“住口。”
店小二吓了一跳,忙道:“这个价钱还可以再商量,这东西是真是有灵验的。”
江修怒道:“这种话,只有哄哄乡下愚夫愚妇罢了,我就是专门杀鬼的,什么样的鬼敢在我面前作祟。”举杯饮尽了道:“月色已经升上来了,我现在就要去一探幽灵山庄,二位贤弟若有兴致,也可一同前去。若不愿去,就此分手也好。”
二人齐道:“这是什么话,既然到了此地,岂有不去幽灵山庄,反而中途退缩之理。我们三人一起去吧。”掷下一绽碎银,三人一同起身向幽灵山庄走去。
月光下,只见林边新坟处处,倍添yīn森。树影在山庄的墙上摇摆不定,仿佛鬼影幢幢。三人纵是胆大,也杀过不少人。但此刻环境中,种种传说涌上心头,也不禁有些胆寒。
江修道:“怪不得叫幽灵山庄,果然是有些鬼气。”一面却大声笑起来:“我从未见过鬼,今日倒是要捉几只来瞧瞧。”说着,说法率先走入庄内。
走入庄内,却令人大失所望,只不过是个大庄园,普普通通,打扫得gāngān净净。全然不似想象中的白骨遍地,杀气森森的地方。
大厅中亦是桌椅俱全,走廊上还有一具瑶琴。一切都太正常了,甚至比一般庄园更正常,正常地不象是神秘险恶的幽灵山庄。就因为如此,反而更令人心惊。若是庄内机关重重,充满杀气,反而没那么令人害怕了。
四周静无人息。江修道:“不如我们三人分头到庄内各处去看看,一个时辰之后,不论有无发现,都回到大厅,再作商议。”
李晋文忙道:“我还是与江大哥一起去吧!”
应少堂有些轻视道:“好啊,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应少堂往东,江修与李晋文往西分头而行。东边地方小,应少堂搜索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便先回到大厅去了。时候尚早,他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正yù出去再找。忽然,走廊上传来几声琴音。
应少堂冲到走廊,只见四下无人,只有风chuī树叶之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正yù回去,又传来琴弦拔动之声。他毛骨耸然,回过头来,只见冷月照孤琴,并无人迹。然而琴弦怎会无人自动?“鬼?”他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然而他是不信鬼的,又不禁暗笑自己荒唐。
风中却传来一阵歌声,歌声轻婉美妙,仿佛已非人间所有:
“霓为衣兮风为车,
苍冥浩dàng兮碧落清……”
应少堂大声问:“谁?谁在歌唱?”
歌声飘渺,似近在眼前,又似从很远处传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令人捉摸不透。歌声继续传来:
“高飞兮惧鹰鹫恶,
求洁白兮有蛇虺谤,
狂兮狷兮刀剑摧,
魂飞渺渺兮不得还故乡……”
应少堂大叫道:“不管你是人还是鬼,都出来吧,别再唱了。”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我唱得不好吗?”
应少堂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子道:“我、我不是人。”
应少堂暗暗冷笑道:“你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鬼。”
应少堂无奈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总该有个名字,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道:“我叫鹂歌。”
应少堂赞道:“好名字,果然声如huáng鹂,歌曲动人。”
那女子也有些自傲:“不错,我鹂歌是魏王府中第一歌jì,一曲倾倒铜雀台,大汉天下,没有一个女子的歌声比我更美。”
“大汉天下?”应少堂大吃一惊:“你究竟是什么人?”
鹂歌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也好,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同人说话了。今夜遇见你,也算有缘了。千载之下,我飘飘dàngdàng,眼见多少故人成新鬼。纵有无穷权势,不尽财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杯huáng土,仍然至死不悟,挤着上轮回台,yù求再搏一回。我与他们声气不投,也不愿再堕轮回。这些年来,也只是独自飘dàng。我的故事,你若愿听,我就说给你听罢!”
应少堂忙提起功力,竖起耳朵,聚jīng会神地听。
“我本是山野女子,天生能歌。在山中与百鸟对唱,与小溪欢歌。声出自然,不可矫饰。后被魏王曹cao的手下发现,将我献入铜雀台。我在铜雀台放声一歌,众歌姬便不敢出声了。曹cao挟天子以令诸候,yù征西蜀,也把我带到这儿。可惜曹阿瞒虽有大才,却不懂得尊重人的xingqíng。他虽然宠爱我,却只不过是把人当作他的玩物,他的用具而已。军旅乏时,公务烦时,便叫我一曲解闷,他若不愿听歌,我便不能出声。他对天下有才之人也是如此,有才只可为他所用,反则杀之。弥衡先生一通鼓击得惊天动地,泣鬼神,然而被他用计杀了。杨修先生才高智广,就因为一句‘jī肋’之语触他之忌,也被杀了。我是一只笼中鸟,之所知道这两个人,也不过是弥衡先生同我谈过音律,杨修先生为我写过歌词而已。我不愿再唱,魏王选来许多小姑娘,让我教她们唱歌,我知道为什么……”
应少堂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为什么?”
