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雄一手扶住,另一手将一粒药丸塞入孙浩的口中,坐到他身后,为他运功疗伤,只待孙浩稍有好转,便停手了,道:“你的伤虽重,一时也无碍。我的功力尚要用来对付云无双。”
孙浩喜道:“师父,您终于下决心要对付她了?”端木雄点头道:“我原也没打算这么快就除去她。但你莫以为师父真是老糊涂了,由得她胡为。我已经让石敢当召集总坛内人手,待各堂主,长老们一到,再召云无双进来,就废了她。”叹道:“若不是她野心毕露,我也不会现在就下手了,毕竟她也为本教立下过不少功劳。”
突然之间,窗外却有人道:“难为教主心中还有我这点功劳呢!”说着,云无双已经带着无数紫金卫士,大踏步走了进来,一挥手,紫金卫士已各就各位,包围了整个虬龙殿。丁芷君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脸肃穆。
端木雄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这一站起来,便如天神般威武,气势bī人。丁芷君只不过站在云无双的身后,便已觉有一股沉重的压力,令自己呼吸都急促起来。而端木雄的这股气势,却是正对着云无双而发的。
云无双笑道:“教主是在等人吗?”
端木雄淡淡地道:“既然你已经来了,就不必等别人了。”
云无双道:“你要等的人现在都在灵凤宫,你是不是很失望?”
端木雄冷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把希望托付在别人身上的人,何来失望?”
云无双笑道:“要是他们听到你这一番话,却一定是很失望了。你知道你为什么留不住属下的心,因为你一直摆明了不重视他们,不把别人放在眼中。一直以来,只有你自己最高明,刚愎自用却自以为明察秋毫,唯我独尊,所以你注定会象现在只剩下孤家寡人。”
端木雄冷笑道:“难道你重视过别人?”
云无双道:“你我都一样,谁也没把别人放在心上。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咱们也是撕破脸了。不错,我也未必重视他们,但我却可以在表面上装出重视的样子,其实他们要的也不多,只要有这份表面功夫也可以了。更重要的是给实惠,真金白银地付出来,给予他们实在的权力。他们真正忠心的也只有金钱和权力,他们也只忠心于给他们这两样东西的主人。能入天魔教的人,他们的yù望都比别人要qiáng得多,这也是这天魔教不同于那些假正经的九大门派。只可惜这二十年来,坐困天魔谷,他们却不能从你身上得到更多。”
端木雄冷笑道:“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对你又能有多少忠心?”
云无双道:“你用了三十年时间培养教众的忠心,却敌不过我这两年时间的收买。我不妨告诉你,这种人的忠心,我根本不稀罕。我只要jiāo易,用我手中的金钱和权力,买他们的效力疆场,买他们的武功和xing命。这场jiāo易中,我胜了,你败了,纵然你做了三十年的天魔教主,却还不如我更了解你的手下,你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了。”
端木雄大笑,笑得须发箕张,这笑声声震石壁,孙浩身受重伤,丁芷君武功低微,两人只觉得胸腹间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过。端木雄大笑道:“三十年前,老夫已做上这天魔教主,这三十年来,风云聚散,经历无数,仗得不是别人,仗得是老夫自己的一身本事。你这小小女娃儿,自恃一点小聪明,就以为可以为所yù为,也未免将你自己看得太高了些。”
云无双jīng神一振,眼中也发出锋利的光芒:“久闻教主昔年以独足铜人打遍天下,有神力天魔之称。我自练成无双刀法以来,亦久yù找一个好对手了。好,今日,咱们就以自身武功一见高下吧!”
端木雄直视着她:“无双刀法?你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于这刀法?”
云无双缓缓地举起刀,凝视着它,道:“这把刀,已经不是昔年天魔教的故物了,那把刀虽好,终是上百年前的故物了,锋芒杀气,都不如往昔了。我破唐门,得到当代铸剑大师唐不弃,在云海山庄的废墟,重铸此刀。唐不弃采五金之英,用天池之水,地泉之火,以当年一战中亡者残骸,在天地之间yīn阳同光的一瞬间,群鬼百神齐聚,再加上云海山庄一百二十三个不息的亡魂,终铸成此刀。开炉之日,苍穹雷霆大作,此刀破炉而出,掌炉的十名童子即被它杀气所bī,心胆破裂而死。刀秉灵xing,无人敢近,我以自身心血喷出,方镇住此刀,为我所役。此刀中有我云海山庄一百二十三条不息的亡魂yīn灵,又有我自己的心上之血,从此与我心神合一,鬼神莫敌。此刀受怨魂所聚,刀一挥出,云海山庄百多条怨魂即随刀而出,将对手一齐带入十八层地狱。刀,是无双刀;刀法,是无双刀法。我必胜,因为,我不是我一个人。当我出刀时,我代表的是云海山庄的一百二十四个怨魂。”
端木雄沉声道:“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
云无双道:“第一百二十四个,是我!”
