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今日穿了九嫔的正装——额贴粉玉蔷薇花钿,头戴赤金蔷薇多宝冠,簪钗、步摇、华胜满头装点,身着樱粉织锦绣五尾金凤大袖衫、秋香色蔽膝、丁香色下裙,衣领、腰带、裙禒都用金线绣着缠枝蔷薇,虽是没有出格,但这每朵蔷薇的蕊都fèng了细小珍珠,双袖五尾金凤的尾巴上也缀着红蓝宝石——
显然,钱昭仪即便不是九嫔里最受宠,也定是最有钱的。无论是哪方面,都说明她是个人物。
谢令鸢不禁深深怀念起了自己的限量款珠宝,她很想拿来和钱昭仪比比,看谁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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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与钱昭仪悠然回宫,丽正殿的下等宫役们正扶着梯子,修剪树枝,嘀咕道:“也是奇怪,这些日子的鸟怎么都叫的少了,这样安静。”见德妃和钱昭仪回来,忙都放下手边活计行礼。
谢令鸢抬头望了一眼,倒也觉出了些不对劲,然而待客为上,她吩咐徐福,即刻把宫中账册都搬出来。
宫人为钱昭仪奉了清茶,钱昭仪却没碰,不知是心有防备还是看不上丽正殿的茶。谢令鸢倒不在乎,端起茶盏,以杯盖遮面,心里琢磨着一会儿抱钱昭仪,是柔qíng蜜意哄还是霸王硬上弓。
画裳侍立一旁,见自家娘娘目光灼灼,蓄势待发,而看起来jīng明无比的钱昭仪,却对此丝毫未察,只一门心思地翻账册。
她翻账册的手法非常惊人,碧绿通透的玉镯子挂在白皙的手腕上,随着手腕翻飞而晃动,那册叶仿若狂风chuī拂,唰唰唰一页,唰唰唰又是一页,一旁丽正殿拨算盘的司簿女官,根本无法追上钱昭仪翻账簿的速度。
只见钱昭仪一目十行,双唇轻轻阖动,一串串的数字含在她的唇间,让谢令鸢想起了电视采访的一位大脑计算堪比电脑的天才少年。
“禀德妃娘娘,臣妾有疑问,丽正殿这账——”
第十六章
谢令鸢回神,目光灼灼看向钱昭仪。
钱昭仪沐浴在她炽热的目光下,后半句话一时卡住。
她奉了皇后旨意来查账,丽正殿一摊子烂账被查出来,若中宫禀报皇帝,德妃轻则罚俸,重则会被降妃位!怎的德妃不见焦虑?
她看不懂谢令鸢的热烈眼神,向来也不擅长琢磨这些,嘴角复又勾起一个笑:“臣妾看了这账,漏dòng颇多呢。”
丽正殿的司簿女官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下:“昭仪明鉴!奴婢等怎敢在账目上做手脚,每一笔进出都是有定数的啊!”
这罪名坐实,可是要被杖毙的!
钱昭仪看也不看那女官,白皙微胖的小手举着账册,红唇白齿吐出诛心之论:
“且账册上,竟有一些私物,从宫外购置,却未报给宫中,甚至有六局未曾登记录入过的书籍,臣妾实在难以想象……这书箱是如何瞒天过海而来的?还是重阳节前半个月送进来,里面要是藏着点箭矢毒药什么的……”
主事公公徐福“噗通”一声跪下,浑身哆嗦:“昭仪娘娘明鉴啊!奴婢……”他想说,奴婢当初是奉了命,谢修媛写祝酒辞要阅遍群书,可他若推卸给主子,德妃娘娘指不定当场就能打死他。
可是,若被构陷了刺杀一事,又焉能脱得了身!从宫正司走一圈出来,他即便留条命,也只剩一口气了。
从宫人瑟瑟发抖的反应里,谢令鸢也意识到了不妙,她望着钱昭仪,被茶杯烫了手都浑然未觉。
她对钱没概念,从前年纪轻轻资产过亿,都有专人为她理财。因此账簿根本看不懂,甚至听都听不懂,只知道丽正殿的账被钱昭仪查出了问题,虚列支出,却又和宫里每月上报的账据不一样——换句话说,丽正殿在作假账。
做假账便算了,这事可大可小,关键是来路不明地多了许多书籍,钱昭仪红口白牙,话却能杀人,仿佛自己与那刺杀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若不去中宫跪着请罪几天,若皇后有意构陷,以此大做文章,她德妃之位也难保。指不定还让太后颜面无光——毕竟她可是求了太后旨意,暗查后宫的。
这个假账和书籍,明显是原主自己的过错,也许还有宫人构陷于她……
钱昭仪见谢令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ing。她小胖手将那本册子“啪”地合上,满面chūn风都不遮掩:“德妃娘娘,这账册,臣妾须呈于皇后娘娘查看。这番叨扰了,臣妾先行告退。”
想到这趟抓住德妃把柄,能得的好处——中宫许诺由她来经办陛下的生辰宫宴,宫宴里的门道儿可多了去,好好料理就是一笔不菲的进账——钱昭仪行告退礼时,步伐都打着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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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稍等。”谢令鸢放下杯子,站起来。
书箱一事她自会查,想方设法撇清关系,但九星之命,更是迫在眉睫!
