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我竟然跑开了,太吃惊了,真的,文欢,是一模一样的。”
“长得象的人也很多啊,他不可能是文韬。”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传说吗?文韬说过,他会回来找我的。”
“天啊!”文欢呻吟,“秦周,你还好吗?那只是个故事啊!那就是文韬编出来的啊!”
“不是,你看这幅画,许承言,画这幅画的人也知道这个故事啊!文欢,他回来了。”
“你看着我,”文欢掰过她的身子,“五年前,文韬已经出了车祸死了,他死的时候还牵着你的手。他编出一个故事,希望你能活下来,秦周,五年了,你已经做的很好,现在只是出现个和他长的象的人而已,你要保持清醒好吗?”
秦周的眼睛那么清朗,完全没有糊涂的样子,很清晰地说:“文欢,你明天陪我去好不好,你去看看他,不管他是不是文韬,你都要看看他。”
文欢点点头。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办。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在路上,文欢看着秦周身上的那套紫色的裙子,还在暗自计算着,她多久没看见秦周穿有颜色的衣服了。不仅如此,她今天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文欢跟着秦周走在狭窄的小巷里。秦周迈的兴奋的脚步,几乎每一步, 都能从长着青苔的小路上踩出幸福的水分来。
在那扇门前,秦周喊着:“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这不是有门铃吗?”
“有吗?我昨天没看见。”她连忙去按,没有声音。
“是坏的哟。有人吗?”秦周继续喊。
“喂,你这样喊不太好吧?”文欢看见邻居已经出来向这边张望。
这时候,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高高的,瘦瘦的,穿了件黑色的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他在门前站定,看见秦周,脸上有着惊异的表qíng。
可是文欢却已经诧异到不能有表qíng了:她不敢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会这么象。难怪秦周会把他当作文韬,太像了,太像了。
秦周保持着很斯文的微笑:
“您好,昨天不好意思,我太失礼了。”
那个男人微笑着颔首,可是没有说话。
“我们今天又来打扰您是有事qíng想和你商量的。我们是模杰公司的,”秦周象商务谈判一样得体地递上名片,“我们想借你的地方拍些照片,因为这里和我们要找的地方太相似了,当然如果我们打扰到您的生活,我们可以做一定的补偿。”
那个男人还是微笑着,眼睛里的温柔,和文韬是多么地相似啊!他点了下头,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写了几个字:“好,没有问题,什么时间?”
原来,他不能说话的。
秦周和文欢坐在男人一尘不染的客厅里。房子有两层,很旧,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的。秦周看着书架上按照大小排列得一丝不苟的书本,烟灰缸里一点灰尘的痕迹都没有,心想:他大概是有洁癖的。
“我们可以到楼上看看吗?”秦周在纸条上写着。
男人点头,带着她们到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两个卧室,一个好象是书房。秦周很有礼貌地绕过卧室和书房,那应该是很私人的地方。门外是个很大的天台,摆满了植物。站在天台上就能看见小院里的池塘,和低矮的围墙,刚才他大概就是在这里看见秦周和文欢的。
秦周掏出包里的笔记本,写着:
“刚才我说的你大概没有清楚,我们想借你的地方拍照,这个星期四,一天就可以,不知道方不方便,我们可以给你些补偿的。”
男人也写着:“我可以读懂一些唇语,明白你的意思。应该没有问题的。”
文欢看着两个人奇异的jiāo流,快要疯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们大概会集中在你的院子里拍,大概天台也可以用一下,尽量不打扰你的生活。谢谢你。”秦周有意放慢速度。他果然专著地盯着她的嘴唇看,然后淡淡地笑着。
“那我们星期四见了。”秦周的心qíng非常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在本子上写着:“许承言。”
秦周怔住了,连文欢也差点叫出来: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qíng,他竟然就是那个知道传说的人?
“你计划好的是不是?” 在回去的路上,文欢问秦周。
“什么?”秦周明显在走神。
“那么冷静?和昨天不太一样啊!”
秦周专心开车,阳光象流水一样铺在前方的马路上,透明分解成无数种颜色:“还能怎么样?不是你和我说的吗?文韬已经走了。这只是个和他长的相象的人而已。”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我还怕你把他当成文韬呢!别吓坏人家。”
“我知道他不是文韬,可是,文韬是他。”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秦周却笑了:
“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文韬走的时候,就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你们都说他那是骗我活下来的谎,不是,他做到了,而且,他找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许承言。”
“你又糊涂了是不是?”
