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沉浮_瞬间倾城【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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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让人听了笑话,本宫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哪还什么芳华?”我让她与我同坐在榻上,满脸的喜爱。

“这次为何来了?如何知道我们在陈相府邸?”我笑着询问,如同问着家常。

“臣妾听齐王说王叔全家都迁到了长安城,想来拜访一下婶娘和太后,自家亲戚还未曾见过,实在是我们做小辈的不该,另外臣妾的姐姐在婶娘宫中,掐指一算,我们姐妹也是许久未见了,也想顺便看看她。”她客套的话更是婉转。

我颌首笑道:“说起你这个姐姐,是最聪明不过的了,而且还通晓事理,本宫平日多靠她扶助,否则哪能坐得这么安稳?”

“婶娘过奖了,多是婶娘管理得方才有的今日。”她刻意奉承道。

又寒暄了几句,她起身,俯身一拜告退,我让灵犀带她去常美人的房间。

“代王在哪里?”灵犀回来后我轻声问道。

“代王在前厅议事,齐王刘襄,朱虚侯刘章,还有周太尉陈相都在。”灵犀俯在我耳畔轻声说道。

“琅邪王呢?”我蹙眉问道。

灵犀摇摇头:“琅邪王今日不曾过来。”

心一沉,不好。

“你去跟太后说,今日好歹也要留齐王后在她那一住。”我低声说道。

不等我吩咐完,刘恒已经怒意满面地进来。

我笑着迎上去,为他整理衣物,轻声问着:“怎么了?”

“刘襄桀骜,绝不退兵。”刘恒一拳捶在檀木红矶上,那矶震了震,几乎碎裂。

思索一下,笑着说:“代王何必生气,这不也是我们来之前想到的么,陈平和周勃就没有压制他么?”

“只是他此时仗着平叛的功绩,不惧怕这些老臣。陈平狡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此时怎肯牵头。”刘恒有些懊恼。瘦俊的面庞带着疲累。

我将心里下面的问话吞了回去,不用问刘弘了,他不过是个傀儡,刘襄此时已经再用不到他了,小命儿能保几天尚不知道,又如何出来震慑藩王?

我走过去,将他按在chuáng榻上,柔笑着:“明日再想明日事,明日臣妾陪代王走上一天。”

“去哪?”他顺着我的力道躺下,见我这样也舒展了笑眉。

“先去周勃府邸,然后再去朱虚侯府邸。”

刘恒猛然起身,沉着脸说:“去那里做什么,还怕不落在他们手中么?”

“自然有不落在他们手里的办法,臣妾才敢去的。”我笑着为他脱下鞋袜,摆好。

刘章阿刘章,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不然怎么想到这个法子。

日出东方,我们已从周勃府邸出来,陈平yīn沉面孔随于身后,琅邪王乐呵呵的走在刘恒的后面。

他是胆小怕事,却被我以四个小国召唤出山。

男人,尤其是皇族的男人,哪个不是在为这些土地争斗,只是四个小小的地方就换来了他的忠心,今日一早就陪刘恒过来劝服周勃和陈平。

陈平当然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却并不表态,他在等待时机,等待齐王将我们灭杀或者我们将齐王驱赶,这两种结果才能决定他态度。

齐王刘襄比我想的要jīng明,而朱虚侯更是难以对付。

陈平如今不过在笑着看我们自相残杀,不,准确地说,是我们怎么被杀。

我笑着,陈相如此,那我也只能做点东西给他看,不然他一辈子都会以为齐qiáng代弱的。兵马多少就能代表qiáng弱么,可笑。

空旷的大堂上我们左右分座,刘恒与琅邪王坐左,齐王刘襄朱虚侯刘章坐右,陈平思索半晌,才坐在了右侧。

我做在刘恒身后,打量着朱虚侯府。

这前堂甚是广阔。墙壁柱子栋梁都雕以祥云纹饰,形态多姿,斑斓绚丽。四周摆放的屏风饰物均是禁宫jīng品,默默地章显着它们的主人曾经得到了吕后怎样的喜爱。甚至是摆放茶杯的小矶都是以玉嵌在金丝楠木上再雕出纹路,珍贵异常。

人人都说朱虚侯府邸是个好地方,因为所娶吕氏作妻,靡费得让人瞠目结舌,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那个为他得来一切的吕氏妻在血洗之前就被他薅着头发,用剑割破了喉咙,血还没流完就抽搐毙命。

也是一起共度了几载的夫妻阿,却一丝恩qíng也不在。

我有些冷意,却不能逃避,他的双眼就紧盯着我,我笑着喝茶。

“本王认为琅邪王错矣,如今皇帝仍在,为何说什么继位?不孝不忠,难以服众吧?”齐王刘襄开口,针对着琅邪王yù再立新君的语病。

我轻轻将盖碗盖上,笑着出声,“如果皇帝在,自然不好说这些,只是当今的皇帝是真是假仍需分辨,难道齐王不知道么?”

这是齐国和代国人人知晓的秘密,拿出来再说,实在让人笑死。

齐王刘襄浓眉入鬓,粗狂张扬,身躯壮硕,声音比周勃还要粗重很多。

闻言将两条粗眉扭在一起,他不曾想到我在他之前将此事戳穿,一时间竟没了词语,回头看着刘章。

朱虚侯刘章起身,温和的笑着,眉目之间满是冷意:“娘娘如此说来,倒是侄儿孤陋寡闻了。少帝既然是假,杀了也不足惜,侄儿认为无论如何也该遵祖训,立嫡立长,更何况,诸吕叛乱,平叛之功也该是齐国,娘娘认为呢?”

