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看不起女人?
好,很好,很好!
关茜咬紧牙根,更用力绷紧脸皮,刹那间,表qíng又严酷了一百万倍,就差没冒出两支恶魔角来戳翻病chuáng上的老家伙。
“老先生,据我所知,你还想抱曾孙,对吧?”
老而不死是谓贼,这个看不起女人的老家伙还想再贼下去就对了。
“那还用问,虽然我老人家已经六十八岁了,可是在还没抱到曾孙之前,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说着,老先生赶苍蝇似的挥两下。“去,去,去换个真正有本事的男医生来,你这老处女别在这里闹笑话了!”
真正有本事的男医生?
哼哼哼,要有那种“东西”,就轮不到她来表现了好不好!
“老先生以为他们为什么把你这个病人转给我?”
“你走错病房了!”
最好是。
“我有老先生的病历。”
“你偷来的!”
老顽固!
“真不要我为老先生看诊?”
“除非我死了!”
“好吧!既然老先生不想抱曾孙了,”总算他有自知之明,愈活愈贼,再活下去就变乌贼了。“就换那些‘真正有本事的男医生’来吧!”她还乐得少一件令人头痛的病例呢!
于是,她满不在乎的离开了。
可是不到三分钟,她又不qíng不愿地被主任大夫押进来了,堂堂主任大夫一副狗腿样的说尽好话,发誓兼赌咒,就差没去斩几只老母jī的头,信誓旦旦保证说她确实是个学有专jīng的留美博士,执有美国医师执照的正牌大夫,拥有十分丰富的问诊经验,总之,超一流的啦!
虽然她是女的。
“我保证!”
“是吗?”
老先生这才眯起眼来再仔细打量关茜,怀疑地东看西看、上看下看。
说眼前这个“古意盎然”的老处女是留到那种思想开放,xing更开放的美国留学过的博士,谁会给她信!
不过……“好吧!就让她试试看。”只是试试看。“不行再换个男医生来吧!”
关茜没好气地直翻白眼。
男人,就是喜欢把女人踩在脚底下!
喀!喀!喀!喀!
红色高跟鞋又出现在“忘qíng水”酒廊里,这回,鞋音才响两下,四面八方就涌来七嘴八舌的热烈欢迎。
“玛丽,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到我们这桌来聊聊吧!”
“来我们这桌啦,玛丽!”
“这边,玛丽,这边!”
在热qíng的召唤声中,玛丽一手血腥玛丽、一手腰果,笑咪咪的环顾一圈,蓦而双眼一亮,迳自扭着xing感的小屁屁,举步走向角落那一桌,沿路走沿路笑着和两旁的人打招呼,娇艳的抚媚净在顾盼之间。
然后,她放下酒杯和腰果,再扬手挥回其他人的邀请。“下回!下回!”她落坐,笑吟吟的向对面的人打招呼。“嗨,你又来啦!”
“原来你真的叫玛丽。”
玛丽端起她那杯血腥玛丽,“因为我都喝这个,就像你……”她用下巴指指桌上另一杯亚历山大。“都喝那个。”
“原来如此。”亚历山大逸出一抹柔和的浅笑。
玛丽倾身向前,“怎样?成功了吗?”兴致勃勃地问,以为他是来向她“报告”好消息的。
因为今夜的他看上去不再像两、三天前那样憔悴落魄、yīn阳怪气的了,虽然眉宇间仍挂着轻愁,脸色也还不是很好,但显得有jīng神振作多了,俊逸温煦、尔雅不凡,难怪他的未婚妻不肯解除婚约。
换了是她捞到这种优质贵公子,她也会死巴着不放手。
亚历山大笑容微敛,迟疑一下。“我想……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玛丽征了征,再耸耸肩,靠回椅背。
“也对,才几天而已,像你这种人啊,想要你在一天之内就翻天覆地的变个人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她悠然地捻起一颗腰果丢高高,再用嘴去接,“一步步来吧!总之,只要你能够按照我的话去做,”傲然比出一根大拇指。“信用保证,早晚会吓跑你的未婚妻的,不然你来拆我的招牌!”
什么招牌?
“我相信你。”亚历山大莞尔。
“还有,还有,”又捻起另一颗腰果,“记住,千万别人家随便贡献出两滴盐水来,你的决心就变节了喔!”玛丽好心警告得意高徒。
“我记住了。那么……”他举杯浅啜。“今天该换我听你说了。”
今晚,他就是特地来听她吐槽的。
闻言,玛丽如梦初醒的猛拍了下桌子,“啊对厚~~换我了!”表qíng一转,“你听我说啊……”马上进入状况,连酝酿心qíng的时间都不必,开关一按,直接切换过去。“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为什么呢?告诉你,我啊……”
难怪人家说女人长舌,一开讲,汤锅就破底了,哗啦啦啦流个不停。
说爸、妈要留给她的事业被表舅、表姑“偷”走了,说她要在公司里工作就得看表舅、表姑的脸色,说公司里所有员工彻底排斥她,集体无视她。
总之,表舅、表姑就是要让她日子不好过就是了。
“其实我也知道啦,大多数人都是想讨好表舅和表姑,但也有少数人是不得已的,景气不好嘛!丢了这份工作,想找到其他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凭良心说,这也不能怪他们……”
她哀声又叹气,真的是在抱怨、在吐槽,也不管人家跟她熟不熟。
而他,相对于那一夜她对他的热心,这时候也付出所有的诚意,认真扮演一个最忠实的听众,专注的聆听她诉苦,不顾无聊,也没有不耐烦,虽然他很少出声,偶尔才会问一句。
“你不甘心?”亚历山大仔细端详她的表qíng,猜测。
玛丽马上横给他一眼。“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不甘心好不好,是另一种不甘心可不可以!”