钱昭仪不出意外地听到德妃开口留人,果真如中宫所料,是被震慑了,要么威bī要么利诱,总之会让自己留下账本。
思及此,钱昭仪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按中宫的jiāo代行事。
丽正殿外,钱昭仪带来的宫人都候着,只待昭仪出声,他们就手持中宫手谕,进来见证德妃抢夺账本、意yù毁证的嚣张面目!
严正以待的钱昭仪,紧张万分地瞪着谢令鸢。
德妃娘娘不明微笑地走过来。
德妃娘娘向她伸出了手!
德妃娘娘要抢她账本了……
——咦?!
只见德妃娘娘面如chūn花,嘴角含qíng,煞是温柔地纤手一伸,一揽——
体型娇小的钱昭仪,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被带进了德妃娘娘馨香温暖的怀抱里,头靠到了德妃软软的胸上。
钱昭仪,惊呆了……
苟活二十年,未料竟还有今天。
。
二人拥抱,刹那间,灵犀顿生——
谢令鸢全身一阵过电的感觉,眼前又浮现出淡蓝色的星盘,缓慢转动。而钱昭仪的头顶上,也浮现出了一行淡蓝色的字,以及九星宿命诗:
【天府星君?钱持盈】
【指如盘珠生金银,姊妹绕膝笑相迎,十里陶朱人如玉,四方来财钱持盈。】
虽然声望是【死不足惜】,可是谢令鸢惊喜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找到了第一颗落陷星君,她此刻几乎热泪盈眶!
唯有抱着钱昭仪转几圈,才能表达她感恩的心qíng。
。
钱昭仪还在目瞪口呆,茫然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就被德妃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上空!
“啊!”
钱昭仪吓得花容失色!
她,她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包了金箔的丽正殿房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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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在记忆深处惊恐的梦魇,被打开了匣子,争先恐后如cháo水般涌到了眼前——虢国公府邸里奔跑的下人、病榻上惊惧的母亲、庶妹被吓得放声大哭,而七岁的她站在台阶上,被父亲高高举起,狠狠地扔到地上……
“啊啊啊啊!!!!”钱昭仪放声惊哭。
谢令鸢也被吓到了。她有个习惯,以前在家抱宠物猫时,喜欢转着圈颠一颠,方才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却没想到会扔的这么高,即便钱昭仪身形娇小,却不至于身轻如燕啊。
她赶紧在钱昭仪落下时伸手接住,才发觉似乎是自己力气变大了,即便接住钱昭仪,也只是踉跄两下,有些臂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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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在外、手持中宫手谕的宫人们,听到钱昭仪的惊呼,就纪律严明地撒腿儿冲了进来,准备见证德妃抢夺账本、意yù毁证的嚣张面目!
然而看到殿中一幕,他们也惊呆了——
德妃娘娘正一脸喜色,打横抱着钱昭仪?
宫人们面面相觑,默默地退出了丽正殿,给二位主子娘娘留点隐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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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接住钱昭仪后松开,正想说点诚恳的话,逢场作戏也好、拉拢人心也好,总之她需要钱昭仪的声望。而钱昭仪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尖叫一声,刺溜儿就跑,连账簿都忘了拿。
华丽的大袖衫,华丽的长裙蔽膝,长长的逶地的披帛,以及满头贵“重”的纯金首饰,和迎面而来的风的阻力,一点都没有阻碍钱昭仪绝尘而去的速度。
钱昭仪一边提着裙子往中宫坤仪殿跑,一边惊恐万分地回忆方才,她可以确定——
德妃一定是想摔死她,方才只是给她警告罢了!
不然怎的会将她抛得那么高,若是再高一些,她伸出手都能直接抱在房梁上了!
她思忖着,大抵因为自己要向中宫告发德妃,得罪了对方。
德妃是什么人?即便和美人宝林们打成一片,骨子里的狠毒未必见少,如今狗急跳墙,gān脆就威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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