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瞬,偏众多侍卫来不及反应,直至此时侍卫们才齐齐涌上,几把快刀将那名不知从哪儿爬出的太子余孽分成大块残ròu。
李世民见长孙无忌中箭颇有些意外,疾步上前用力挽住长孙无忌双臂,呼唤:“长孙常尉!”
长孙无忌咧嘴笑笑:“不过是个宵小之辈,居然胆敢在老子眼前卖弄!”他使出重力脱离李世民双臂,继而跪倒在地,呼哧带喘的劝说道:“秦王殿下,属下无论有怎样的私心,万归其一不过是期望秦王殿下能舍得小义成全天下,秦王殿下先去玄武门吧!”
李世民挽住长孙无忌双手不肯放松,仍是一味坚持:“来人,送长孙常尉去太医院就医!”
长孙无忌望着李世民,憨然一笑:“属下随秦王征战多年,这般小伤不足挂齿,只是秦王殿下如果再不去玄武门,怕是一切就真的再来不及了。”
李世民闻言怔怔,抬头望向玄武门方向,青烟果然已腾腾升起。这是长孙无忌之前与常何暗定的讯号,一旦太子李建成若已赶回皇宫,以青烟为令,各方需做好伏备。如今青烟已起,再不赶去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李世民垂首沉吟,与长孙无忌jiāo掌而握:“好,长孙常尉,若你不能逃过此劫……,我答应你先前请求。”
长孙无忌得到承诺哈哈大笑,立即俯倒在地拜在李世民靴前怦怦叩首:“谢,秦王殿下,无忌死亦无憾矣!”
李世民再不与长孙无忌四目对视,遽然转身,携数十人冲过两仪殿向玄武门奔去。
夜色遮掩,更漏声残,长孙无忌缓缓从青石砖上直起身子,一口qiáng忍半日的污血从嘴中喷了出来,顿时血腥满地。硕大伟岸的身躯重重向后仰倒在地面,不住吐着血沫喘息。
李建成并非鲁莽之人。得悉李世民bī宫之事起初仍是不以为意,蔑然轻笑的反问:“李世民阿李世民,莫不是又想了此等拙劣计法来哄骗本宫?”
魏征思量蹙眉,心中顿时一惊,连忙抱胸道,“太子殿下,秦王围宫倒也未必全然是假。”
李建成对魏征反复言辞略有不解:“你的意思是……”
魏征思量半晌方艰涩开口:“看来,臣定是错估了秦王的计谋。他先入皇宫再命人召太子殿下入内,太子殿下入内定被他的兵马伏击,可太子殿下如果不入内又定被他抢得头筹,甚至抢得皇位胁迫皇上就范。我们虽有大军助阵也未必敢说稳胜此局。如今怕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李建成闻言并不深信,冷笑问:“哦?果真这般凶险?”
魏征面色凝重点头:“果真凶险。”
李建成死死盯着魏征的面容,突然啪的一声将梨木长案拍得直颤,“魏征,怕是你有亲眷在李世民手上威胁,才会如此陷害本宫吧?”
魏征惊吓不已,当即俯身跪倒:“太子殿下,臣忠心不二,不曾叛敌。”
李建成收回手紧握垂于身旁,语气竭力恢复平静:“本宫不过随口一说,你此跪倒是真的坐实通敌的罪名了!魏征,你将本宫调出皇宫来,由李世民得收皇权宝座,你们君臣二人果然是好计谋阿……“
魏征惊吓不已,不住的磕头求饶,“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明鉴,臣实属冤枉……”
齐王李元吉火气原本就bào躁异常,抬重手一掌掴在魏征脸上,哇哇怪叫道:“穷酸文人,我早看你们狡诈善变,皇兄不用多虑,四弟随你入宫就是。来人,召jīng锐战卫随我出行,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他秦王练兵jīnggān,还是我齐王英勇神武!”
