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葓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这位太子殿下的。见他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于不再问一句结果和答案,冀葓只能自己主动说了起来。
“我想莼儿好好的。”冀葓最终这样轻轻说道。
冀行箴这便把剩下的半杯茶重新放到桌子上。
他放松身体,慢慢靠坐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倒在地的男人。
“那就说说看罢。”冀行箴一字字缓缓说道:“冀莼的安顿方法有许多种。或是在深林中,或是在海中。或是在瀑布下,或是在风水好的宝地。单看你能说出多少、为她做出多少了。”
冀葓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他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艰难地开了口。
“我要她好好的。”冀葓哑着嗓子说道:“我……”他紧了紧双拳,咬着牙道:“莼儿是最无辜的。我要她,好好的。”
整个叙述有些杂乱,有些没条理。
但冀行箴很有耐心地听冀葓一点点说完。
冀行箴听闻后,很是意外,也很是震惊。
虽然冀葓知道的事qíng算不得非常多,但是他除了崔怀心意图刺伤俞皇后那件事qíng外,又指出了两点。
其一。和邵航身边的李妈妈,也就是青枫的师叔章乔联系的人,并非是宁王。而是崔怀心。
其二。
崔怀心曾经和一个名唤岳眉的女子见过面。当时冀葓是无意间知晓,因着觉得那岳眉看着像是江湖中人而非官家氏族儿女,所以他记住了那个名字。
听闻这一切后,冀行箴终是明白过来,崔治和崔悦的事qíng是当时还是宁王妃的崔怀心所为。
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的是,崔治崔悦进入到崔家到底是什么目的。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崔家好了。那么遣了两个假的崔家孩子进去,定然是想扰乱了什么。
崔怀心怎会这样敌视崔家?
她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
冀葓甚至于不知道假崔治崔悦的事qíng。他只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知道的事qíng说了出来。
面对冀行箴的疑问,他也只能做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我不知道母妃为什么会仇视崔家、仇视皇后娘娘。但是,我说的,是我能够知道的极限了。还请太子殿下,尽可能地善待莼儿。”
冀行箴颔首应下。
他正要踱步出屋,忽地想起一事,急忙快步走出屋子。而后唤来了径山问道;“太子妃离开几日了?”
径山心说太子殿下日日数着哪里还需要他回答?但是殿下既然已经问了,他就毕恭毕敬地说道:“好似差不多有十九天。”
“那崔怀心离京多久了?”
“……约莫二十二三天罢。”
冀行箴思量着这两个时间,越想越是心惊。
待到算起两人差不多能够聚到同一处地方了,他忍不住心跳加速,紧张而又万分担忧地低吼着唤道:“阿音!”
*
崔怀心看阿音一直不肯去喝杯中甜汤,有些急了,“怎么?太子妃莫非觉得这汤不好喝?”
“倒也不是不好喝。”阿音说着,把手中杯盏慢慢放回了桌子上,“我就是有些吃不惯罢了。”
“怎会吃不惯?”崔怀心把杯盏往她跟前推了推,“原先太子妃往宁王府去的时候,可是吃过这种甜点。我当时还特意给你多盛了些,都吃完了gāngān净净。”
阿音笑着推拒,用手背挡着,把杯盏放远了点。
“今非昔比。”她客气地说道:“我原先爱吃甜食,最近口味淡了点。许是因为暑气还没完全过去,所以饮食上有些不惯罢了。”
她这话如今说倒也没甚大错。
此处已经接近南地,天气较之京城要炎热许多,现在秋季的感觉倒是不像这个时候的京城那么明显。
崔怀心看着阿音油盐不进,目光微闪,笑容却愈发深了些。
“太子妃就是娇气。这样一点点的苦头都吃不得。也不知为何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什么这样偏疼你。你再这样弱气下去,太子那一脉的血脉怕是都要断在了你的手里。”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阿音一时间有点没防备。
——以往的时候,宁王妃表现得对她十分热络,现在因了宁王府之事,两人疏离也是说得过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崔怀心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竟然咒诅她没有孩子。
阿音恼怒不已,喝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就是这样的话。”崔怀心有些有恃无恐地笑了一声,道:“我的孩子们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自然也会遭到相同的报应!”
