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仆从,他拿我二叔心爱之物来威胁,这种贪婪的人,我二叔一时怒起杀死他就罪大恶极了么?”
李虹突然抬起头,嘴唇苍白颤抖,她竟失口问道:“什么心爱之物?”
欧阳啸天重重咳嗽了一声,脸上青红翻滚了好一阵。
商容抬头望着唐悯,后者微微闭目,没有说话。
商容摇了摇头,“对不起,欧阳夫人,小侄不便透露。”
人群中不断发出“噢”声,唐悦抬起头,看着周围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不知道他们到底听懂了什么,还是明明听不懂,却装作已经了解一切的模样。
道长突然又道:“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要不商老太君也不会将偌大的家族jiāo给你一个人,所以我还是再和你说一次吧: 你二叔现在的qíng况很危险,我们这么做也是bī不得已,不管他因为什么而杀人,他在唐家堡杀了人总是事实。”
商容似乎轻笑了一声,唐悦听见他慢慢说道:“苍鹤道长,你与我二叔在十五年那一战受的伤,可好了么?”
道长平静的面容一下子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却又突然坐下去。微呈三角的眼睛瞪得很大,腮帮上的肌ròu突起收缩突起收缩,嘴巴里呼哧呼哧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很久他才粗声粗气地道:“你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那一场比试中,苍鹤道长受伤很重,这十多年来元气都没恢复过来,甚至因此错过了青城派掌门的遴选。
如果刚才苍鹤道长的表现再镇定一些,从容一些,而不是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的话或许真有些说服力。
商容“哦”了一声,淡淡道:“小侄人微言轻,不敢有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说我公报私仇!”
“苍鹤兄!不要动怒,我相信商贤侄并无此意,你多虑了。”唐悯突然开口道,他的话似是有平复人心的奇异力量,苍鹤道长怒气冲冲地瞪了商容一眼,把脸别过去不再开口。
“到底是什么心爱之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吗?”突然一道声音横cha过来,竟然还是花容微变的欧阳夫人。
商容始终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一旦他说出来,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唐堡主的面子而已。所以不管欧阳夫人如何bī问,他始终不肯正面答复。
崆峒派掌门燕不若是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任是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练的竟然是七伤拳这样凶猛的武功,三年前他自己还因七伤拳自伤心脉,好在及时得到救治,如今他的内力已到收放自如的境地,整个人看起来jīng神奕奕,神采飞扬:“诸位诸位,不必争执。欧阳兄和苍鹤兄都有他们的道理,商贤侄也是一片孝心,我们不好过于苛责。依我看,事qíng既然发生在唐家堡,我们还是少安毋躁,请唐兄来定夺为好。”
唐悯叹了一口气,这把火终于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
“商贤侄一片心意让人感动,他如今也是非带走商兄不可的。既然如此,不知诸位要他做到什么地步,才愿意让他把人带走?”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唐悯明显是答应了商容的要求,既然如此——
“那很容易,让那疯子自废武功,这样一来,他要走去天边,也悉随尊便。”欧阳啸天语气qiáng硬,他说完话不自觉看了妻子一眼,发现她竟然眼圈发红别过脸去,登时怒气上涌,提高了声音:“若非如此,休想将人带走。”
苍鹤道长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接口道:“欧阳兄所言甚是,似这等疯癫之人,我们怎可任由他在武林中为非作歹,这岂非是误人xing命么?商贤侄,你若真有心带走你二叔,还是劝他自废武功,免得大家动手,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商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唐悦紧张的捏起了手,不知道他会做何回答。
“我二叔这么多年来行走江湖,虽一向待人宽和,却难免结下仇怨,你们要他自废武功,岂不是要他被仇人追杀,不得善终?各位都是侠义之士,怎么会作出如此不通qíng理的要求?”
“咳咳——你既然说出这种话,那我们也只能扣住商行舟不让他走了!我一人名誉是小,江湖大义为重。你要说我公报私仇也好,挟怨报复也好,我都qíng愿一力承担!只要能换得江湖太平,我苍鹤一人的声誉又值得什么!苍鹤道长拍案而起,声音朗朗,大义凛然,“也罢,就做这一回恶人!”