太子建成还在犹疑是否将自己轻易送入虎口,并不为李元吉的煽动所动。
魏征见二人似有入局之嫌,立即大叫着跪爬几步:“齐王殿下不可入内,只需将东营大军调而围住秦王所率的南营兵将,乱他们军心即可!”
李元吉不听魏征说完,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心口大声叫骂:“放屁,东营南营两相争斗最终结果必然两败俱伤,舍吾数万弟兄拼得上方皇位,我也坐不安稳!”
魏征憋得一口气,脸色涨个青紫,只能昂起头谏言道:“此时,唯有舍身才能成仁阿!”
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诡动,挥袖走到魏征面前,冷冷蔑言:“本宫也知道此句话,所以,勿用魏爱卿教导本宫做人的道理!”
魏征见太子不听劝阻怔然跪倒在地,再说不出个究竟。
太子与齐王兄弟二人携数百战卫骑jīnggān战马疾速冲往城门。
魏征见两人离去背影,似笑非笑的摇头叹息:“太子殿下如此一意孤行,怕是天地即将易主了。”
夜已经过了大半,风渐渐急烈起来,太子建成不顾自己安危匆匆在前,迎面正迎上守卫北宫门的兵马,侍卫手中松油火把亮如白昼,也将太子焦急的面容照得分外清楚。
“来者何人?”守卫挥刀横在面前。
李建成并不屑对守卫作答,身后已有侍卫数箭齐发将守卫she死。
李建成一双长目锋芒闪动,随即将剑从腰间拔出鞘直对着前方杀开来,身后兵将就此得令也放开手脚拼杀宫门守卫,宫门守卫数百人见状拼死反抗,一时间难分胜负,耽误了些许时间。
守城的侍卫越是拼命搏杀李建成心中越是安稳。守卫如此听从李世民命令舍身阻挡,可证实李世民定是已经进宫预谋不轨,才会布下的防线。
太子迎身闪过前方守卫刀锋,从随侍手中接过qiáng弓挽在自己臂弯,朝众多宫门侍卫冷冷一笑:“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儿等数百人还妄想拖住本宫行进?简直荒唐可笑!”
他用力连发几箭,前方阻挡的守卫顿时应声倒地,四周抵抗侍卫也因被杀尽渐渐没了声息,太子和齐王身后将士用身上战袍擦掉手上血污,面容浮现振奋得意神色,众人策马再次围在两人身边,伺机而行。
李建成见这些兵将动作果断利落不禁颌首,赞许元吉道:“这些勇士果然是四弟贴身侍卫,足以以一当十。”
齐王元吉对此颇为得意,昂首大笑,“那是自然,他们皆是与四弟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无一不悍勇,无一不jīnggān!”
太子颌首,欣然与齐王二人并马向前,一队人马沿路逢见抵抗便大开杀戒,血路直延至承天门外。
承天门门内,守将常何面有愧色正跪倒在此,一身血衣因厮杀破碎飘零,他正yù持剑自刎,李元吉见状立即策马上前,挥刀挡掉常何手中的长剑,面色微怒:“叫你看守个宫门,宫门悄无声息被叛贼得陷,此时你再自刎,是心虚愧对太子殿下吗?”
常何见太子和齐王已经赶至,不由得嚎啕哭诉:“太子殿下,玄武门守卫一百一十七人战亡,属下苟活残命正是想等到太子殿下归来匡扶正统,才好放心求死。否则,属下不敢瞑目阿!”
太子建成扬眉,瞥到常何颈下有一条硕大刀伤直入下腹,刀伤致使皮ròu翻出露出森森白骨血流不断,他方才矜持颌首:“如此伤势还能支撑下来给本宫送信,倒算你常何忠心不二,宫内qíng况现在如何?”
常何只是伏地不起:“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玄武门有埋伏,太子殿下千万要小心!”
如果常何不说此话,太子李建成为人多疑,眼看着临玄武门至近前心中已有退意,偏常何一句话激得他胸中怒火中烧,不禁冷声质问:“怎么,本宫还入不得宫救不得驾了?”
