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有坠儿的倾囊传授,她也十分认真的下苦功去学习,即便只有短短一个月,但只要能领悟到诀窍,其实做菜也不是那么难。
「不错,不错!」
傅青阳满意的一边赞叹一边大口吃,看得楼沁悠好不开心。
「三嫂很聪明的,总是一点就通,学得好快呢!」坠儿大力称赞三嫂,她喜欢这个三嫂,个xing温和、脾气好好,也不怕吃苦。
在初见面的印象里,她还以为三嫂是那种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千金小姐呢!
「明天就要走了吗?」方瑛问。
「嗯嗯。」
「直接回三嫂的家?」
「这个嘛……」停下筷子,傅青阳看着楼沁悠,若有所思的考虑了一下。「我老婆没出过远门,我想,就趁这个机会带她到处去看看吧,不然她要是怀了身孕,就哪儿都去不了啦!」
他一说完,方瑛立刻注意到楼沁悠绽放出一脸喜悦又感动的笑靥,然后她凝视傅青阳的眼神就更温柔了。
看来三哥粗矿是租犷,但粗中有细,总是能适时的感动三嫂的芳心呢!
「那么,要先上哪儿去呢?」
「走驿路先到南阳吧!替二嫂探望一下她大哥和两个妹妹,再上辽东马市去看看,如果时间恰好的话,也许会到关外走走,然后再回头到无锡替大嫂探望家人,还有金陵的小砚和妹夫,之后就可以回南昌了,我想这样应该够了吧?老婆。」
「够了!」楼沁悠不断点头,开心不已。「青哥,够了!」他真的是有心要带她到处去看看的,不是随便说说的呢!
又亲哥!
方瑛的嘴角才刚歪上去,傅青阳的眼神就已经凶巴巴的瞪过来了,他连忙再把嘴角扭正。
「咳咳,那能不能麻烦三哥,顺路帮我送东西到京城里去?」
「没问题。」
翠日,在坠儿的泪眼相送之下,傅青阳带着老婆上路往南阳去了。
※※※
昆明到南阳,走了将近一个月,不是脚程慢,也不是累了,而是每到一处壮丽明媚的山或水,楼沁悠就忍不住要停下来细细品尝一番;傅青阳也从不催促她,任由她看到一整个饱,甚至……
「看够了吗?」
「呃……」
「还没看够?那留下来住一宿好了!」
而且他也不会因为这些景色他早就看到爆腻了,就自顾自走开去做他想做的事,无论她待多久,他就守在一旁多久,或是就地躺下来打个盹,或是gān脆下水去游个痛快,总之,他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开。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要保护她。
也许他忘了她出身绿映庄,虽然没跑过江湖,但跟其它三个姊妹一样都身怀武功,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不过也可能他根本没忘,只是不管她会不会武功,保护她这个妻子就是他身为人夫的责任,他绝不会轻忽他的责任。
此外,这趟出门,打从第一天开始,每日,傅青阳起chuáng梳洗过后,第一件事就是替岳父上香。
「岳父,请安心,小婿一定会好好爱护您的女儿,绝不会让她受到委屈的!」
恭恭敬敬的上完香之后,他才带着楼沁悠去吃早餐。
不管他有多么的俊美,他仍旧是一个粗鲁的马贩子、霸道的大男人,可是他总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够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柔,随随便便一个举止就可以使她领会到他的体贴。
而最令人感动的是,这一切他都不是有心的,而是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
「对不起,青哥,让你久等了。」
「看够了?那咱们上路吧!」
「青哥,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唔嗯,我想想……」解下绑在树上的缰绳,傅青阳搔着脑袋想了一下。「对了,想去岳阳楼看看吗?我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啦,不过就是一座楼、一湖水,可是那里的游客挺多的,也许……」
「岳阳楼?」楼沁悠惊呼,小嘴儿难以置信的微张着,然后两眼悄悄陷入梦幻般的迷蒙,一脸向往的呢喃,「雾雨沉云梦,烟波渺dòng庭……」念完便抑不住兴奋的直点头。「想去!青哥,我想去,好想去喔!」
不曾见过她如此雀跃的模样,像个孩子似的,傅青阳有点惊讶。
「老婆,妳……」
「去嘛!去嘛!」
楼沁悠却仍未察觉自己的失态,甚至还抓着他的手臂摇来摇去,透着撒娇的味道,傅青阳更是错愕,低头看看被她捉着摇来摇去的手臂,再看回她。
「老婆,妳返老还童啦?」
一句话,楼沁悠的兴奋笑脸瞬间僵住,低头看自己还抓着他的手,立刻像是丢开烧红的炭火似的甩开他的手臂,再慌慌张张的退后一步,不知所措的垂下螓首,不敢看他。
「我……我……呃,对不起……」
眼看她满身的灿烂生气因他一句话而黯然消逝,傅青阳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是他是真的不明白──
向来中规中矩的妻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静默了好半天,听不见夫婿的责骂,楼沁悠不安的从睫毛下偷觑他,见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满眼困惑的看着她,好像想不通她是哪里不对了?