“可冀莼的死和我没关系!”
“你自己说没关系又如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你害死了宁王血脉,看你如何辩驳得清!”
阿音这才知道,当初的那件事qíng是出自崔怀心的手笔。
是崔怀心,把冀莼的自尽归到了她的头上,而后想方设法让人悄悄把谣言散布出去。
看着崔怀心笑得畅快的模样,阿音知道和这种人什么话都再没法好好说。于是起身说道:“我该走了。多谢你的招待。”
语毕径直地向外行去。
谁知刚刚走了没几步,突然有人伸出手来拽住了她的手臂。
阿音一个没防备就被她给拉了个结识,赶紧用力去挣开。眼见着崔怀心的臂力那么大整个地把她拽住,阿音心下焦急,便使力去掰崔怀心的手指边大声呼叫。
“火青!川青!赶紧进来!”
她接连喊了十数声门外都没有任何的声响。
她暗自着急。却听崔怀心在她耳边说道:“怕了吧?想让人来救你吧?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崔怀心说着,拉着她的手臂猛地往地上一掼。
“你放心,太子妃。”崔怀心唇角喊着怪异的畅快笑容,低头看着地上跌倒的女子,语气柔和地道:“这个店是我多年前开的。只不过当时有些文书不好办妥,我就托了母亲来帮忙办理这件事。因着是记在了母亲的名下,所以查抄宁王府的时候这一处没有被连带出来。却没料到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阿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摔得脊背生疼却也咬着牙不轻哼出声。
“忒的无礼!”阿音冷冷地看着崔怀心,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随心所yù了?你以为你为难我,便能改变宁王府的命运了不成?太过可笑!”
“可笑不可笑我不知道。”崔怀心bào怒起来,“我也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当年的事qíng了。就凭着王爷的事qíng,我也要把你给办了!”
王爷的事qíng?
宁王?
阿音刚才那一下被摔得厉害,揉着肩膀有些理不出头绪。
她想起来崔怀心的娘家的武将出身,习武能够qiáng健身体,崔家的女儿就是跟着长辈学来锻炼身子的。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崔怀心虽然年纪大,却也能够靠着武力来制服她。
阿音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她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边慢慢往门口走着,边嗤笑一声说道:“王爷倘若知道你现在是这样的bào怒模样,怕是不会开心。”
“你还有脸和我谈王爷?”崔怀心睁着眼睛去瞪阿音,“我告诉你。你们一家最是无耻,最是无权和我说起王爷来!”
其实崔怀心自始至终都有参与到宁王的安排当中。她拿了簪子想要寻机刺伤俞皇后也是她们夫妻俩安排好的。
谁知却被冀葓那个小子给破坏了。
但是她原本对宁王是没有太大感觉的。不过是夫妻罢了,相敬如宾地活着就成。
可是宁王府众人被抓之后,当她知道宁王根本没有将她透露出来一字半局之后,她对宁王的感觉就慢慢起了变化。
宁王没有供出她来。
宁王把所有罪状全部揽下,保住了她。
所以她忽地顿悟,原来宁王对她如此之好。
原先她只想着荣华富贵是最为重要的,现在想着宁王的好,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冀行箴让她失去了最爱她的男人,她就要让冀行箴痛失所爱。
崔怀心往怀里摩挲过去。
阿音看到她的动作,知晓她想拿出来东西制住自己。眼看着借着刚才说话机会慢慢挪动,现在已经离门口不过是几步远的距离了,阿音就放手一搏拔腿就往门口奔去。
谁知到了门口后却是拉了半天的们都没能打开。
崔怀心哈哈大笑。
“你当我是随意选了个地方让你过来?”她目露凶光,五官初现狰狞,“告诉你,我是提早到了几天,专程等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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