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日出的声音_晓渠【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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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杰新近开的两个服装秀,媒体恶评入cháo,连带着老客户投诉,正在争取的客户纷纷放弃合作,自己的模特也开始疯了一样地跳巢,还有人不停地来查模杰的帐目和税务。文欢隐隐觉得,邱姐开始动手了。

  果然一个下午,文欢接到了邱姐的电话:

  “文欢吧?我这个周末请了些场面上的人吃饭。他们大概也能对最近模杰的问题有所帮助,你说你遇上麻烦怎么不和我说呢?”

  “你要我怎么做?”文欢知道她是肯定有条件的。

  “你来就行了啊!问题谈开不就好了吗?一个人孤单,可以带着你那个小男朋友来。”

  “你要我拿杨榛jiāo换模杰?”

  “可别说的那么难听。你要不愿意来就算了,这事儿都凭自愿。”

  邱姐挂了电话。文欢坐在那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

  杨榛探头进来,带着一个调皮的微笑,那个大酒窝,就在他的左脸上生动地隐没。

  “我有东西送给你!”

  他象个兔子一样跳到文欢的面前,递上来一个礼物盒。

  “是什么东西?”文欢拆开,是个房子的模型,门前的糙地上一头猪和一头驴躺在一起。

  “这是我自己做的,猜猜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两个没有一个好的,都是你吧?”

  “你可以问问他们啊?”杨榛拿着文欢的手指头摸了摸猪的头,那猪竟然会说话的:“我是文欢,我是猪。”杨榛“咯咯”地笑开了。

  “你……”文欢想生气,却笑了,“我是猪,才会那么笨喜欢你。”

  “我说你是猪呢是因为……”杨榛跪在文欢的办公桌前,双手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希望以后,你可以过上猪一样的幸福生活,不用工作得这么辛苦。我是驴啊,就是拼命工作的,我养你。”

  他年轻的眼眸,带着一尘不染的单纯。文欢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她怎么舍得,放弃这样一个可爱的杨榛呢?她是这么这么地,喜欢着他。

  半夜,杨榛起chuáng,看见文欢的身影佝偻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抽烟。他走过去,从背后把文欢抱在怀里:“你在害怕什么呢?”

  文欢没有说话,夹在手指之间的香烟,兀自燃出一段长长的灰烬,仿佛一阵不需要qiáng劲的风,也能chuī落——那是文欢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杨榛了。

  “杨榛,你说,如果我不得不放弃你,你会恨我吗?”

  “……”身后的杨榛是沉默的。

  “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你了呢?”

  文欢感到了杨榛的一个不经意的颤抖:

  “我不会放弃……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觉得,我放弃,你才会幸福。”

  杨榛感到有泪水落到他抱着文欢的手上,他把头搭在文欢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希望我离开,和我说,我就走,也不会伤心的。”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叫做心碎的声音,文欢想,在这一刻,她是听到了。

  第十五章

  “怎么这么冷啊?”培德一进屋子,就打哆嗦。

  “晚上太冷了,我就把那个暖气挪楼上去了。”

  “改天我再给你拿个暖气过来。”

  “你gān嘛老给我买东西啊?”

  “就想你过的舒坦点呗。”培德看见只穿了件绒衣的许承言那么单薄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赶快给他扔过去一件外套:“赶快给我穿上,你属企鹅的吧?”

  许承言穿上,“刚才就觉得冷,懒得动弹,就等你来了给我拿呢!”

  郑培德哭笑不得:“你说你这人……gān脆我给你请个保姆得了,省得我天天担心你忘了吃饭,忘了穿衣什么的。”

  “不要,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住。”

  郑培德递给许承言一杯热茶,许承言伸手接的时候,露出胳膊。郑培德皱皱眉头:“你的身体还好吧?怎么瘦成这样?”

  “没有瘦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秦周这两天没来?”

  “她的公司好象出了问题,最近挺忙的。”

  “怎么忙也要照顾男朋友啊!工作比你重要吗?”

  郑培德坐在许承言的身边。虽然这里的又冷又cháo湿,沙发也比较硬,可是和他的那个华丽的大屋比起来,他更喜欢这里,哪怕是就静静地坐在许承言的身边,看着他,或画画,或阅读,或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中午睡,都是那么美好又珍贵的。

  郑培德和许承言并不是一个孤儿院的。许承言在聋哑儿童中心的孤儿院长大,郑培德的市立孤儿院是在那个的旁边。他有一次看见许承言到门前的邮筒去寄信,那是个冬天的下午,阳光仿佛是带着颜色的,许承言在投递的前一刻还在检查地址是否写错。郑培德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闪耀着希望光华的,童稚的双眸,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淡定沉着。那年培德15岁,许承言10岁。

