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谁?旁观者?
“姑母,无论如何,我不同意。”
“为什么?你父亲生前也跟我提过这件事呀!”
“不,是姑母跟父亲提起的,当时他就说过这件事要由我自己决定。”
“好,那么至少你要带娥洁妮去参加后天晚上的舞会,反正你也没有舞伴。”
“姑母,你知道我从不带任何女人参加舞会。”
“我不管,你不肯娶她,至少得为她这么做!”
“姑母……”
“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她嫁不出去吗?她都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半个人来求过婚,也没有半个人来邀请过她,你至少要带她去参加一次舞会,人家才会注意到她,你是她的表哥,难道连这一点忙也不肯帮吗?”
“姑母……”
“总之,就这样,你要带娥洁妮去参加舞会,除非你自己有舞伴了。”
话落,紧跟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关门声,雪侬猜想是埃米尔的姑母出去了,因为接下来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声音。
“跑那么快,大概是赖定你了!”
“……”
“你打算怎么办?我想你应该知道子爵夫人的真正用意吧?”
“我当然知道,姑母企图设计我娶娥洁妮。”
“对极了,女人想要顺利嫁出去,最好是背景良好、年轻貌美又拥有丰盛的嫁妆,不然至少也要有其中之一,但子爵夫人的三个女儿什么都没有,子爵夫人自己很漂亮,偏偏她那三个女儿长相酷似平庸的勒内子爵,子爵虽然是贵族,可惜跟王室拉不上什么关系,背景不够qiáng硬,又不会有什么嫁妆,难怪至今乏人问津……”
“我承诺过要给她们各一笔嫁妆。”
“那又如何?对那些以资产为企图的男人,除非你把整座酒园送给娥洁妮做嫁妆,否则一定满足不了那种男人。”
“那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啦,现在子爵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娥洁妮硬塞给你。众所周知,你从来不邀请任何女人去参加宴会、舞会或任何聚会,哪天你要是真的带著女人去了,那必定是你中意的女人……”
“的确。”
听埃米尔毫不犹豫的同意,雪侬就想到那回他邀请她去参加舞会。
“这么一来,只要你带娥洁妮去参加过一次舞会,之后子爵夫人就可以硬赖上你,说大家都认为娥洁妮是你中意的女人,因此才没有人来追求她,所以你得负起责任娶她,这么一来,子爵夫人不但可以送出滞销的女儿,还可以分享你的财产,一举两得……”
什么责任呀!
雪侬翻了一下白眼。
那种老女人最可恶了,人家不要,她硬要bī人家娶,只因为她女儿嫁不出去,又觊觎人家的财富!
“你说的我都很清楚。”
“那么,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不去参加舞会?”
“不,舞会主人是父亲生前至jiāo,我不能不参加。”
“但你也不能邀请其他女人去呀,甩不掉怎么办?要知道,任何女人都可能用那种说词赖上你。”
“玛克琳?”
“据我所知,有人邀请她了。”
“玛德莲?”
“听说也有人在追求她,她哪有空陪你这个老哥哥去参加舞会。”
“莎莎?”
这又是谁?
“唉,虽然她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跟我姊姊一样,也是个没安好心眼的女孩子,保证她会抓住任何机会不放手,因为她早就觊觎你很久了。”
“……可恶!”
“没办法,虽然你不是贵族,但年轻英俊又富有,不仅拥有康帝酒园,又拥有全法国资产最雄厚的机械公司——包括七家工厂,比银行还赚钱,又是许多贵族的债主,其中还有不少与王室有深厚关系,谁敢得罪你,先看看他们惹不惹得起那些贵族吧!”
“……”
“真迫不得已的话,我教你一个办法吧,与其带娥洁妮去参加舞会,不如带玛尔西去。”
哪里来那么多女人呀!
“小表妹?”
“对,起码她离非嫁不可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又是她们三姊妹之中最温柔乖巧的一个,你可以想办法找人来娶她,我想应该比娥洁妮容易多了。”
“恐怕姑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不然怎么办?”
“难道没有那种可以让我带她去参加一次舞会,之后也不会缠著我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听到这里,又是一串脚步声,雪侬急忙把眼睛凑到钥匙孔,见他们竟是往这方向来,慌得她急忙跳开,跑到最近的一扇门打开……
上帝保佑!
一步跨进去,回到自己的女主卧,她拍拍自己的胸镇定下来,再到化妆枱前坐下,望著镜里的女人,双颊嫣红,瞳眸中闪耀著兴奋的光芒。
为什么?
没办法,她就是喜欢这种刺激的事,明知道不应该在埃米尔尚未放弃追求她之前和他见面,却又忍不住要去掺一卡,于是,她为自己找了一个,不,两个理由。
最讨厌那种不顾人家的意愿,硬使出卑鄙手段bī迫人家的事,她看不过去!
此外,她也想到十九世纪的巴黎去看看,可以的话,能够看到路易·菲力普国王更好,到时候还需要埃米尔的帮忙,所以,至少现在她应该先帮他一次,届时他就不好拒绝了。
对,就是这两个理由,够完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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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回到巴黎,雪侬先到服装店试穿衣服,确定没问题之后,就叫服装店派人送到古堡去。
然后她又匆匆赶回家,整理了两大箱行李,拖了就走。
“杜奥妈妈,我在勃艮地碰上同学,她希望我能带她看看葡萄园。”
“她的会考也没过吗?”
