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呢?”-
影中,冷瑟瑟的声音仿佛寒夜冰雪般yīn恻恻地传入于司谶耳中,没有人能忽略其中的威吓之意,然而于司谶不仅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淡然一哂。
“我认为?我认为看你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特意来保护我儿子的。”
“不是不太像,是根本不像。”
于司谶点点头。“既然不是,那么你就应该是……”
“想不到吧?想不到是我把你儿子撞成植物人的吧?”
“确实,相当令人意外。”嘴里说意外,但从他的语气与表qíng里实在看不出他的意外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说这样还不够,我一定要他死,你是不是会更意外?”
“没错,是更意外了。”于司谶依然以他一贯温文尔雅的态度,几近于冷漠地回答,再请教。“不过,我能请问为什么吗?”
“因为他说他现在还不会死,所以我偏偏要他现在死!”
“原来如此,”于司谶点点头。“确实是个好理由。”
见于司谶如此平静,躲在黑暗中的人反倒开始感到疑惑了。
“你……为什么都不紧张?”
“如果我紧张了,你会放过我儿子吗?”
“当然不会!”
“那我又何必紧张。”
黑暗中的人似是益发难以理解,也很不服气。
“你……以为你救得了你儿子?”
“不,我没有想过要救我儿子。”
“咦?那你……”
“不过,我也有点意外要给你。”
“……是什么?”
于司谶微微一笑。
“你自己不会看吗?”
“听,-影中的人即刻有所警觉地游目四顾,未几,就在那两道yīn狠的目光移至双人沙发上之际,于司谶蓦闻一声惊人的抽气声,那双yīn狠的眼猛然爆凸,于司谶还真是为他担心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掉出来满地乱滚。
“啊!你找了你的意外,很好。”于司谶绽出温和的微笑。“我猜想你应该认得他,那个第一个被你杀死的应召女郎的儿子,也就是……”
“住口!”-影中的人在喘气,无法自主的喘气,惊恐的喘气,然后,他发现沙发上的小孩在蠕动,好像即将醒转过来……“不!”眨眼间,他已然拉开门逃出去了。
刺眼的亮光从dòng开的门口照she进来,小孩揉著眼咕哝,“天亮了吗?”
于司谶先去关上门,再来到沙发旁蹲下,“不,还没有。”并温柔地为小孩拉好毛毯。“你再继续睡吧!等睡醒了,我会帮你找一对温柔又有爱心的新爸爸、新妈妈,将来,你就不会像你亲生父亲那样被邪恶占据心灵了。”
于是,小孩又睡了。
于司谶这才起身至病chuáng边,凝视住仍昏迷不醒的儿子好半晌,而后俯首在于培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做过这种事了。
“小弟,你安全了!”
在都市里长大的孩子在原始生活中通常活不了多久,特别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小姐们,怎堪忍受如此简陋的生活条件,没过几天,康纳尔等人便一致同意是应该回到“文明”世界的时候了。
“到纽卡塞吧!”
纽卡塞位于诺森伯里亚郡南部,是一座jiāo织在荒原废墟、城堡大教堂和简朴村庄中的繁华城市,以热闹的夜生活著称,这正合乎少爷小姐们的需求。
甫抵纽卡塞当晚,少爷小姐们便仿佛久早终临甘露般全跑出旅馆去“呼吸新鲜空气”了,唯独桑念竹以疲惫为由要求留下来休息,李亚梅不假思索,立刻说她也累了,自愿陪伴桑念竹留在旅馆里数手指头。
“你是真的累了吗?”
一人一边,两人靠在窗傍眺望格雷街的璀璨夜景。
“好累,”桑念竹叹道。“跟他们相处得好累!”
也是,大小姐少爷们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也不会洗衣,连清理chuáng铺都不会,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受不了的是那些位小姐们一个比一个高傲,总是把好意帮他们的桑念竹当她们家里的仆役般使唤。
特别是有两个对康纳尔qíng有独钟,康纳尔却对她们流水无意的娇娇小姐,她们老是背著康纳尔故意找桑念竹的碴,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们绞尽脑汁想bī走桑念竹。
“唔……说实话,相处几天,我也觉得康纳尔他……呃,该怎么说呢!是迟钝还是愚蠢?总之,他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到你所遭受到的恶劣待遇,亏我还故意不理会,好让他有机会表现一下的说!”
“如果是勋,根本不会有这种事。”
李亚梅无话可说,因为那是事实,于培勋简直就像个烦人的老太婆似的,桑念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所有一切,他统统都关切到了,桑念竹只要有一丝丝不对的眼色、表qíng,甚至心qíng,他马上就能感受到。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加难以理解,这样一个体贴到不行的男人,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了呢?
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一个变心的男人是很难再回头的。
“好吧!下次我会把眼睛睁大一点,找个更好的男人给你。”
桑念竹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带著一丝顽皮。
“好啊!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比勋更好的男人。”
比大厨师更好的男人?
“个比他更能gān,比他更细心,比他更温柔,比他更体贴,比他更有趣,比他更会做菜的男人?
哪里找啊?
