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心里一惊,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在巷口看见的人,那个鬼鬼祟祟张望的人!是她的错,她本该再小心一点的,都是她没想到!她握紧了自己的手,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大家本来说要烧死那孩子,可是火都燃起来了,一个过路的老和尚却多管闲事把人qiáng行给带走了,唉,可惜了,大家白忙一场。”掌柜笑着说,他说的如此轻松,仿佛用火烧死一个孩子是再正当不过的事了。
唐悦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有点说不出的难受。这位掌柜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她知道当时那个场面一定很危险,很紧张!
“好了,上车。”煞风景的人永远是唐漠,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做的决定从不拖泥带水,冷酷却正确。
不论遇到什么事,唐悦从来没有向别人抗争过,这难得的一次抗争是为了那个少年,但最后的结果却没有让她心里轻松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究竟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车驶回了唐家堡,一路上唐悦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商容瞧着这孩子的模样,终于叹了口气,这个妹妹真是太沉默了,他现在多少能体会唐漠的心qíng,这就跟一个采珠人好不容易发现了蚌壳,却无论如何撬不开的感受是一样的郁卒。
可是回到唐家堡,等待唐悦的却不是唐四夫人的欢迎,她等到的,只是娘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侍女银心。唐悦以前难得见到她,因为她总是陪伴在唐四夫人的身边。此刻银心居然就站在唐家堡的门口,一身淡紫色衫子,鹅蛋脸,身形窈窕,正望着唐漠他们恭敬地笑着道:“大少爷,您可算回来啦,客厅里有好几位客人都正找您哪!”
唐漠点点头,对着商容道:“多谢商兄相助,晚上还有宴席,商兄还是请先去休息吧。”说着便挥一挥手,让早已在一旁的下人走上来领着客人去休息。
商容对着唐悦笑了笑,并没有坚持,就和商六随仆从走了。
唐漠刚想向内走,唐悦却被银心拦住了,唐漠冷着脸望着银心,后者陪笑道:“大少爷,小姐跑了这么远的路,奴婢奉夫人之命照顾小姐先洗澡换衣,您看——”
唐漠便没再说话,看了唐悦一眼就走进了唐家堡。虽然唐悦被他找了回来,但这件事qíng里还有许多疑点,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现在他需要理清这一件事qíng的头绪。
银心的笑容在唐漠转身的一刹那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有近在咫尺的唐悦才能察觉出来。
她虽然是一个孩子,却是一个感觉很敏锐的孩子。银心脸上的笑容还是很客气,非常客气,那神qíng绝不是嘲笑她现在满身泥土的láng狈样,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客气。娘亲身边的侍女,每一个都是很懂规矩、很有大家气派的人。
她并没有被带进唐家堡,而是被带到离唐家堡不远处的一间柴房,这里绝没有热气腾腾的澡盆,更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连一块皂角都没有。唐悦疑惑地望着银心,对方却彬彬有礼地道:“小少爷刚满月,身子弱,禁不起外面的尘土。小姐这次实在走的太远了,接触的人又杂,带些什么回来总是不好的。”
唐悦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想要开口说话,说出来的话却都在哆嗦:“我……我不会……”
银心的脸有点红了,但口气却还是那么客气,那么有教养,“西边的村子里正流行瘟疫,小姐要是不知道和那些人接触了,对您自己身子也不好,夫人再三嘱咐了,等过几天闲了,就请大夫回来瞧一瞧,要是没事了就可以请小姐回去。”
唐悦脸变得更白了,简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着实没有想到,回到唐家堡,给她的并不是娘温暖的拥抱,而是这样的拒绝,淡漠的,客气的,冷冰冰的。
“我……我没有病的,真的,我真的没有染上病!”她想要解释,但这位客气的侍女却没有准备听,她很快就打断了她:“小姐恕罪,夫人也是为了小姐着想,堡内客人多,下人们也都照顾不过来,怕小姐在里面受委屈,还请小姐在这里休息几天,饭每天都会着人送来的。”
“我——”唐悦还没有走过去,门就已经关上了。
“咔”地一声,唐悦的心被惊得一凉,门竟然落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回来回复留言
看到了熟悉的留言马甲,开心ing,群摸一把
如梦初醒
外面的阳光很好,却没有照进这间屋子。
屋子里很yīn暗,空气里有一种发霉的味道。屋角虽没有chuáng,却有一条板凳,一张桌子。但唐悦却没有坐在凳子上,她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忽然觉得很疲倦,只想要闭起眼睛睡觉,可是等她闭起了眼睛,却又觉得这里冷得出奇。
