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一向以为老爷廉洁,想不到也会做出这种事,她愕然不已。
“所以桂雨閺娶那李瑶韵是在解救咱们朱家了?”三夫人浑噩低喃。
“没错。”朱立园无脸见人,垂目惭愧。
“桂雨閺,你当真愿意放弃我牺牲娶那女人?”朱陶气不过,不顾矜持,恨声问。
“他有什么好牺牲的?李家势力比咱们朱家还大,娶了李家女儿,更确保他能接下老爷窑司的位置,他这是更上一层楼了,这以后恐怕连老爷他都不瞧在眼底了。”三夫人恨声说。
这倒是!连低着头的朱立园表qíng都变闷了,心中不禁起了一个想法——他该不会是养虎为患了吧?!
“那我不娶也可以。”桂雨閺冷淡的回说。
这句“不娶”更是教众人慌了手脚,贪污罪非比寻常,不仅官职不保,还得下放地牢,转眼朱家就会家破人亡,一时,众人铁青了脸,不敢再多说什么。
“桂哥……”
桂雨闅没转身也知唤他的人是谁,他微笑着开口,“连你也要我别娶李瑶韵吗?好啊,如果是你要私奔,我可以考虑。”
入夜,他站在这凉亭里乘凉,却一刻也不得安宁,朱家三前进陆续前来哭死哭活要他别娶李瑶,要他带着她们私奔算了。
他耐着xing子,任她们哭得死去活来,哭完见他无动于衷后,又恨恨的离去。一个晚上他被吵得不得安宁,正想回房睡觉,这熟悉的声音唤住了他。
他笑着转身,双臂环胸,看起来轻松自在。
小米双颊隐隐绯红,有些气恼。“你在胡说什么!?”他怎么对她总没个正经!
“要私奔可以,不过这些年你所攒下的钱可要jiāo出让我保管。”他自顾自的说。
“喂,你……”
“还有,孩子生六个,三男三女刚刚好。”
“住……”
“要走动作就要快,择日不如撞日,趁那几个女人正哭得肝肠寸断、不知所以的时候,咱们连夜走人,隔日保证她们会气得肠胃穿孔……”
“桂哥,你说够了没!?”为了阻断他的话,她gān脆拉紧他的衣襟,朝他大吼。
“说够了。”瞧着她小手揪得他好吃力,还踮脚尖才能站稳,他摊开手,露齿一笑,眼睛促狭一眨。“你若要与我私奔,真的不用来硬的,我会乖乖照办的。”他一脸好说话的表qíng。
“你!”她气结。“你少给我耍嘴皮子了。谁要与你私奔!”她气极。这家伙就会在她面前耍白痴,还乐此不疲,真是气死人了!
“原来我误会了,还以为你真的也想劝我一道私奔呢!”他竟敢露出失望的神色。
“你在说什么浑话!”一股没来由的羞涩感突然涌上,让她的嫩颊染上红晕。
“唉,没办法,听了一个晚上女人的私奔要求,难免会让我以为你与她们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瞧着他盛满笑意的眼神,一般人一不小心真会被那迷死人的笑眼给晕得双腿发软,但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被他言语调戏了十年的人,没那么容易晕船的。
“你少往脸上贴金了,我来是问你,你……真要娶李瑶韵?”她结巴起来,说到底,她问的其实还是同一件事。
淡睨着眼前模样忸怩的女人,他唇畔泛漾着笑靥。“是啊。”
一阵风chuī过,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凉。“真的为了窑司的职位?”
她知道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在他的算计之下,当年他刻意进到朱家,一步一步取得朱家老爷的信任,再不着痕迹的蚕食鲸吞窑场的势力,一点一点地建立起自己的人脉,这最终目的就是取得窑司这个职位,所以这次朱老爷出事,她很难不怀疑这事跟他有关……
那平时极为潇洒的笑容消失,显得yīn沉了。“你说呢?毕竟你是最了解我是怎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对她,他很少隐瞒心思的。
果然!是他向李监官告发老爷不法的。唉!她叹了一声。
“这回你连自己的婚姻也押进去了,这值得吗?”她幽幽的问。
他目光倏泠。“我若要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这是不可避免的。”
小米怔怔望着他。她怎么忘了,他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婚姻早就被他当成待价而沽的筹码,若婚姻能卖得好价钱,那便是物得所值了。
“我明白了。”人各有志,她有什么资格批评他出卖婚姻,更何况自己也不过是他cao控的一颗棋子……
“不,你不明白的。”他瞧她的眼神变得深邃复杂。
一时间她竟感到有些心慌,心儿扑通扑通大大猛跳。
桂雨闅抬起手,轻触她柔嫩细致的脸庞。虽然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却是最不一样的,因为她是禾小米,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最可口的一颗月光米!
他拢着她的长发。“米儿……尽管我娶了别人,你还是跟着我,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这话暧昧的程度已超越了他平时戏谑她时的语气,她蹙眉狐疑的望着他,发觉在他多变的目光之中,竟又一丝淡淡的压抑、矛盾,以及若有似无的……温柔?