  15年啦!郑培德叹了口气。发现身边的许承言在玩手机,好象是收到什么有趣的短信,他在那里玩的不亦乐乎。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眉毛也一挑一挑地,应该是秦周发来的吧?培德觉得,现在的许承言更象一个生命了,他的快乐表现得不同,开始有内容了。

  吃完晚饭以后,培德拿出一瓶红酒,一个人倚着窗户喝,发现小池塘的淤泥都清理好了,“你又自己gān重活了?不是说过,找个工人来就行。”

  “闲着也是闲着。”

  许承言也拿了个杯子来,“我陪你喝。”

  “不行,你胃不好……”

  “一点点没问题。”许承言没有酒量的,只喝了一点点,培德倒是喝了不少。

  “你为什么喜欢秦周?”

  许承言摇摇头,“就是喜欢,看见她我就高兴。”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没有理由的吗?那我喜欢宋邻,因为她漂亮,高贵,体贴,富有,又有了我的骨ròu,这么多的理由,怎么就没有我对许承言的这种感觉呢?培德觉得自己有些喝醉了。

  “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少来看你,你知道宋邻怀孕了。”

  “对,你要多抽时间陪陪她。”

  “秦周不在这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

  培德因为喝了酒,浑身热乎乎的。看着送他出来的许承言:“天气冷,回去吧!”

  “你不要开车,叫出租回去。”

  “好,你回去吧!”

  培德看着许承言转身进了屋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里呆站了半天,看着他在橘红色灯光里的身影,他的心里一股炽热的暖流却带来涩涩的感觉:“你是应该幸福的!”

  半夜,许承言睡不着。他穿了衣服来到画室。他一直想给秦周画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巨幅的日出,让她即使呆在家里,即使是yīn天,也可以每天看见日出。他以为应该挺难完成的,可是,自从上个星期,秦周忙起来以后,他倒是有了大量的时间花在上面,进度出奇的顺利。夜深人静,许承言在灯下工作。他从来没有感到生活可以这么qiáng劲有力地前进。即使这样一个无法成眠的深夜,他也不觉得煎熬,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再过两天,画就完成了。他觉得等待的日子里,都是幸福。

  培德说,他在生活面前,是变向的消极悲观。许承言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人一定要向生活索取什么才是积极吗?他是觉得,他缺的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他的。父母生了他,就一定要养他吗?如果他只是个错误,是人都不愿意承担的惩罚呢?人习惯用自己缺的去比较别人有的,越发觉得自己缺了太多了,反倒被这种纠缠的失落蒙住了眼睛,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可能更加珍贵。许承言真的觉得自己挺富有的,他有份简单的生活,有培德的照顾,有秦周的爱,也有了母亲的消息……如果一定要向生活争取些什么,那么,“让我和秦周在一起吧!让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许承言对着外面已经发白的天空,祈祷着。

  前几天, 和秦周去落霞山去看日出。天很冷,可是,那天的日出格外地灿烂。 许承言从来没有看过那么斑斓绚丽,汹涌着色彩的日出。太阳那么亮,点亮整片整片的天空。秦周用双手圈着嘴,大声地喊着,许承言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也不能阅读她的嘴唇,可是他看见了,在崇山峻岭之间,反复回dàng的,带着秦周炽热的温度,飞旋在日出耀眼的光芒里的声音,她说:“我要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 许承言觉得,他看到的,其实是日出的声音,带来光明,希望,和温暖的,日出的声音。

  真好,许承言希望生命就停在那一刻。

  天亮的时候,许承言小睡了一会,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走出家门,在门前看见了宋邻。她的身孕已经看的出来了,可是脸上却看不到母xing的光辉,她走到许承言的面前,带着冷漠甚至鄙夷的眼神:“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妈妈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

  宋邻认定,许承言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离开的时候,倔qiáng的后背挺的笔直,这样家庭出来的人,高贵的身份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不能透露的惊慌和心虚。她早就查出来,许承言是妈妈的儿子了,象妈妈那样的人,关心公益,捐钱就行了,她费心费力去和他通了15年的书信,一定有问题。可是她知道自己不会输,因为妈妈也是和她一个阶级的,她们有着相同的,关于牺牲的理论和观念。可是培德,她不知道,她知道他的心里好象有个影子,那个影子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不能全心全意地爱她。但是她不知道,那个影子竟然是个男的,直到昨天晚上他喝醉,说了真话。

  许承言站在那里,看着宋邻离开的背影。她还是不够了解培德,既然培德选择了她,就会一辈子忠于她,培德不是那种背叛家庭的人,至于妈妈,一直不都是你的吗?

  下午,培德过来送暖气,问他:

  “宋邻来找过你了吗?”

  “没有。”许承言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什么事?”

  “啊,没什么,昨天喝多了,大概说错了话,惹她生气了,怀孕的女人真是难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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