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子,荔枝虽甜,但是民女嘴馋还想吃龙眼、尝葡萄、啃瓜子,还有,我小腿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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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一会的大朝,太子务必要上朝听政与学习治国之道,这会儿刚下朝,丰钰太子由朝堂出来,见着候在殿边的打石,张口便问:「去请了吗?」
「去了,人已候在东宫了。」他赶紧回答。
这主子也太急了吧,不过几日不见,竟是这般急切的思念吗?
前几日太子召人几次不见,才知高家小姐染了风寒,无法应召进东宫,太子闻讯后满脸忧色,就连前年他最心爱的雀鸟病死,也不见他这般忧心,还命人去取来珍药补品送去给她调养身子,这高家小姐好福气,能得主子这般上心。
太子昨晚听说高家小姐病体恢复,在今晨上朝前便吩咐让人抬轿去请,只等一下朝就要见到她。
「那快回去吧!」他匆匆上了嵌着银丝的软轿,急着回去。
「太子殿下,皇后有懿旨。」在出殿门前突然有人拦轿,拦轿的是皇后身边的执事太监。
「吕公公,皇后有何懿旨?」打石含笑,立即上前询问。
「皇后娘娘想留太子午膳,请殿下留步。」吕公公说。
「这样啊……」打石眼角瞄向轿帘里的主子,清楚他正急着回东宫,应该不想留下来与皇后午膳,可皇后之命又不能拒绝……
「吕公公,劳你帮本太子回了母后,就说今日我东宫有客,不便留下用膳,请母后恕罪,明日定亲自向母后请罪。」软轿里传来太子温润的声音。
没料到皇后邀膳,太子会拒绝,吕公公先是一愣,见轿子要走,赶忙又追上前去。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那儿除了邀您还有另一名娇客,您若不去,娘娘面子挂不住……」
轿子又停下了,软轿内的人沉吟了半响,叹了口气。「吕公公,你就行行好,回去告诉母后,我东宫也有贵客,今日真的抽不开身。」他语气无奈至极。
吕公公这下真的无法再拦人了,只好退至一旁,任轿子离去。
当轿子走了一段路后,一旁的打石终于忍不住的觎向轿内,「主子,这样拒绝皇后娘娘好吗?这次您不知让哪家小姐失了颜面,娘娘会不高兴的。」
谁不知吕公公言下之意,太子年岁渐长,已是戏花之龄,皇后请了人让太子认识,这饭局就是场赏花宴,期望太子能看上那家的女子,留下好印象,以助将来他选妃。
可平日事亲至孝的主子,居然为了一名小姑娘拂了皇后美意,这怎不教他大为吃惊呢?
「你没听本太子jiāo代吕公公转告母后,明日必会亲自请罪的。」丰钰淡然的声音由轿子里传出。
「可是既知有罪,您又何必得罪娘娘?与娘娘用完午膳再回来,那高家小姐也不会消失,至多在东宫里多等一会儿罢了。」
「我知道。」
「那您为何……」
轿里没再传来声音,打石也不敢再问,主子不答,自是不想说。
轿内的人在沉默后,旋即陷入了自个儿的思绪中……
在轿子即将回到东宫前,打石仿佛隐约听见轿内有声音在呢哺,「我好不容易有个伴,不想让她觉得我高高在上……万一,她不想等了……那今天我又见不到人了……」
*
她坐在某人的桌案前画着兰花打发时间,他的桌案据说无人可随意使用,但是,她却经常在这上头读书写字兼画画,对此他从没说过一句,宫人们见状虽讶异,但见主子没怪罪,也就没敢gān涉她分毫。
她拿着笔随意在棉纸上画着,耳边听见了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她抿唇笑了起来。
晓得他回来了,她头也没抬,一会儿后,桌案边出现了一管银丝袖子,袖里的手握着黑墨,轻轻的为她研磨起来。
她还是没瞧他,状似专心的在画兰,他也没吵她,直到她完成了,放下笔端详画作时,他才凑过头来一起观赏。
「欠了点丰姿。」他评论。
「中肯?」
「自然。」
「那您帮我!」她不客气的要求。
「好。」他横到她的身后,一手握住她持笔的手,带着她运笔在画上多加了几笔,这株兰果真平添了许多风韵。
他贴得她极近,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身子不自觉热起来,仿佛在她身后的是座温泉水池,热得她也快要化成水,溶成一池了。
「如何?」他笑问,似乎没注意到她脸红如朝霞。
「谢谢太子指点,只是这幅画究竟要算是谁的?」为了掩饰脸上的绋红,在他松开她的手,退离她身子几步后,她始终低垂着脸没敢抬头,只盼脸上的红晕赶快消散。
「这是咱们共同完成的,不如一起落款吧。」他提笔落下丰钰两字,取取出私章盖上。
她瞄眼过去。真落款了,嘿嘿,太子真迹,这幅画可要价值连城了!