这句话别人或许不明白,端木雄却是明白了,至死地而后生,云无双已将自己置于一个亡魂的位置,所以,她不惧败,更不惧死。
云无双说完这句话之后,空气忽然沉静了下来,彼此都已不再须要说话了。房内弥漫着一股杀气。
端木雄气势bī人,如同一头雄狮;云无双锐利孤冷,却似一只黑豹。
端木雄与云无双仍在对峙,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丁芷君全神贯注地看着两个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快。
但对峙着的两人,却只看见对方的眼睛。他们只盯住了对方的眼睛,用一切jīng神来盯住了对方。全身心只凝聚成一个念头,仿佛连其他感觉都消失了。
夏天气候炎热,丁芷君看着看着,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这时候,忽然有一只蚊子“嗡嗡”地从窗外飞了进来,正从两人对峙之间飞过。
这一刹那,两人立刻同时出手。
端木雄手中的独足铜人达八十多斤,再加上他自身的功力,任何物体都一触即成粉碎。
云无双的无双刀却带着无穷的邪气和杀气,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种自杀式的悲壮。
他们之间的武功,已经超越了普通武功那一招一式。没有虚招,每一招都是必杀之招;没有实招,每一招发出之后,都可尚有无穷的变化,谁也不能预料的变化。
无双刀出,如一道黑色闪电;端木雄bào喝一声,独足铜人直劈向无双刀。独足铜人的去势正与无双刀的去势在同一条直线上。眼看两兵器就要相击,不是云无双与她的无双刀都被击得粉碎,就无双刀将独足铜人和端木雄都劈成对半。
就在刀尖触到独足铜人的一刹那……
并没人想象中的石破天惊,刀尖轻轻地点在独足铜人上,就沿着铜人身上划进去,就象是在山间穿行一样。这么凶猛的刀势,突然就举重若轻地化为晴蜓点水似地轻盈,云无双也似羽毛似地附于刀上。独足铜人的千钓之力击过去时,却只是击了个“空”。
这千钓之力一击不中,无双刀却已是顺着铜人划向了端木雄。这时,端木雄却突然放手,弃兵器独足铜人,然后一拳击出。无双刀带着云无双的所有重力都集中在独足铜人之上,陡然间失重,云无双已中了端木雄一拳。
云无双就象是一只风筝一样飞了起来,贴到了墙上,她全身就象一张纸一样贴到了墙上,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然后,用最硬的花岗岩做的石壁就塌了下来,象一堆面粉似地塌了下来,或者说这而石壁本来就是面粉做的,云无双一碰,就变成了一堆粉末。
这一拳集端木雄毕生功力,云无双若是硬接,只怕也不是血ròu这躯可以得下的。云无双只是在那一刹那,将这一拳之力,全部都转移到石壁上。所以,她是“贴”在石壁上,“滑”了下来,将这一股重力,用最大面积化解在石壁上。饶是这样,她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端木雄又与云无双重新对峙。端木雄看着云无双道:“佩服!”这是指云无双化解他的拳力。
云无双也看着他道:“彼此!”端木雄能在那一刹那弃独足铜人,出拳,也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变化。
这一刻的形势又与刚才稍有不同。端木雄手中已无兵器,但云无双却也受了内伤。这一战的结果,更加让人难以预料。
石室却在继续下塌,忽然一声bào响,尘土飞卷,两人已是失去了踪影。丁芷君忙循声而去,两人已经在虬龙大殿内继续激战不止。
虬龙大殿内,杀气激dàng,谁也不敢借这个胆子进去,只在外面不安地等候。
突然一片寂静,寂静地叫人不安,叫人害怕。也不知过了多久,间或也有一两声声音。
声音又停止了。殿门突然开了,云无双出现在殿门外。
丁芷君长长地吁了口气,一颗心又回到原位了,整个人松驰下来,全身都似要瘫了。这一场战虽不是她在打,她却比自己作战还要紧张万倍。沉默了一会儿,众人才如梦初醒,bào发出一声欢呼:“云教主胜了,云教主战无不胜,云教主天下无敌。”
云无双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都下去罢!”
丁芷君乍一回过神来,立刻站了出来,大声道:“紫金令卫士,一队封锁谷口,二队,三队去包围各处,不准任何人走动,四队,五队去把守灵凤宫,把每个人都分开看守,六队把虬龙宫所有的人都关押起来,在宫外守守,听候命令。”一连串的号令发出,所有的人都散开了。
丁芷君忙走到云无双的身边,云无双低声道:“你扶我进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丁芷君扶着云无双,只觉得她的身子无比软弱,只扶到侧房中这几步距离,一进门,云无双一口鲜血狂喷,脸色已变成死灰。丁芷君自跟随云无双这些年来,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伤得这么重,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她随云无双多年,也略懂医道,当下连忙取出云家秘制之药“百花回天丸”给她服下,为她运功疗伤。
云无双睁开眼睛,低低地道:“去把端木雄关入地牢,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此自行运功疗伤,你去准备药物。”丁芷君连忙应令而出。
却说各堂主,长老等接到端木雄的命令前往虬龙殿,走到殿外,却被人挡往灵凤宫会合,等他们分批到灵凤宫时,每个人都各自被安排在一个个房间中让他们耐心等待。每当他们询及事qíng的原因发及教主何时才能接见他们时,守门的弟子总是非常彬彬有礼地劝他们耐心等待。当他们看到层层森严的守卫时,更加茫然惊恐了。但是谁也不也贸然轻举妄动。
过了一夜又一夜,已有脾气bào燥的人忍不住与守卫发生冲突了。正在这时,“咣、咣、咣”三声沉重的钟声传来,众人都停了手,惊疑地看着虬龙殿的方向。这是震天钟响。在这天魔谷中,除了过年,震天钟只在三十年前响过,那是端木雄做教主的时候。
丁芷君带着一群紫金卫士出现,高声道:“教主有令,各位堂主,长老们到虬龙殿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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