不甘心还有很多种吗?
亚历山大有点困惑,但他并没有追问,倘若她想讲,他不问她也会全盘托出,她若是不想讲,彼此jiāoqíng尚浅,他也不好追究太深。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玛丽咬牙切齿地发下第N百次誓言。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她也一定要抢回来!
“关大夫,请别忘了,十点整要开会。”
“……今天几号?”
“十五号。”
“又来了!”
关茜呻吟着瞥一下手表,不qíng不愿地向后转,一边嘀咕一边朝电梯走去。
十分钟后,她进入院长室隔壁的会议室,拉出一张椅子坐下,默默环顾其他座位上的医师,全都是医院里各科最顶尖的医师,跟拜土地公一样,每逢初一十五就得参加一次这种超级没营养的谄媚会议,不是为了谄媚院长,而是……“袁医师,梁董的老太爷中风,你去。”
“多久?”
“直到他能用拐杖自己行动。”
“明白了。”
“赵医师,钱总的媳妇即将生产,你去。”
“直至她生产?”
“没错。”
“好。”
“邱医师,聿老的孙子,你去。”
“什么时候?”
“下午就过去。”
“知道了。”
“今天只有这三件case,好,散会。”
这就是他们医院特有的“应召服务”,专门应召为政商界大佬出诊,若是有必要,还得住在人家那里成为某人的私人看护。
làng费一位专科医生的人力时间,只为了奉承讨好,真想一脚踹飞他们!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为了保住一个星期一天的贫户免费诊疗,只能咬紧牙根忍忍忍,一忍再忍,忍不下去了还是要继续忍,就算忍过了头也要再忍,虽然她最想做的是叫他们去关窗烧煤炭。
不过幸好,她少有机会被派去“应召”,因为她不会去奉承人家,也不会去讨好人家,相反的,还得担心她会得罪人家。
所以,她又逃过一劫了。
“咦?你又来了?”
“上回你好像还没说完。”
“对,对,是还没讲完,我再跟你说啊……”
见面不到三秒钟,炒菜锅也破底了,整箩整筐的抱怨有如滔滔长江水般泉涌而出,惊涛骇làng,澎湃汹涌,要是泳技不够好,不用三分钟就会灭顶了。
“……总之,他们太可恶了,为了钱,什么都肯gān!”
亚历山大默默看着她忿忿地喝光一杯酒,再招手要另一杯。
“你认为,钱一点也不重要吗?”
“少扯了,没钱会饿死耶!哪里会不重要?可是没重要到可以出卖自尊吧?”
玛丽恼火地咬一口薯片,屑屑喷得满桌都是,亚历山大不落痕迹地掩住自己的酒杯口。
他喝酒向来不配薯片的。
“确实,不过曾吃过苦的人通常会视金钱重于一切。”
咬薯片的动作顿了一顿,“或许吧!”再继续。“听说,他们来向我爸、妈求助之前,也曾吃过不少苦头,还差点去要饭呢!但就因为如此,他们不是更应该同qíng其他穷人的苦吗?”将心比心,他们不懂吗?
“我想,你也不能太责怪他们,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也不是所有人……”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自私?”
喂,客气一点好不好,她哪里自私了?
玛丽张嘴就想反驳,然而一对上他那双幽静深邃,仿佛能透视人心的眸子,她的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是啊!谁敢说自己彻彻底底的不自私?
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再不自私的人也是自私的,就算只有一点点,终究也是自私的。
而她,也只不过是尽力做到不要太自私而已。
“亚历山大。”
“嗯?”
“你呢,你自私吗?”
沉邃的眸子忽尔漾出一抹哀愁,亚历山大轻轻叹息。“为了自私的目的而不惜伤害别人,我能说我不自私吗?”
是在说他的未婚妻吗?
“那也不能怪你嘛!想想,硬要把两个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将来不是更痛苦吗?”见他似乎在自责,玛丽忍不住脱口替他辩解。“不如现在就分开,痛苦也只是一时而已,不是吗?”
谁知她一辩解,那双哀愁的眸子反而更增添几分痛苦,向来喝酒总是轻啜慢饮的人,猝然仰首灌下大半杯酒,旋即剧烈的呛咳着,咳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玛丽连忙招手要一杯水,并移到他身边的座位,小心翼翼的抚顺着他的背。
“真是的,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得这么壮烈嘛!”
好一会儿后,亚历山大终于慢慢舒缓过一口气来,慢慢喘息着,并就她凑至他唇边的水林喝了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