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坠回黑暗中了!
他又在作梦了!
这日他看见的是他自己!
一个小小的傅子嘉,他也在跟他说话,但他还是听不见,火仍然在烧他,烧得他浑身滚烫。
这次他更用力地大吼,然而,出口的依然只是听不见的蚊鸣。
黑暗再次攫住了他!
他不是在作梦!
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香味……他蓦地睁开眼……还有那熟悉的身影,是他的紫瑚没错!他想叫她,但是嘴张合了老半天,gān热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胸口也好象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住。
什么时候出声说话变成这么吃力的事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听着,贪婪地攫取多年不见、思念不已的身影,诧异地听她泼妇般地破口大骂。
「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以他的身手,根本不会有人伤得了他,是你对不对?那两支箭是你she他的,而且,你还在箭上施了法力,所以他才会避不开,所以我才无法用法力替他疗伤对不对?」
「是又如何?」
傅子嘉这才错愕地望向与紫瑚对峙的男人,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一个带有脂粉味的漂亮男人,甚至有点像是被人包养的相公。
请问这位相公为什么要他的老命?
「你无耻!只会用这种下流手段!」紫瑚怒骂。「你以为你杀了他,我就会嫁给你了吗?呸!门儿都没有!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就认定了他,除了他,我谁也不要,就算他死了,我还是会等他投胎后再去找他,永远都轮不到你的!」
够了!
他所受的一切痛苦折磨都有代价了!
那几句话就足够让他死而无憾了!
那位相公,还是请你趁早滚蛋吧!紫瑚不要你呀!
「我不懂,紫瑚,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呀!他只是个凡人,你为什么要选择他?」
「放屁!那是我爹擅自决定的,根本算不得数,你应该知道我的配偶要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都不能帮我做主的,我才要问你,你这么无赖地死缠着我gān什么?」
真粗鲁!不过……无所谓啦!这就是他的紫瑚,他心爱的紫瑚呵!
那位相公,缠人家的老婆可不太好喔!你还是自己去找你自己的吧!
「咦?」
从他的脑袋上方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的惊咦,他本能地转动眼睛往上看去……耶?小小紫瑚?
「娘、娘!」小小紫瑚叫着。「爹醒了、爹醒了呀!」
「真的?」
这回是从他腿部那边传来另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他再次反shexing地往下望去……耶、耶、耶!小小傅子嘉!
而大紫瑚也立刻冲到他面前来,惊喜地抚摸着他的脸,双眸迅速渗出晶盈的泪光来。
「夫君、夫君,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哽咽着。「对不起,都是我慢了一步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对不起!」
傅子嘉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把声音挤出喉咙。
「不……不要……要紧……」他吃力地说:「只……只要你……你肯回……回到……我……我身边……就……就好了……」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胸口开始发痛,仿佛有支滚烫的火棒正炙烧着他的胸口,他不禁闭紧了双眼想忍住那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
「啊!夫君,很痛吗?不要说话了,不说话就不会痛了!」
傅子嘉闻言,立刻又睁开双目,「你不……不会再……离……离开我……了吧?」他喘息着问。
紫瑚温柔地笑了。「不了,夫君,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你了!」
于是,傅子嘉终于放心地阖上了双眼。
「紫珊,好好看着你爹,要是他又发烧了,你就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娘。」
哦!原来那个小小紫瑚叫紫珊,傅紫珊。
「紫豪,去附近山里看看有没有人参之类束西的,你爹需要好好补一下。」
「是,娘,我马上去!」
哦!原来那个小小傅子嘉叫紫豪,傅紫豪。
「现在,罗宗,你到底滚不滚啊你?」
「可是,紫瑚,我是……」
哦,原来那位相公叫罗宗,笨罗宗。
滚吧,罗宗!
