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开,阿麦便说:“元之,你真笨。”
元之气结,“我满腔真诚,怎么算蠢。”
“亏你们一度还是夫妻呢。”
元之恶向胆边生,“你与你的馊主意。”
“元之,成熟的人,从来不怪别人,只会检讨自己。”
“对,你最熟,当心熟得要自树桠权上掉下来。”
那一日的机会泡了汤。
第二天,元之,跑到小学门口去等放学。
梁云陪着她,一边劝她:“元之,切不可上前去相认,小孩不认识你,你会吓坏她。”
元之非常固执,“珠儿会记得我。”
梁云恼怒,“你这人好比高山滚鼓,根本不通,五年已经过去,幼儿哪有记忆?”
元之不语,下巴搁在车子窗框上,看着学校门口。
“从新开始生活岂不是更好?”
元之不响。
梁云终于叹口气,“你爱上了庄允文,是不是?”
元之吓一跳,转过头来,看牢老友。
“连你自己都不明所以然吧,可怜的元之,这还真是你的初恋,原先以为是盲婚,没想到共患难之后产生了真感qíng。”
元之真正的发起呆来。
梁云轻轻推她一下,“出来了。”
元之抬起头,只见庄老太太拖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自校门出来。
小女孩的书包几乎比她个子还大,走过冰淇淋摊子,在祖母耳边细语,似磨老人家买甜点。
元之凝视她,喜悦满心,身不由主,推开了车门。
“喂,元之,小心处理。”
元之听若不闻,轻轻下车,慢慢走近冰淇淋摊子。
小珠儿不算胖,小圆脸一直讨好,她的浓发乌黑,双目炯炯有神。
忽然之间,握着冰淇淋在舔的小女孩发觉有人注视她,抬起小脸,看向元之。
元之充满怜爱,只是口难开。
连庄母也发觉这位穿戴得体的年轻小姐了,她向元之笑笑,同孙女说:“叫姐姐。”
梁云连忙加一句:“可爱哪,不过叫阿姨才对。”
元之忍不住泪盈于睫。
那小女孩似有所觉,置冰淇淋不顾,任由它在手上融化,只是看着元之。
元之趋向前。
庄母对陌生人自有警惕,一手拉起孩子,匆匆走开。
小珠儿犹自回过头来看元之。
元之说:“看到没有,她认得我。”
梁云没好气,“小姐,她觉得你怪才真。”
元之很安慰,“你可有发觉庄母衣着整齐美观?比从前好多了。”
梁云说:“可见此刻庄允文收入不错。”
“他站起来了。”
“你给他帮忙至大。”
“不,我可没有一直扶着他。”
“他自己也争气。”梁云承认。
元之略觉安慰,“来,我们走吧。”
梁云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不能陪元之一直聊下去,故此向她告辞。
元之开始明白为何没有工作的人爱睡到日上三竿,等别人下班来陪他们玩呀,白天是他们最无聊的一段时间。
元之眷恋在庄家的生活,天天如劳动改造,两个女人在屋中双手不停,偶尔坐下来喝杯清茶都是难得的,幼儿一哭,立刻要抛下手里一切去察看……
对元之来说,那是前几天前的事,对庄家来说,五年已经过去。
第二天,元之独自到庄宅去视察。
那是一层背山面海的住宅公寓,簇新,环境不错,天气热,元之淌着汗,神qíng恍惚,直想按铃,说:“我回来了。”
站半天,她打算住到这一头来。
冰淇淋车子亮着乐声又姗姗地驾到,停在游乐广场附近,孩子们一窝蜂拥上去。
元之留神分辨,希望有珠儿在内,但是没有。
刚在出神,元之觉得有人站在她身边拉她衣角。
元之转过身子,惊喜jiāo集,她看到的是珠儿,水手裙,扎辫子。
元之轻轻蹲下,“你好吗?”
珠儿点点头。
“你认得我吗?”
小女孩又点点头。
“告诉我,我是谁。”
珠儿毫不犹疑,看牢元之说:“妈妈,妈妈。”
元之感动,鼻子发酸,眼泪直bī出来。
她还认得她,她没有忘记妈妈。
珠儿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元之脸颊。
正在此时,有人一手将珠儿抱开,元之停睛一看,那是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孩,正是珠儿的哥哥小明。
只听得哥哥教训妹妹:“胡乱叫谁妈妈?”
然后他用疑惑的眼光看牢元之,把妹妹带离现场。
一边不忘唠叨:“爸爸同你说什么?不要同陌生人说话,不可接近他们。”
元之只得静静离去。
傍晚,麦克阿瑟找到她。
“元之元之,好消息。”
元之没jīng打采,“什么事值得您老那样兴奋?”
“庄允文要求见你,很明显,他对你有兴趣。”
元之狐疑,“他为什么通过你?约会也要有代理?”
“你管他呢,各人行事方式不同。”
“好,我见他。”
“元之,别紧张,不要提过去的事,以簇新姿态出现,先同他做个朋友,对自己要有信心,你看你,大方漂亮,没有理由吸引不到异xing朋友……”阿麦滔滔不绝。
继而指导元之穿什么衣服戴何种首饰。
真怪,他们约会地点在镇亚的会议室。
阿麦叫早已准备好的元之迟到十分钟。
庄允文一见她,立刻礼貌地站起来。
元之客套地问:“庄先生找我有事?”这句对白是阿麦教她的,已cao练多次。
“关小姐——”庄允文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元之的心揪紧,他可是要约她去晚饭、跳舞、观剧?
庄允文说下去:“关小姐,听家母说,你去过小女的学校?”语气充满不置信。
元之一怔,只得答:“是。”
庄允文又问:“听小儿说,你曾到舍下附近与小女谈话?”
元之gān笑道:“你怎么知道?”
“经过家母与小儿形容,我想那或许是你。”
“是,是我。”
“关小姐,我是一个普通人,希望过平凡宁静的生活,小女每次见过你,晚上总会无故哭泣吵闹,叫我们担心,关小姐,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
元之呆住。
庄允文语气严峻,简直在责备元之。
元之嗫嚅:“你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庄允文拂袖而起,“关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我与你,素昧平生,从来没有讲过话。”
他视她如一个爱胡闹的富女,不论动机是什么,专喜搞事。
元之受了委曲,有怨无路诉。
她刚想进一步解释,应允文已经总结是次谈话:“关小姐,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元之瞠目结舌。
谁知那庄允文还要补一刀,“关小姐,人贵自贵。”
气得元之脸上发白。
庄某一离开会议室,阿麦就进来问:“怎么样,到什么地方去烛光晚餐?”
元之只会指着他骂:“你这个混帐红须军师!”偏偏他又真的红发红须。
“喂喂,怎么了?”
“我不应听你们的诡计,我应当照自己的意思做。”
阿麦跺足:“自古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
元之觉得这是她独立的时候了。
她到各大报章去刊登了一则小小的寻人广告:“三号,阔别五年,小宇宙寻你,请电九二三四五六七”。
广告登出来当天下午元之就接到电话。
“元之?”三号十分意外的声音。
“是,我是关元之。”
“别来无恙乎?”
“三号,长话短说,这些日子来,你竟没有回过曼勒?”
“我在世上生活得很好。”
“现在你是谁?”
三号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元之悚然动容,“呵,你是她!”
那是城内一个鼎鼎大名的女子,短短日子自己在事业上窜起,最近且要加入政坛做中坚分子。
难怪她有用不尽的jīng力,做不完的工作,以及讲不停的伟论,原来她是个机械人,谁能与她比试。
“三号,真没想到你会在名利场内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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