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仪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悲痛与忧虑,一边照顾皇太后,一边下懿旨,宣勇毅亲王府与安王府的老王妃和王妃进宫视疾。她已做好打算,等勇毅亲王妃进了宫,就留她住下,在宫中待产,只要孩子一落地,确认是男孩,就抱到自己膝下抚养,再也不会让勇毅亲王府沾到一丝一毫。至于亲王妃,在生产过程中血崩而亡,也是很正常的事。总之,只要她进了宫,就别想再踏出宫门一步。
内阁的三位阁老在文渊阁密商了大半天,还没达成一致,宫里的懿旨便分别到达了两处王府。
无双挺着大肚子,根本就没有出去听旨,而是由齐世杰率留守王府的一gān官吏出来,跪下听旨。齐世杰满脸忧思,对前来宣旨的内侍说:“府中老王妃卧chuáng不起,王妃殿下身怀六甲,却qiáng撑着在老王妃chuáng前侍疾,也累得病倒,恐无法进宫侍奉太后娘娘。”
那个内侍是赵婉仪的心腹,闻言顿时沉下脸来,“太后娘娘病重,宣王妃觐见,乃是给亲王府天大的体面,王妃能给老王妃侍疾,却不能进宫探视太后,难道老王妃要大于太后娘娘?还是王妃殿下想要抗旨不遵?”
“绝无此意。”齐世杰立刻否认他的指斥,“公公息怒。眼下王妃身怀六甲,行动委实不便,又牵挂着老王妃的病qíng,因此上心力jiāo瘁,这才会病倒,实在不知太后娘娘凤体有恙。如今王妃病痛jiāo加,实难起身,又恐过了病气,还请公公回宫将下qíng禀于皇后,待王妃歇息几日,再进宫请安。”
那内侍也知勇毅亲王府势大,不敢太过相bī,只得发了两句狠话,才勉为其难地说:“咱家可以回去代尔等回禀,由皇后娘娘圣裁。”
齐世杰满脸笑容,上前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塞进他手中。那内侍两指一捏,便知里面装的是银票,而不是赏银,脸上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口气也软和多了,“既是老王妃和王妃有恙,总不好进宫去扰了太后娘娘将养,咱家这便回宫,将贵王府的qíng形禀报皇后。娘娘一向宽仁,多半不会怪罪。便请王妃殿下好生歇息,早日恢复康健,进宫请安。”
“是,是,多谢公公。”齐世杰将人恭送出府,这才急忙赶到无双殿,与无双商议。
“看这qíng形,皇后是两边都不想放过了。”无双询问地看向齐世杰,“安王府世子和我儿子,她都想攥在手里,到时候想过继谁都可以。你说是不是?”
齐世杰无比担忧,“内阁尚无动静,宫里便已下了懿旨,下官推测,应是赵相另派人带了密信回京,已报与皇后知晓。据赵相的一贯为人,下官几乎可以断定,他必是要皇后过继咱们的小王爷为皇上嗣子。若是王妃进了宫,她找个借口,就可把王妃绊在宫中。王妃还有三个月才生产,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确定皇上与王爷的qíng形。若皇上与王爷无恙归来,自是皆大欢喜,届时皇后便说是担心王妃安危,接进宫中养胎,谁也无法指责,还得领她个人qíng。若是皇上有个什么……待小王爷一落地,她便可提过继之事,彼时稍动手脚,王妃便有xing命之忧。因此,以下官之见,王妃万万不可进宫。”
“你说得对。”无双也愁容满面,“可是咱们也不能公然抗旨啊。今天可以称病,明天她派她的心腹太医过来诊治,却该怎么办?若是她索xing来横的,派凤辇来,硬要抬我进宫,却又如何应对?”