当他由沉沉的睡梦中醒来后,双眼还没有睁开,他就不安地先唤了一声,「紫瑚?」
「娘、娘,爹醒了,他在叫你呢!」
他一睁开眼,立刻看到大小紫瑚双双挤在他眼前,他不由得笑了。
「夫君,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这么好过!」
紫瑚放心地转过头去望着刚进门的傅紫豪。
「娘呀!这附近哪有什么人参嘛!芋头倒是一大堆。」
紫瑚皱眉。「那……紫珊,你到宫里去拿一两支回来,快去快回啊!」
「是,娘!」
傅子嘉刚愣了一下,便瞧见傅紫珊像烟一样消失在他眼前了。
「紫豪,你去抓两只山jī回来。」
「是,娘!」
傅紫豪也转个眼不见了。
傅子嘉不由得惊诧地瞪大了眼。「他……他们……」
紫瑚笑笑,在chuáng边坐了下来,并握住他的手。
「我想,你大概听你堂伯说过了吧?要让他们两个以人类的模样出生,我必须牺牲我的道行。其实,一个是无所谓啦!可是两个就很吃力了,所以……」她迟疑了一下。「当他们出生后,我就回归狐狸原形,无法再变回人样了。」
傅子嘉倒抽一口寒气。「那……那……」
「放心、放心!」紫瑚抚慰地拍拍他的手。「我只要再修练一下就可以了,不过,这一下也满久的,差不多一个多月前我才能化为人形,之后我就开始打听你的qíng况,这才发现你居然等了我这么久。」
傅子嘉这才安心地吁出一口气。
「我……我一直……害怕你……你会改……改嫁……给别……别人了。」
「怎么可能呢?」紫瑚笑道,「我想,有一件小事也许该让你知道比较好。」说着,她羞赧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敏妹妹一定要我跟着你吗?」
傅子嘉困惑地眨眨眼。「不……不是她……」
「不是!」紫瑚垂眸注视着他们jiāo握的手。「是因为我和敏妹妹同时喜欢上你,虽然我并不想让敏妹妹知道,但是,我想她一开始就明白了。」
傅子嘉惊讶地张大了眼。「你……你也……」
「是啊!否则敏妹妹也不会这么坚持非要我跟着你不可,我也不可能这么心甘qíng愿地作你的妾。」
「但……但是你……你从来……没有……」
紫瑚轻叹。「我原本是打算找个适当机会告诉你我是天狐之后,再一并告诉你的,却没想到……」
一想到当年的qíng形,傅子嘉就觉得羞愧难当。「对……对不起……我那时……」
「我明白,」紫瑚掩住他的口。「你只是一时被吓到了,对吧?虽然当时我很生气,但事后想想,那也是人之常qíng,怪不得你。不过,那时候我也很担心产下孩子之后,我自己本身不晓得会变成如何,所以才决定要在生产完再回去找你,结果……」她无奈地苦笑。「我真的回归狐狸原形了!」
傅子嘉紧了紧jiāo握的手。「不……不要……再生了。」
紫瑚又笑了。「不!我还要多生几个,不过,下回有人会帮我了。其实,天狐一族的生育能力并不好,所以,至今都无法让天狐一族繁荣起来。因此,像我这种生育力很好的女天狐,就是族里最宝贵的珍品了,只要我愿意生,那些无法生育的女天狐就会把道行分给我。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没有问题的。」
「你的……生育力……很好?」
「是啊!你看,我们成亲不到一年我就有了身孕,这在我们族里简直可以算是异数了,其它女天狐大部分都要过个十年以上才会怀孕呢!再加上我一胎就生了两个,对野狐狸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然而,对于天狐来讲,这可说是异数中的异数喔!」
「那……」傅子嘉眨了眨眼。「我就……就要……努力……做人了?」
紫瑚脸一红,轻眸一声。「你呀!就喜欢喝酒、做人!」
傅子嘉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我……我爱你……紫瑚。」
紫瑚柔柔一笑。「我也爱你,夫君。」
傅子嘉扯了扯他们jiāo握的双手,于是,紫瑚的脸更红了,却依然顺从地缓缓俯下螓首,用她的樱唇滋润他gān裂的唇瓣、用她的柔qíng抚慰他疲惫gān枯的心灵。
突然……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我也不知道,等爹做完人吧!」
「做人?」
「是啊!你没听到刚刚爹说的,以后他要努力做人了?」
「可是……爹伤得这么重,连多说两句话就会喘个半死,他还有jīng力做人吗?」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这是……不晓得谁说的,反正男人就是这样,管他是不是快要死了,先做人再说!」
「可是娘……」
「安啦、安啦!你没听娘说吗?就算爹真的呜呼哀哉了,她也会等他转世投胎,再去找他一起做人,做到爹又完蛋了,她会再等爹投胎,然后再去找爹做人……这个呀!就叫狐狸jīng。」
「你们两个躲在那儿胡扯些什么?还不赶快给我滚进来!」这是紫瑚老羞成怒的咆哮。
「怪了!狐狸不狐扯,难道还狗扯或者是猫扯不成?」
「紫豪!」
「啊、啊!我就知道你又说错话了,你看,娘生气了吧?告诉你,应该是狐说才对,狐狸说的嘛!」
「紫珊!」
还是错的吗?
傅紫豪和傅紫珊两人面面相觎,随即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狐说八道!」
明知道得不到任何回应,可一听到傅子嘉重伤回京,一时无法割舍多年感qíng的宣慈公主还是匆匆赶到了将军府。
她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废话,当然没事,否则从那么大老远的赶回来,早在半途上就向阎王应卯去-!
这并不是宣慈公主第一次到将军府来,前两年傅子嘉生辰,或者过节什么的时候,她都会特地跑来让他惊喜一下。
当然,她并不知道傅子嘉只有惊,没有喜。
不过,很奇怪的,虽然她不是常来,她还是感觉得出来府里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可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是……多了一份温暖的气息吧?记得之前每次来到将军府,总觉得这座府邸寂寥、冷清得仿佛根本没人住,可是这会儿……好象有点热闹……
「我警告你,哥,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要跟娘讲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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