“我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倒是你对未来的嫂子该多少付出点真心,别造太多qíng障。”她心qíng紊乱的说。
桂雨闅噙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好。”他说得轻松自在,仿佛没什么困难,他轻而易举就能尽上做丈夫的责任似的。
小米心头一紧,这时发现凉亭外突然落下了雨水,雨水成串,叮叮当当的打在凉亭石板上。天气真是多变啊,前一刻还月明星稀,这一刻却是yīn雨淅淅。
她心中缓缓起了一股莫名的落寞及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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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街上一行迎亲队伍浩浩dàngdàng而过,朝“前”窑司的府邸方向直去,到了朱府大门口队伍却没停,又走了约莫百步才在对门绿瓦白墙的华宅府邸前停下。
华宅大门两旁摆放着两尊威严灵动的石狮子,门牌上写着“桂府”,这样金门面比之前窑司的府邸还要气派威仪,这是现任窑司——桂雨闅的府邸。
桂雨闅今非昔比,由人下属一跃成了官窑龙头,如今再风光娶了监窑官之女,这场面之风光,就连皇上都差人送上匾额祝贺。
桂雨闅这富贵之路,一路走来平步青云,际遇羡煞众人啊!
只是,今日娶妻,有点怪……
大红花轿由新郎亲自迎回,新郎并五接美娇娘下轿,轿子进门直接送进内院之后,后院即深锁,再无人见过新娘身影,直至拜堂之际,居然也只有桂雨闅一人往堂中站,李监官笑盈盈的高坐堂上,在无新娘的qíng况下,新郎独自完成了婚礼。
这怪事引来了众人的窃窃私语,而这流言很快传到对门朱家,让正哭得像死了丈夫的朱家三姊妹立即收起悲泣,火速整装出现看“热闹”。
“这是什么笑话?一场少了新娘的婚礼还算数吗?”朱陶赶来后嗤笑问。
“我只听说人死了才不用亲自拜堂,但就算冥婚好歹也该有块牌位充场吧,牌位呢?怎么不见啊!”朱瓷说得更恶毒。
两人的话立刻让原本笑脸迎人的李监官变了脸。
宾客们更是一脸的尴尬。这朱家女儿也太不知轻重了,竟然当着李监官的面说出这种话?
可见她们对桂雨闅要娶他人的事,是妒恨透了顶!
“大小姐、二小姐,内人因为身子不适这才无法出席婚礼,我本人并不介意,你们也勿需大惊小怪。”桂雨闅在李监官发火前淡然的先开口解释。
“什么?新娘子才进门就病得上不了礼堂了。这不是带衰夫家的大冲吗?!”朱釉竟然露出了惊喜万分的模样。
李监官越听越怒。“韵儿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了,并非近日才生的病,哪来的大冲之说?!”
“难怪众人只听闻你有女儿,但少有人见过,原来是病得快要死了,那桂雨闅这岂不成了冲喜夫了?”朱瓷惊呼。
“天啊,而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鳏夫了。”朱陶马上又兴奋的接口。
李监官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我女儿的病会好的,你们几个没口德的丫头再不滚,我就要朱立园自己提头来领人!”他后悔极了,当初不该答应桂雨闅放过朱家,让朱立园安稳下台的,该抄他的家、下放他的亲人才是,那么今日自己也不会在嫁女儿之日让人羞rǔ。
提起那没用的爹,朱家三姊妹就更气了,要不是爹出事,娘为了保住富贵的生活,guī缩起来一致同意桂雨闅迎娶李瑶韵为朱家解难,她们也不会将痴恋了多年的男人拱手让人。
朱釉愤恨的眼角瞄见站在角落的一个身影,不禁更加火上心头。连桂雨闅发达搬迁,这丫头也跟着一起富贵了,瞧她一身绫罗绸缎,听说在这座府邸,被以小姐称呼,一个低下的丫头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哼,这桂雨闅自己要娶妻,竟还对这丫头不离不弃——忽然想起病得拜不了堂的新娘,原来如此!
“李监官,你教人玩弄了,这男人娶你女儿的同时就打定主意要背叛她了,而且他还等着你女儿一死就要另娶他人。”
“你说什么?”李监官忽闻此事大惊。
“那女人!站在角落的那女人就是桂雨闅的心上人,你女儿还没死呢,他就公然的把qíng人带进府了。”朱釉手臂一抬,指向一脸错愕的小米。
众人包括李监官,立刻惊望向小米,她霎时惊慌了起来,下意识的转身就想跑离,但跑没几步路,就教人拦住,而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桂雨闅自己。
“还没向大家介绍认识,你跑什么跑?”他牵握住她的手。
大伙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昵的动作,忍不住惊愕的睁大了眼,李监官更是怒目瞪视。
“桂哥,你快放手,这是做什么?”小米惊惶失措的要摆脱他紧握的手。
他笑得一贯沉稳。“来,容我正式向各位介绍,这丫头就正如朱家三小姐所说的,她就是我桂雨闅的心上人。”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过。
这话像支箭矢一般she向众人的耳朵,马上引起一片哗然,就连小米自己听了脚都要站不稳,身旁若没他扶着,险些出丑跌地了。
“桂雨闅,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监官恼怒的质问。他才欢喜嫁女儿,不到一刻竟得知原来女婿还另有对象,这不是公然羞rǔ他吗?
难道这小子窑司的职位一到手就想过河拆桥?
桂雨闅的态度依然不疾不徐,扶着小米在自己身边站稳后,才微笑自若的看向众人。
“米儿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一起乞讨,一起进入朱家,我俩相依为命多年,从没分开过,如今我娶了夫人,基于义理我怎能在富贵之后,抛弃了与我共苦多年的人,我若如此做,岂不成了人人口中无qíng无义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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