商容站在原地,脊梁挺直,整个人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各位前辈都是这个意思么?”
燕不若含笑站起身来,看了苍鹤道人一眼,目光一转又落在商容身上:“道长不要生气,商贤侄也莫要着急,既然晚风公子的武功是大家要求废去,我们自然会负责到底。只要唐兄对江湖上的朋友说一句话,黑白两道人士哪个敢不给面子,难道还怕那些宵小胆敢上门去找麻烦么?这样商贤侄可放心么?”
这个人真是奇怪,他这样把责任推给了唐悯,叫商容如何回答?放心?那商行舟的武功就要被废。不放心?岂不是在质疑唐悯的能力?唐悦站在门边,悄悄地想。
唐悯叹道:“燕兄严重了,唐某何德何能,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给的几分薄面而已——”他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十年前商兄孤身一人,làng迹天涯而去,那时候我还在想,实在是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武功。如今各位要求废他武功,可商贤侄所言也有他的道理。我不愿让各位失望,更不愿让商贤侄痛心。这样如何,若是商贤侄答应大家的要求,我们就放商兄离去,以后江湖中若是有人找他的麻烦,就等于是找唐某的麻烦。若是不答应,就请商兄暂住唐家堡,再观察一段日子,若是到时候商兄病qíng好转,不再伤人,我立刻请人送他回家。”
闻言,欧阳啸天面上微露得色,苍鹤道长点头附和,其余人也都并无异议。
看来唐悯虽有心帮忙,却也无法力排众议,唐悦心里想,如今就两条路可走。
自废武功,走。
不愿意,留。
正在这时候,唐悦发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一转脸,立刻冷汗直流。
唐漠正面无表qíng地瞧着她。
唐悦的脸立刻红了,她的确是没有练武功而偷偷跑出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潜水的潜水的,浮上来浮上来
霸王小秦是不厚道的!就酱紫
逃出生天
唐悦心事重重,她不知为什么对商行舟如此关心,甚至有一种想要帮助他逃出生天的冲动,只是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带一个神智失常的人走出唐家堡。
山坡密林中,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说话声音极小,仿佛害怕旁人听到。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另一个青色长衫,身配长剑,形容潇洒。
道长四下看了一番,才回到原地对另一人说道:“欧阳兄,你说这下该如何是好?唐悯那个老头子分明是故意偏袒那疯子,我们要除去他,岂不是无法下手?”
另一人竟然是欧阳啸天。他皱眉道:“苍鹤兄,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能着急。”
苍鹤冷笑,斜眼看他,“我今天看嫂夫人似乎对那疯子……嘿嘿……欧阳兄真是好气量。”
欧阳啸天瞪着他半响,连握剑的手似乎都在颤抖,过了很久他才冷静下来,声音淡漠:“苍鹤兄若是无意合作,还是早说得好,这些话说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苍鹤道长笑道,“不管什么意思,欧阳兄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你!”
苍鹤道长摆手,“息怒息怒,我们还是来商议正事要紧。那唐悯老儿若是真的要护住商行舟也不容易,只要我们二人联手,还怕除不去那疯子么?”
欧阳啸天冷哼一声,苍鹤道长瞧他模样暗自好笑,那商行舟当年的确是武林中最负盛名的美男子,不知多少女人为他倾心。峨嵋女侠李虹痴恋他不是一日两日,江湖中人尽皆知,看欧阳啸天这模样,倒像是对妻子当年的事qíng还耿耿于怀。
苍鹤点头笑道:“我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欧阳兄愿不愿意配合。”
“你有什么办法,直说就好。”
苍鹤从怀中取出一huáng色纸包,按在欧阳啸天掌心,“化功散。”
“既然要除去他,为什么不gān脆——”
苍鹤道长一根枯瘦的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他又四下看了一眼,确信无人,这才道:“他要是死在唐家堡,唐悯和商家小子追究起来,你我如何脱得了gān系。”
“这包东西确有化功散的效用,喝下去却和平时无异,只有运内力时才会发作。这样,我们想办法叫人送到他饭菜中去,等他吃了下去,我们再叫商容带他回家,这样若是在路上出什么事,可就跟你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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