常何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痴愣怔怔不敢出声。
李建成扬鞭策马,神qíng莫测的叫嚣:“本宫倒要会会二弟,看看究竟是他的命硬还是本宫的弓箭锋锐!”
江山无人共相与
天色晦暗,风卷着浓烈的血腥气味由内宫方向传来,越靠近,气味越刺鼻。李建成不觉有些心急,手搭qiáng弓策马直闯玄武门。
隐隐可见玄武朱红高门内正伫立一匹马,一个人,在浓色黑夜中孤寂等待对手。
李世民见太子策马而入,手拖长剑往前踏上一步,淡淡施礼:“皇兄,你终于来了。”
心中怒火中烧的李建成并不理虚qíng,冷哼一声,将手中弓箭对准李世民的额头:“好你个秦王,诈bī父皇,趁乱谋宫,你与本宫算得什么兄弟?”
李世民沉默片刻,忽而嘴角扬出一丝笑意:“那太子殿下,假以他人手剑刺世民胸口,又以大军bī迫,你与世民又算得什么兄弟?”
李建成应答不成恼羞成怒,伸手将箭羽搭在弓弦上,他恨恨拉开弓弦咬牙切齿道:“让开,若是你再不让开,本宫就地杀了你!”
“皇兄早就想杀我了,不是吗?从世民五岁时。”李世民淡淡笑着,昂首对着面前荧荧闪耀冷芒的箭锋,毫无惧怕神色。
“没错,是你害死了母后。”李建成咬牙痛斥:“我们根本不是兄弟!”
“可我们身体中的骨血相同,太子殿下难以否认。”李世民不肯示弱,冷唇讥讽。
李元吉见二人舌战已是百般不耐,他抬手已将自己身后重弓qiáng箭掏出,对太子忿忿道“皇兄与他废话做什么,立即结果这个异心叛贼就是。”
李世民此刻面对两张弓箭一对兄弟,面容异常平静:“原来你们从未当世民是过兄弟。”
李元吉犹如听见天大的笑话般仰面大笑:“兄弟?哈哈,若非你擅长征战之术,马不停蹄的南征北战扩我大唐疆土,我们兄弟怎会容你到今日?算起来,你平定南北只不过是在为我们兄弟打天下罢了!”
李世民心如死灰,淡淡颌首:“果然如此,多谢四弟指点明白,我终于能放下心中牵绊了。”
胸口所受剑伤再痛也不比心凉寸寸。李世民忽然对太子和齐王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对两位兄弟愧疚许多,究竟平定南北是为谁的雄图霸业做铺垫,端看咱们三人谁更有造化了!”
话音落地,李世民身后骤然亮起数百松油火把,一时间明晃晃将玄武门内外照如白昼,李建成见状立即勒紧马缰向后撤退,他侧身再望,玄武门左右宫墙上已站满带兵刃的守卫,皆携重弩密匝匝直bī门外来援。
齐王元吉见状不由得勒得战马嘶鸣,他忿而大叫:“李世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胆敢用伏击手段bī杀当朝太子!”
李世民将手中长剑jiāo予身后侍卫,立即翻身上马,对着齐王冷笑道:“成就尊荣霸业怎能顾及手段?更何况,齐王与太子两位bī我的手段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
李建成面对眼前紧迫局势怔了片刻,一改往日yīn狠面容,嘴角反而抿出丝丝轻柔笑意:“未曾想,本宫谋划这么久究竟还是错了一步。”
李世民冷冷睨着太子,言语冷淡:“太子殿下错在一生以皇权为重。”
李建成缓缓摇头否认,他狭长的双目眺望yīn霾笼罩的皇宫东向,狠狠道:“本宫错在,没有亲手杀了她!”
李世民拧住眉头,见太子临到此时仍记挂谋夺升平xing命心怀不悦,“宫倾成败又与女人何gān?何必总把罪名怪在她一介女流的头上?”
李建成对李世民的辩解不置可否,双眼仍是望向东宫,他成竹在胸的冷冷微笑:“只是,她们也该动手了,宫倾宫杀,本宫也要她一同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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