鹂歌淡淡地说:“他想杀我。”
应少堂跳起来:“我想到了,小时候我读书,有一则魏王杀歌jì的故事。”他不禁背道:“魏武有歌jì声激越而xing恶,yù杀惜其才。于是选百jì习之,至有一人可与比者,杀之。”他有些惭愧道:“大致内容是这样,原文我忘了,真抱歉!”
声音忽然没有了,过了很久,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鹂歌感慨道:“原来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还有人会把这件事记下来,传之后世。苍天不负……”下面话语,就淹在一片哭声中了。过了一会儿,连哭声都没有了。
应少堂叫道:“喂,喂,鹂歌姑娘……”叫了半天,声音却已完全没有了。
应少堂忽然想到:“江修和李晋文过了约定时间还没回来,莫非出事了?”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只是和鹂歌说话,便没想到此事了。
应少堂一想到此事,便觉焦灼不安。他等不到江李二回来,便向西行去。
西边却比东边大得多了,回廊曲折,空无一人。转过一个拐角,忽然差点撞上一人。当时应少堂的脸与对方相距不到半尺。换了旁人,早已吓得晕过去。应少堂也吓得退后三丈,这才看清楚,原来对方已死去多时。死鱼一样的眼睛鼓出来,面容非常扭曲,似乎死者在临死前看到一幅可怕的qíng景。甚至这个人有可能是被活活吓死的。
应少堂将尸体放到在地,用手帕盖住对方的脸。壮着胆子又向前走去。
这时候,前面一间房子里有灯亮着。应少堂以“踏雪无痕”的轻功悄悄潜近,窗子半开着,房内仿佛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传来一两声的女子的轻笑声。经过刚才的恐怖,眼前温馨更令人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应少堂只觉得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一种恐惧感。
从窗fèng中看过去,两个女子背对着他。一个白衣女子对着灯光看书,灯光却竟是一个反置着的骷髅,发出绿色的灯光。另一个大红衣服女子正在她身边又哄又求:“好姐姐,你给我梳头吧,我一个人做不好那个发式。”
那姐姐有些烦了,挥手道:“你自己去吧,别来烦我,我正要看书呢!”
那妹妹叹了口气道:“好吧!不求你了,我自己来吧。”
那妹妹拿起梳子,忽听到一阵飘渺的哭声。“是鹂歌姑娘。”应少堂方那么想。那妹妹跺脚道:“好烦人,早也唱,晚也哭的,唱了千年了,还不罢休,又不是我们害得她的。人心无度,又关她什么事儿。害得我梳来梳去梳不好头发。”她一伸手竟将自己的头拿了下来,放在桌上。无头的身子,竟还会动,不但会动,而且还拿起梳子,去梳那放在桌上的头颅。两只手在空中飞舞,熟练地将自己的头发挽上,做成发髻”。脑袋犹在说活:“哼,我自己也梳能成发髻呀!”
应少堂脚都软了,不慎踩到一颗石头。房内人立刻被惊动,尖叫道:“有人……”窗户立刻飞出去。两女鬼回头来,应少堂看见白衣人手中所持之书,正是“无相真经”。
再往上看到二女鬼的面容时,真叫人魂飞魄散。白衣鬼的面目宛如一张白板,五官俱无。红衣鬼的脸上却是一片血污,面目不清。半夜三更看到这么两张脸,莫说活人要被吓死,就是死人也要吓得跳起三丈高。
应少堂却硬着头皮执剑冲了上去,与二女鬼搏斗起来。他的胆子本来就不算小,再加上今天晚上又接二连三的怪事层出不穷。真吓到无右再吓了,也就索xing放开胆子一搏了。
白衣鬼的手一挥,满室的灯烛桌椅等用具一起飞起来,向应少堂袭去。应少堂不住招架,忽然他的剑柄中飞出两点寒星,分袭二女鬼。白衣鬼一闪身躲过,红衣鬼却被击中,她尖叫一声,室内骤然升起一道紫烟,紫烟过后,二女鬼已经消失了。
应少堂笑道:“原来人不怕鬼,鬼倒怕起人来了。”他仔细搜索室内,寻找江李二人的下落。
地上láng藉一片,他将每一件东西都扶起整理,却发现有一张铁几无法扶动。应少堂心中暗喜:“必是这儿了。”他用力左右转动铁几,只听得轧轧连声,地面上裂开一条大fèng,露出一个大dòngxué。
应少堂大喜,执剑跳入dòngxué。一进去,他便惊呆了。这dòngxué虽不大,江李二人也不在其内,然而却令他震撼无比。眼前的景色,比刚才的鬼魂更吓人。
满室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这里有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有几十本武功秘笈,许多刀剑兵器等等,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若在别处出现,都能引来一场大撕杀。然而在这儿,却象垃圾一样,杂乱无章地乱扔着。
应少堂捡起一把刀,这是中原三大镖局之一“沧州镖局”王总镖头的成名兵器“八门金锁刀”。旁边的是日月山庄的“日月乾坤圈”,还有袁家剑派的“袁氏青萍剑”,河南纯阳观的“八仙纯阳镜”等等。
52书库推荐浏览: 蒋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