既然这一篇他轻易拨过,豁出去了自己的弟弟,那我也无话好说。

刘恒此时起身,笑道:“说这些杀杀打打的,好生无趣。不如先缓些再议。”

岂料刘襄拍桌而起,堂屋空旷,这一声硬是吓得琅邪王一哆嗦。

我扯了扯嘴角,怒了?还有怒的在后面呢。

“朱虚侯说的都是在理,本宫也是如此认为,只是,单这个立长,本宫就有些疑问想问,长是谁的长?”我轻声言语,却分量极重,连朱虚侯也楞了下神儿。

我笑着走到前排,躬身下拜,“王叔,我们都是您的子侄辈儿,还请您说句公道话。高祖祖训立长,该是哪个长?”

长有长子一说,亦又辈分一长之说。

琅邪王的说法可以决定一切。

“呃,这个么,当年惠帝是立嫡,未曾用到立长,但是立长高祖却跟本王说过,是……”到这里他仍有些迟疑,一面是凶神恶煞,一面是笑意盈盈。

最后他狠下心跺脚闭眼说道:“立长就是应该从高祖的子嗣立起。”

一声巨响接着他的话尾震动了在场所有的人,琅邪王更是紧闭了双眼不敢再看。

我笑着转身,盯着怒不可遏的齐王刘襄。

中间所横的玉矶碎裂满地。

他呲目猛张,颈项上的青筋也绷跳着,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这才是能上场杀敌的藩王,却不是该坐江山的藩王。

一把将我的颈项用臂弯揽过,拖过右边,我笑着,颈项虽紧,却甚合我意。

刘恒双目横立,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只是在他动的同时,朱虚侯的长剑已经到了近前。

“若是本王当不了这个江山,王叔怕是要眼看着自己的王后血染此处了。”刘襄用尽了全力,我也因渐渐勒紧而呼吸急促起来。

刘恒双眼望着我,那哀恸的神qíng让我难忘。

一边是江山,一边是我,却是他最难的抉择。

隐忍十八年,就是为了今天。

而我是他曾经怀疑的女人,也是陪伴他一路前来的女人。

我笑望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刘恒绷紧了拳头,暗暗用力,却无可奈何,那柄寒光刺骨的宝剑就在他颚下,那冷让远在对面的我也能深切感受。

“我以江山换她。”轻轻的一声,寥寥数字,却让我泪涌如泉。

此时他不是王,我也不是王后,他的一个我字已经六年不曾听过,我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夹住我的胳膊抖动着,得意的笑声也从身后传出。

是时候了,我哑着声音说道:“如果我们还有其他可换的东西怎么办?“

朱虚侯和齐王几乎同时看向我。

我的气息已经几乎被扼断,刚刚的声音也是拼尽了全力。

“还有什么?”齐王几乎是用吼声相问。

“齐王后。”我的声音只有一丝,颤颤的从嗓子里传出。

三个字让颈项所累消了一半,“你说筱敏?”

我淡笑,虽然不能回头,却能从正面看见朱虚侯绝望的神qíng。

齐王后常筱敏是齐王刘襄唯一的软肋。

当年锡穆公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筱敏更胜姐姐一筹。婉柔淡丽,xingqíng更是让人赞夸。齐王求娶时筱敏才不过十三岁,锡穆公不允,齐王更是往来于代国和齐国数年频繁相求。终将锡穆公感动,许了给他。他曾在册封之时对天盟誓,若相负,必绝命。这就是流传于刘家的一段佳话,如今却被我用了来。

朱虚侯见哥哥神qíng有些涣散,忙厉声说道:“王兄,她是诈你的。”

刘襄闻言有些清明,颈项间的力道又紧了些,我用力笑着:“昨日王后未回,齐王必是知道的,是不是谎话齐王自己明白。”

琅邪王看到这里已经寻个角落躲了起来,而陈平依旧坐在原处动也不动。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吼后,我的背被人猛推一把,站立不稳,踉跄摔倒,刘恒霎时跄过,将我抱住,在地上辗转翻滚了出去。

他稳稳的将我揽住,一动不动。我屏气,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满是眷恋深刻,心有些颤然,眼泪也再次抖了出来。

他反剪了手,以左手替我轻轻擦拭泪水,唇边的笑意浓烈。

我埋在他的怀中将刚刚吞咽下的泪又发了出来,哭个痛快。

不对。

我突然抬头,惶急的四处查找。

身上没有血?明明刘章的剑上染满了血迹。

我拉过他的右手,刘恒不说话,却将右手紧紧剪背在身后。

他低低的开口,语声却是轻柔:“别看,你畏脏。”

一声哽咽停留在喉咙里,怔怔的发不出来。

他必是用右手搁开的剑锋才能来救我,刘章剑上蜿蜒流下的惊心暗红也是他的。

刘恒的语意旭暖:“又哭成这样,小小皮ròu伤而已,难道我会死掉么?”

只这一句话,触动了我心底最恐惧的一处,那痛胜过身体发肤之痛,利而深广。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我还能苟活么?

一张瘦尖的脸变得如纸般苍白。

“好了,还有事qíng呢。”他笑着小声点醒我。

心神有所恢复,我看着前方痛苦挣扎的刘襄,他此时仍可杀了我们。

朱虚侯上前一步,用带血的剑尖儿指着我和刘恒,急切的对刘襄说:“王兄,此患不除,我们来日必有大难,你若是以嫂子相换,他们必不能容我们回到齐国,届时满盘皆输,悔之晚矣,王兄!”

“更何况,我们起兵这么久,本该是我们的天下,凭什么让给他们?”朱虚侯仍在试图说服刘襄。

刘襄将拳捶于胸前,大声说着:“难道你要本王舍了筱敏么?”

朱虚侯顿了一下。激怒刘襄的话,他的用意也无法实现。这问话的分量不是轻易可以接的住的。

我双手撑地,爬了起来,看了一眼门外天色,为何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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