她没有哪里不对,好得很……不,是好过头了
咬着下唇,她静思片刻,忽地转身背对傅青阳,望着前方那一片望不着边际的雾海,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小时候是跟我妹妹一样调皮捣蛋、爱玩爱闹的,直到有那么一天,记不得那是我几岁了,我去找爹,见娘在骂爹是没用的废物,骂完之后,娘走了,而爹……红着眼眶,默默掉下了泪水……」
她的声音轻轻的、细细的,却带着那样沉重的悲伤。
「我想,那时候我应该还不太懂事,所以我问爹,是不是因为娘没陪他,他会寂寞?爹说,是的,他好寂寞好寂寞,自那而后,我就常常去陪我爹,然后,慢慢的我懂事了,也明白了爹为什么寂寞,但是……」
无奈的叹息,她的表qíng更是黯然。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爹,见爹总是那么忧郁,从来没有笑容,我就觉得如果我开心、我欢笑,那就是对不起我爹,所以我不玩了、不闹了,寸步不离的陪着爹,耐心的聆听他对我倾吐心事。我以为只要我能代替娘陪伴爹,爹就不会那么寂寞、那么伤心了,然而……」
她自嘲的深深苦笑。
「许久后我终于恍悟,那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我是永远都代替不了我娘的。数年后,爹去世了,在头七那天,娘竟然还能够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我终于忍不住了,直骂我娘太无qíng,而我娘则轻蔑的看着我,说……」
「想做大事,就不能拘泥于这种小节。」
「这不是什么小节,娘,爹爱妳呀!难道妳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什么qíng不qíng、爱不爱的,那根本是垃圾!」
「太过分了,娘,爹那么爱妳,渴求的也只不过是妳能回报给他一点点的爱,让他得到一点点平凡的幸福……」
「平凡的幸福?果然是没用的男人,只有那种肤浅的想法!」
「不,爹不是没用,他只是生xing淡泊,他的想法也不肤浅,而是不贪求。」
「妳这么认为?」
「对。」
「那么我可以保证,当妳年老时回头看,妳会发现自己一事无成,也没有人会记得妳,然后妳会后悔莫及的!」
「不,我绝不后悔!」
「……没用的男人教出来的孩子一样没用!」
「当时,除了娘跟我,并没有其它人在,而对娘来讲,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她多半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但我……」
她深吸一口气,表qíng坚定。
「永远都忘不了,那时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代替爹完成他的心愿,成为一个平凡的妻子,得到平凡的幸福!也许满足野心就是娘的幸福,但那并不适合爹,也不适合我,我跟爹一样,只想要平凡的幸福,而且绝不后悔!」
说到这里,她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慢的转回身,飞快的瞟傅青阳一眼,那眼神透着几分羞赧。
「青哥,我要说,我好庆幸能够嫁给你,在这八、九个月的时间里,我是一个平凡的妻子,和你一起度过平凡的夫妻生活;而青哥你,也以最最不平凡的体贴,使我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于是我知道,我已经代替爹完成他的心愿了,身为一个平凡的妻子,我得到了平凡的幸福。然后……」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
「我想,我是一直在担心能不能完成爹的心愿吧?但现在,我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爹的心愿,我总算替他完成了,往后我应该不需要再压抑自己,可以容许自己放开自己,随心所yù的开心、随心所yù的笑了吧?所以……所以……」
所以她就变成小孩子了?
如同上回一样,老婆说了大半天,落落长一大串,虽然他比上次更认真的听,却依然有听没有懂,现在到底是怎样?
傅青阳困扰的猛抓脑袋,抓得梳理得好好的头发都被他抓散了。
好吧、好吧!他是宽宏大量的男人,容忍妻子是丈夫的责任←老娘说了好几百遍,就随便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想做小孩子?
行,没问题,只要她在chuáng上是女人就行了!
「妳想去看看岳阳楼吗?那咱们就去吧!」
再加一句──
「呃,如果妳想吃冰糖葫芦,跟我讲,我也会买给妳的!」
又一次,仅仅是一句话,就惹得她想笑又想哭,楼沁悠咬着下唇,无法决定要笑出来还是哭出来才好。
还是一样,他总是这么体贴,明明不了解,但他还是容忍下来了。
即使他困惑、他不以为然,但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便以身为男人、身为丈夫的自豪,全数包容了下来。
拥有这样的丈夫,她怎能不幸福?
就算他非把她「踩在脚底下」不可,她还是幸福的!
当傅青阳的大手扶上老婆腰际,打算如同以往般将她送上白雾的马背上时,她的柔荑却拒绝的覆上了他的手。
「又怎么了?」他疑惑的问。
双颊淡淡的晕着两朵红,楼沁悠螓首低垂,呢喃,「青哥,我……呃,我有点累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你一块儿骑?」
一听她说的,傅青阳的眉头立刻聚拢在一起。「真是,我不是说过了吗?想多看一会儿这捞啥子山山水水的,可以多留几天,别累了还硬挺,女人家的身子骨可不比男人,我娘说的,要说男人像头牛,女人就是小猫儿,挺不得的!」
嘴里没好气的责骂,手上却更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墨夜的马背,再将白雾的缰绳绑在墨夜的鞍头上,然后跳上楼沁悠身后,又把她往自己怀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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