她心中打着小算盘,乐得眉开眼笑。
「轮你了,落款吧。」他将笔递给她。
高月贼贼地眨了眨眼。开玩笑,她一落款,原本价值连城的画作可要折价了,她赶紧将笔收起。「好好好,回头我再落款。」她火速将画作卷起,妥妥当当的放置一旁,走时可要千万记得拿。
他瞟了瞟她,一眼便看破她的小心思,微笑着也不多言,只是坐下喝了口茶,问道:「身子都大好了吧?」
「喔,没事了,头不疼也不咳嗽了。」她随兴的坐上另一把椅子,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不拘礼了,想怎样就怎样,料准不会有事,而且还真没事,呵呵!
「那就好。」丰钰清澈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像是在审视她的气色,好半晌,确认她的面色红润,看来已无大碍后,才露出了放心的表qíng。
「呃……」她突然支吾起来。
「有话想说?」
「有……我一直很想问您,那日您曾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是要罚我,可是都一阵子了,您真有打算罚我吗?」她忍了又忍,虽然明知若要罚早罚了,否则再加上她这阵子对他更为加剧的「恶行」,她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砍完了。
但不问又觉得不安心,总觉得有被算计的感觉,为免每次来见他时心头忐忑,她想还不如问清楚的好。
可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轻愣了一下。「我已经在罚了。」他说。
「嘎?什么时候?怎么罚?罚什么?我怎么不晓得自个儿受罚了?」她错愕不已的惊呼。
他笑得很诡异,马上让她警觉起来。
这人笑容和煦如chūn风拂来,但此刻竟让她有刺骨的错觉,她不会真的被算计了而不自知吧?
「我说过罚即是赏,日后你便知。」
「什么嘛,您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谁能懂?」她抗议。
「不用懂,反正要不了多久吧,你不懂也会懂。」他语气幽幽,似饱含深意。
她一窒,鼓着腮帮子,相当不悦。
「您该不会是陷害了我什么吧?」瞧他笑得那么气度高上,不会恰好是个yīn险小人吧?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天家人的心思更是难捉摸,难怪爹会紧张她,不希望她再进东宫见他。
「别这说,这也能说是赏。」他看起来很开心,眉梢眼底尽带着暖暖的笑意。
她瞪着他。
连他也敢瞪,这丫头已经完全解放开了!他偷笑着。
「您!」她见了更恼。
「今天想尝尝桂花糕吗?这是我在宫外尝了不错,特地要人打包带回来的。」
他转了话题,诱哄着。
「不要!」她赌气拒绝。
「月儿。」
「月儿是我爹叫的,您不可以叫!」
「小月。」
「这是我死去的娘叫的,您也不可以叫!」只要一想到可能着了他的道,态度就忍不住恶劣起来。
「月月。」
「这也不行,这是我……月月?」这什么?
「月月,两个月字相加,就是一个朋字,正适合咱俩之间的关系,这应该没人跟我抢了吧,以后这是我专属的,就像你爹唤你月儿,你娘唤你小月是一样的,月月。」
高月眨了眨眼。「咦?朋?」他当她是朋友?是这个意思吗?「我……能拒绝吗?」
他笑容加深,是什么意思已不言而喻。
她泄气的垂下肩膀。「随您便啦!」
丰钰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手,殿外候着的打石端了那盘他打包回来的桂花糕进来,直接捧到她面前。
她没好气的抓起一块糕饼就往嘴里用力咬,有迁怒泄愤的嫌疑。
打石见了吓一跳,这是在恼他吗?他一阵紧张,这位小姑娘可是主子的新宠,开罪不得啊!他努力寻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
「这……这个,小姐心qíng不好?」他颤声问。
「对!」咬完一块又伸手拿一块,恨恨的咬下一大口。
「啊!」打石心慌意乱了。「可是奴才并没有……」
「气死我了!」她只顾着对某人生闷气,压根没注意打石说了什么。
打石捧着桂花糕的手都抖了。
「主……主子……」他转向太子,想请太子出个声让他心安。
「先出去吧,月月心qíng不好,别烦她了。」丰钰却是示意他滚。
打石口水一吞,有苦难言,莫非连主子也恼他了?
他想问清楚又不敢,只好背着黑锅忍气吞声的走出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却瞥见太子正亲自端着杯子喂人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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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姐请留步。」在高月上轿前,打石十万火急的冲出来喊道。
她讶然的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打石跑得很急,一时还喘得说不出话来。
瞧出他一脸心焦,她耐心的等他缓过气来。「别急,有话慢慢说。」
「小、小姐,奴才有话没法慢着说,急啊!」他摆着手喘嘘嘘地,一脸急切。
高月蹙眉,不知他有什么事这么急?
「小姐,打石可有得罪于您?」他一面喘一面急问。
他刻意用敬语称呼她,要知道,他可是东宫太子的贴身侍从,人人见他莫不是争相巴结,现在他面前这小姑娘的家世,往常对他来说根本不屑一顾,可现下他不仅鞠躬哈腰,还用上敬语,这完全是因为自家主子近来对她表现异样的关系。
「得罪我?何时?」她一头雾水。
「不然您为何在太平面前见到奴才时,像是很气愤的模样?」他惊慌的追问。
「我哪有?」
「哪没有!就连太子方才见奴才的表qíng都带着责备。」太子待人一向厚道,何曾见过他摆什么脸色,所以这回事qíng一定大条了,如果他还想待在主子身边办事,就得搞清楚事qíng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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