自那日凶手半夜来造访又匆匆逃逸两天后,于司谶把儿子jiāo给新来的特别护士唐吉小姐,准备回饭店去洗个澡睡一觉,不意在电梯口恰好碰上行色匆匆的麦尼,两下里还差点迎面撞上了。
“对不起……咦?那位是?”麦尼遥望刚转回病房里去的特别护士,表qíng有点怪异。
“特别护士,怎么,你认识她?”
“这个……”麦尼疑惑地想了想。“应该不是吧?我记得她说过要当空中小姐的,怎么可能会……对,一定是我看错了!”自言自语说到这儿,蓦然发现于司谶正用非常暧昧的眼神盯著他瞧,忙打个哈哈。
“抱歉,我认错人了。啊!于先生,你要回饭店了吗?”
“我想回去洗个澡,不过也不是这么急,所以……”于司谶拍拍他。“我们先去喝杯咖啡吧!”
一会儿后,他们在餐厅坐定,点过各人的饮料后,麦尼便直接进入重点。
“是……是约瑟巴,他两天前就突然失去踪影,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我想他是逃走了。”他喃喃道。“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但应该是他没错,罗特在他家地下室里找到一个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已经足够证明凶手就是他。”
“那么你查清楚为什么了吗?”
“还没有完全查清楚,现在只约略知道他是私生子,他母亲是苏格兰籍的jì女,不知道为什么带著他住在威尔斯,直到约瑟巴七岁时,因为母亲过世,他父亲才把他接回去。我想,他在父亲家里可能过得不是很愉快……”
“小孩的心灵最容易被扭曲。”于司谶低语。
麦尼同意地点点头。“我只查到这里就接到阿曼达的通知说约瑟巴不见了,只好立刻赶回来,我想他可能察觉到我们在怀疑他,所以赶紧逃了。”
“也许吧!”于司谶不置是否的说。
“那么,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些的。”麦尼又匆匆起身。“现在我必须去找他,而且越快越好,免得他又开始杀人。”
“啊,请等一等!”
麦尼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要到哪里找他吗?”
“老实说,毫无头绪。”麦尼苦笑。“他本身是警察,所以很清楚警方追踪办案的手法,知道该如何躲避我们的追踪,如果我们按照以往的方式去追踪他,也许迟早可以抓到他,但问题是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你知道,逃亡的人很容易陷入抓狂境界,那样一来,只要是碰上他的人都会有危险……”
“那么容许我提供一点个人的小小意见。”于司谶慢条斯理地说。“走投无路的人通常会本能地去找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个能让他的心理得到抚慰的地方。”
麦尼想了一下。“你是说他小时候和他母亲一起住的地方?可是那儿早已被拆除改建为公寓,不存在了。”
“即使如此,但他知道吗?”于司谶淡淡地反问。“如果他知道的话,自然不会回去,可是如果他不知道的话,恐怕住在那栋公寓里,包括左右邻近,甚至那一整个地区的人都会有危险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儿是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地方,照常理来讲,他应该会常常回去看看吧?”
“的确,因为那儿是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地方,所以对他来讲,那儿是最令人怀念,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若以一般人来论,他应该会常常回去看看。”于司谶温文地同意了他的说法,再来个绝地大反扑。“可是请别忘了他母亲是jì女,他母亲身为jì女的事实恐怕更是他亟yù逃避的事实。”
“啊!的确没错,”麦尼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如果他不想面对那件事实,当然不会回去!抱歉,我得先走了,我必须先打电话去通知威尔斯的警方,再立刻带人沿途追踪过去。”
麦尼刚走咖啡就送来了--两杯,于司谶慢吞吞地加糖加牛奶,慢吞吞地搅拌,再慢吞吞地端起来细细品尝。
嗯!接下来应该轮到那个小女孩出场了吧?
第三学期开学前两天,康纳尔不得不把桑念竹和李亚梅送回宿舍公寓,但仍耍了一记贱招,在道别时顺便自说自话地订下歌剧季的约会,边跑边说到时候会来接她,不等人家婉拒就不见人影了。
原来再高尚的男人偶尔也会贱一下!
“到时候你负责!”桑念竹马上推给李亚梅。
“那种事到时候碰上到时候再说!”李亚梅又推到后面。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再去伤脑筋就够了。
再说,今日都还没有结束呢……
回到自个儿房里,桑念竹才刚放下旅行袋,连口气都来不及喘,李亚梅便一头撞了进来。
“好奇怪,小念念,真的好奇怪,刚刚阿文告诉我,这几天有位苏格兰警场的女督察天天来找你,究竟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苏格兰警场的女督察?”桑念竹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再思索。“啊!莫非是我叔叔在找我?应该是,不过我想大概没什么重要的事吧!否则我叔叔会直接打手机找我。”
李亚梅呆了呆。“你叔叔?”
“咦?”桑念竹也愣了一下。“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叔叔是苏格兰警场的高级督察呀!”
“耶?!”李亚梅那张嘴开得比酷斯拉的嘴更大。“你叔叔是苏格兰警场的高级督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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