“我要象我和文韬刚刚相遇的时候一样,一切重新开始。”
“天啊,”文欢拍拍额头,“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你们怎么开始啊?”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还活着,就不是问题。”秦周喃喃自语。
文欢知道,尽管秦周不承认,但她的确把许承言,当作文韬了。
第四章
星期四就要来了,秦周象是重新盛开的玫瑰,每天都带着一股香气穿梭在办公室之间。文欢比较沮丧,杜宇请了病假,可公司的人打电话给他,他从来没有接听过。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来,文欢其实没有太重视过杜宇。她一贯的态度就是“不和就分”,怎么知道,一玩就玩了五年。如今杜宇忽然从她的生活中蒸发了,她竟然有些失落。
晚上她一个人到了彭哥的酒吧,名字起得很文艺“似是故人来”,在城里都算是比较贵的酒吧。人不是很多。文欢一进门就看见酒吧调酒的杨榛。
“我不知道你还在这里工作。”文欢坐在他面前。
“我已经在这里做了三年了。”杨榛深刻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里显的格外动人。
“三年?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撒谎吧?你有二十岁?”
“给你看身份证。”
“做到几点?”
“我做到12点,然后阿中接班,他做到2点。”
“难怪你只参加下午的培训课。”
“对啊,我上午都在学校上课。”
“啊?”文欢吓了一大跳,这小子有病的吧?“你把自己当机器用啊?”
“还好啊,不会很累,习惯了。”
“那你喜欢做模特吗?”
杨榛的眼睛闪烁着,他明显在考虑答案。
“说真话,喜欢做这一行吗?”
杨榛摇摇头:“我不太习惯在那么多人面前走来走去的。”
“那为什么还要做呢?”
“可以赚钱啊!”他倒是够诚实的。
“钱对你这么重要?”
杨榛只笑笑,没有回答。
“你在这里陪客人说话收钱吗?”文欢逗他呢。
笑容收起来了,他的脸有些红了。很明显,他不喜欢这个玩笑。
“我很少和客人说话,这不是我的工作。”生气了。
文欢没想到他的自尊心这么敏感。她平时接触的那些人,都是cha科打诨惯了的。
“手怎么啦?”文欢看见他的右手缠着纱布,顺便换个话题。
“不小心被水烫了。”
“好象挺严重啊,看医生了吗?”只烫一下,怎么可能包得那么厚的纱布。
“没有什么的。”杨榛看了文欢一眼,很少有人这么关心他。
“不耽误吃饭工作什么的吗?”伤的是右手。
“我平时都用左手的。”
真的,他是用左手调酒的。
文欢看看手表,还有一刻钟到12点:
“一会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搭公车就可以。”
“那么晚有公车吗?”
“有啊,公车都到2点以后呢!欢姐大概从不坐公车吧?”
“生下来就没有坐过。”
“那你改天要试试,没坐过公车的人,感觉怪怪的。”
他笑了,那个酒窝陷下去,在他瘦削的脸颊上留下个迷人的yīn影。
“杜宇,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他对人都很好,为什么要欺负我?”
文欢看着他单纯的眼睛:他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呢?
“我看上你,他妒忌啊!”今天晚上,文欢特别喜欢捉弄这个小孩。
杨榛红着脸,低着头,把柜台上的酒杯收到水池里去洗,转身的一个瞬间,很小声地说:“欢姐,你别耍我了。”
“我gān吗耍你啊,怎么样,你不喜欢我?”文欢变本加厉。
杨榛诧异地看着文欢的脸,他被吓到了:“我下班了。”然后就跑了。
文欢出了停车场,就看见等公车的杨榛,可是她没有停下来,他把钱看得太重,尽管现在一幅单纯可爱的模样,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另外一个杜宇的。文欢听见自己打心底发出的一声叹息。
星期四,许承言起得还是很早。倒不是为了拍摄的事qíng,他只是习惯xing睡眠不好。
天还没有亮。他先去了画室,把几幅画收拾了一下。他不想有人看见自己的画的东西。不知道,他总觉得,那就好象自己的内心被透视一样,有种隐私被偷窥的尴尬。
所以他从来都不接触那些买了他的画的人。
然后,倒了杯水,站在天台上喝。夏天的早上来得很快,刚才还是黑的天,现在就已经在隐约灰白的光线里地亮起来了。雾气渐渐散开,空气里都是夏日清晨弥漫着糙木清香的新鲜。
十点钟的时候,秦周带着大约7,8个人来了。他们一直在院子里铺设一些拍照要用的器材。可是院子太小了,站上三两个人就已经很拥挤,秦周于是和许承言做在客厅的窗前的地板上。这样既可以看见外面的工作,也不占用外面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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