她只好静静地坐着,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很多事qíng都在回放,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房子里唯一的一扇窗子,小小的,高高的,窗外的天空蓝得让人心悸,她却不得不呆在这里,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那一方天空暗下来,月亮冷淡的光芒,使得这个屋子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
银心说会安排人来送饭,但从中午到现在,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她想起,小时候一个人躺在漫山遍野的花海里,周围有鸟儿清脆的啼叫,有呼呼的风声,有潺潺的溪水,偶尔也能听见糙丛里田鼠在磨牙的声音,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仿佛自己漂浮在半空当中,等她再次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对着一扇巴掌大小的窗口。
那个时候,她总是希望爹爹不要找到她,谁也不要找到她,就让她这样什么也不做,躺在糙地上,她希望被所有人遗忘。可是等到现在,她真的被别人彻底遗忘了,她却又觉得恐惧,觉得害怕,她想着也许等她就这样饿死在这个房间里,也不会有人想起她。那样她的尸体就可能会被屋子里饥饿的老鼠分食,想到这里,她神经质地望了一下四周,仿佛那看不到的黑暗中真的有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在盯着她,她的手就这样颤抖起来了,剧烈的颤抖,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力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来控制这种几乎要让她受不了的战栗感,只是不敢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会让她仿佛真能看到那些尖嘴利齿——对她虎视眈眈。
真可怕,就在唐悦几乎要被这种可怖的联想bī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不,准确说是被踹开的,很显然,来人并没有很好的耐心,先找到钥匙再去开那把锁。
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门口,他冷冷地道:“快起来。”
几乎是在他说话的瞬间,唐悦就从地上跳了起来。飞一样冲进了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对方的身子震了震,像是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有些受宠若惊,但很快他就镇静下来了。
被小女孩抱着的感觉,唐漠很陌生,因为他以前并没有这样一个依赖他的妹妹,在见识过唐悦的沉默寡言之后,他对于有一个可爱的,娃娃一样的妹妹的期待已经彻底绝望了,现在却突然被这个古怪的家伙抱住,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虫子叮了一下,那层冰冷的东西一下子就破了,只余下软软的触感和些许的怜惜,“没事了。”
他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的口气过于柔软了,硬邦邦地补充了一句:“回家吧。”
这是他第二次对唐悦说:回家吧。
这个qíng景,唐悦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僵硬地牵着唐悦的手走出来,唐漠脑海里继续盘旋着一些问题,唐家堡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一个人想要趁着宾客云集的时候混进来并不难,但想要带着一个小女孩这样出去,就不可能了,唐家堡各处都有暗哨和侍卫,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让唐悦被人劫持走,他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有人不希望唐悦继续呆在唐家堡里。
或者说,这个人希望唐悦永远消失,至少是,永远不要回到唐家堡来。
唐漠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父亲平日里过于忙碌,这样的事qíng,唐漠也不想去打扰他。那唐家堡有这样的权力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问题是,依照唐悦和这个人亲密的关系,她到底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另一边,唐四夫人正在宴客。
宽阔的大厅,被侍女们鲜艳的裙摆装点出了节日里的气氛。处处张灯结彩,让这古老的大宅子更显得壮丽。
阶前铺起了绣着五凤吉祥的红毯,唐四夫人高高坐在尽头的一张锦椅上,如云的发间cha着一枝翡翠玉簪。她身着一件水红宽幅大袖的裙衫,石青镶边袖摆中露出一段皓如白雪的肌肤,引人遐思。
此刻,她正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雍容地靠在锦椅上,舒雅自在之极。
台阶之下,左右两旁,各置五张长案,每案两副杯筷,各配两名侍女,一持青玉酒壶,一端镂空果盘。
52书库推荐浏览: 秦筝 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