齐世杰怔在那里,良久才道:“王妃勿忧,请保重贵体,容下官细细思量,定会想出万全之策。”
第一百一十章 对策
齐世杰走后,无双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赵妈妈走进屋子,神qíng凝重,将手中端着一碗枸杞蜂蜜银耳羹放到无双面前,轻声说:“王妃先用些羹汤,别太劳神了,当心伤着孩子。”
“嗯。”无双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边拿汤勺边道,“叫珠兰到前面去看看,让邵杰马上过来。”
“是。”赵妈妈连忙出去了。
无双想着那位母仪天下的赵婉仪,心里冷冷一笑,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用神鹰汗国的文字写了一封信。
邵杰来得很快,见王妃在写字,便规矩地行过礼后站到一旁等候。他已经升为飞骑尉,身穿武官袍服,玉树临风,英气勃勃。
无双写完信,等着墨迹晾gān,抬头看向,微笑着说:“你可是越发jīng神了。”
邵杰微一躬身,面带笑容,“都是托王妃的福。”
邵杰是无双的奶哥哥,从小一起长大。邵杰对无双十分呵护,陪她爬树翻墙、骑马she箭、出外狩猎、闯祸打架,有福一起享,有祸他来扛。因为无双幼时莽撞,以致连累邵杰几历生死,脱了好几层皮,让她歉疚之余十分感激。两人虽名为主仆,实则有兄妹般的qíng义。再加上文妈妈待无双好得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也让无双对邵家人特别亲厚信任,在私下里就没那么多规矩。
无双并不瞒他,低声将皇帝和皇甫潇在皇家猎场离奇失踪之事告诉了他,同时也说了齐世杰和自己的推测,再将今天宫里来人宣懿旨之事联系到一起,邵杰立刻急了,“那怎么行?小王爷是王妃的孩子,怎么能给别人?就是皇后也不行。”
无双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便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他拼一拼。这封信你带出去,悄悄jiāo给你父亲,让他用最快的速度传回龙城。此时府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要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明白。”邵杰接过信封,小心地收进怀里,便行礼告退,想办法溜出府去。
无双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七星湖。
秋日的阳光很淡,照得湖面波光粼粼,许多画舫在水上来来去去,能看到里面坐着的都是身穿王府亲军武服的官兵。
七星湖岸边濒临各府的一里方圆水域都属于那个府,主要也是为了各府的安全考虑。虽然七星湖在内城,很少有贼人敢于进来作案,但也不排除个别胆大包天之辈潜入进来为非作歹,所以皇家善解人意,将这个湖岸边的部分水域划给了那些王公侯府,一是方便他们游玩,二是便于警戒。此时,勇毅亲王府严密控制了这部分水域,不放一糙一木进入,并不逾矩,也就无人指责。
无双看着周密的守卫,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她现在身子笨重,无法再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想走就能上马奔驰,谁想拦就杀,总之别想阻住她,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和老王妃的健康,此刻她只能控制住心里的怒火,虚与委蛇,采取守势,尽量拖延时间,争取能拖到皇甫潇平安归来。
想当初,她从龙城出发的时候,一心以为大燕国风调雨顺,富裕qiáng大,嫁过来后只要不去计较姬妾之类的琐事,就能好好过日子,谁知道,皇甫潇明明权势极大,却仍有如此多的不称心。她轻叹一声,随即又自己想开了,幸好没入宫当什么贵妃,否则指定要跟皇后掐起来,不可能再像现在这般自在。
她正在琢磨着以后要怎么对付宫中的太后和皇后的bī迫,刚提成大丫鬟的丁香进来禀报,“王妃,楚郡君前来探望老王妃,并想来拜见王妃。”
无双想了一下,“嗯,请她来无双殿品茶。”
楚灿华仍在为祖母守孝,一身月白色衣裙服,头戴白玉簪,清雅素净,落落大方,去别不失孝道规矩,到人家府上做客也不会让主人觉得晦气。
她缓步走进月华殿,上前行过礼,微笑着说:“看王妃的气色,小女却是放心了。”
无双伸手虚扶,“不必多礼,快来坐。”
楚灿华坐到无双身旁,挥手示意跟着的丫鬟妈妈退出门去,这才稍稍放开了些,不再正襟危坐。她眼中微带同qíng,轻声安慰道:“家父让我来看望老王妃,但有些话却只能告诉王妃,以免人心浮动,对勇毅王府不利。”
无双便明白了,感激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楚大人有心了,多谢。”
“王妃不必客气。王爷对家父恩重如山,临行家还特别嘱咐,家父不敢有负重托。”楚灿华很认真地说,“如今qíng势纷乱,扑朔迷离,不宜妄动,家父请王妃在王府静候消息。今日文渊阁议事,六部从四品以上官员均列席,那些高官各有主意,莫衷一是,争得差点打起来。”
无双微微一笑,“这是肯定的,皇上和王爷暂时不能回京,留下的这些官员谁都不能做主,也不能让别人做主,自然就成了这副局面。”
“唉。”楚灿华苦笑,随即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他们还是达成了几项共识。第一,派禁军两万人北上,加入寻找皇上和王爷的队伍;第二,命令驻守北疆边关的几位将军盯住蒙兀军队,以防他们偷袭;第三,命镇守东南的宋将军率军回京,拱卫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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