“嗯,所以我们可能会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一起准备下次的会考。”
对不起,杜奥妈妈,这是她头一次骗她,姑且算是,呃,善意的谎言吧!
“好吧,记得偶尔打个电话回来,别让我担心。”
“知道了!”
晚上,她又赶回古堡,用过晚餐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服装店送来的衣服全都摊在chuáng上,她先穿上最漂亮的那件。
“真聪明!”注视著穿衣镜里的人影,她喃喃称赞自己。
十九世纪的法国女人流行纤细就是美,丰胸、细腰、高臀是最高美学原则,所以那时代的女人不穿紧身褡就不敢出门。
此外,làng漫主义时期流行蓬蓬裙,为了制造裙子蓬松鼓起的效果,礼服内总是要先套上一件又一件衬裙,多穿一件就多蓬松一点,社会地位愈高,衬裙的件数也愈多,最多可达三十件,再加上礼服上的装饰又十分繁复花俏,里里外外加起来有时重达十五、六公斤,别说夏天时又热又闷到昏头,光是重量就不堪负荷了。
那种衣服只适合睡棺材的时候穿。
因此她请服饰店制作的复古礼服,不仅完全舍弃十九世纪女装那种奢华的俗丽感,而且她还特别订作了好几件不同层次的硬纱无骨软撑衬裙,每一件都层层叠叠、蓬蓬松松,就像芭蕾舞裙那样,层次和波làng皱褶愈多,蓬松感就愈饱满,起码可以撑开150公分以上,不仅穿脱方便,套在礼服内,轻易就可以制造出所需要的蓬蓬裙效果。
最重要的是,硬纱的材质虽然比较硬,但轻巧又透气,既不闷也不重,穿上去一点也不吃力。
“啊,糟糕,我忘了手套和鞋子!”
她慌忙跑进更衣室里打开标名为鞋子的柜子,想看看有没有合脚的鞋子。
不意刚打开她就愣住了,里面的鞋子根本不像她在图书馆的书上看到的那种jīng致又奢华的鞋子,事实上,它们的风味还比较贴近现代,不管是短靴或半统靴,都像是带有复古风味的现代靴,再一试穿,更诧异了。
就像是订作似的合脚。
惊讶之下,她又继续打开其他柜子,无论是手套、扇子、手帕、提袋、帽子等种种配件,全都是符合她喜好的样式。
于是,她再打开进更衣室后的第二扇衣柜门,然后一整个人傻在那里。
第一扇衣柜门里全都是百分之百的十九世纪服饰,繁复华丽,俗气得不得了,她早看过了,但第二扇衣柜门里全然不同,每一件都是简洁高雅的女装,跟那些配件和鞋子一样,纯复古风的现代礼服,再打开第三扇衣柜门,同第二扇门内一样,第四扇也……
“到底是怎样?”她错愕又疑惑地自问。
谁帮她订做的吗?
也不对,除了她也没人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会有人知道她要跑到十九世纪去观光,谁会帮她订做这种衣服?
“真是……见鬼了!”
她满头雾水的离开更衣室,再看到满chuáng的衣服,她搔搔脑袋,耸耸肩,开始一件件收入更衣室里。
既然想不通就别想了,这种事又不能到处乱问,算了,管他的!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她低头看自己,两手围在自己的腰上比来比去。“我要穿紧身褡吗?”
不穿!
翌日,当雪侬发现衣柜里仅有一百零一件紧身褡时,她就下定决心不穿那种会让身体变形的东西。
提早用过晚餐后,她就回卧室开始准备。
先化个适度的晚宴妆,然后盘高发髻,戴上碎红宝石发网,再穿上低胸无肩带的紫红色丝绒晚礼服,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只在胸前围著一圈雪纺,rǔ沟处别上一枚红宝圈钻石别针,最特别的是,这件晚礼服搭配的长手套正是làng漫主义时代女装必有的泡泡袖,因此看上去十分别致。
最后,她再戴上红宝耳环、红宝项炼和红宝手链。
她的首饰多得足够开一家珠宝店,因为杜奥妈妈在去年她生日那天,把一整柜子听说是上几代传下来的骨董珠宝首饰全部送给她了,连杜奥爸爸也特地订制了一整盒珠宝首饰做她的生日礼物,光是她所拥有的首饰就够资格被列入富婆的排行榜上了。
“好了,可以去看看十九世纪的舞会究竟是怎样了!”
在穿衣镜前看了又看,雪侬终于满意地转身离开,拎起紫红色丝绒提袋,臂弯挂著一袭根本看不出是假貂皮的黑貂皮大衣,然后开始试著打开一扇扇门……
在十九世纪,巴黎社jiāo界的生活通常是日夜颠倒的,用二十世纪的话来说,就是夜猫子。
早上十一点左右起chuáng梳妆打扮,下午一、两点吃“早午餐”,餐后到四点前是已婚夫妻分别会见qíng妇、qíng夫的“美好时光”,不然就换衣服直接出门到杜乐丽公园骑马或散步——去看人也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