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坐在正殿的金漆大椅上,看着管事们进进出出,听着外面传来的丝竹管弦抑扬顿挫,眼里漫上几分笑意。
因人来人往,无双一早就吩咐无双殿的一、二等丫鬟去各个院子打招呼,让侧妃、夫人、孺人们进出时多注意,以免被冲撞。
即便这般千叮咛万嘱咐,仍然还是出了事。
午时,无双料理完家事,便去萱糙堂陪老王妃用膳。
两位侧妃、三位夫人都在,穿得花团锦簇,身上的脂粉香气萦绕,年纪大些的端庄稳重,又不失活力,年少些的明媚妖娆,看上去都很动人。她们刚刚抹完牌,正笑着奉承老王妃,一屋子欢声笑语。
无双走进门,笑吟吟地道:“母妃又赢了?我可赶上吃红了。”
老王妃嗔道:“你就知道来分我这几个铜钿。”
无双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耍赖,“母妃福气大,难道不肯让儿媳沾一沾?”
“别来哄我。”老王妃假意不理,“一天到晚看不到人影儿,闻到铜板味儿,就钻出来了。”
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无双伸手指着老王妃面前堆着的铜钱,笑吟吟地说:“赵妈妈,快去找张包袱皮儿,把这些钱都包上,送我屋里藏好。”
老王妃轻轻拍一下她的手,笑道:“这可越发像qiáng盗了,竟是要搜刮得jī犬不留。”
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这时,有个小丫鬟急急奔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王妃,陈……陈孺人……掉进池塘里去了。”
屋里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无双反应很快,对韩氏、宋氏说:“你们在这儿陪着母妃,我去看看。”
老王妃却很镇定,对无双摆了摆手,“你去瞧瞧吧,不用太过担心,出不了大事。”
无双没想到一直求孙心切的老王妃竟对陈孺人如此冷淡,不由得一怔,随即也定下心来,笑着点点头,跟着那个小丫鬟往外走去。
满座衣冠胜雪说:
大概是换季吧,最近感觉特别疲惫,jīng神不好,睡觉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长,汗……
第五十九章 陈孺人的孕事
智者喜水,仁者爱山。皇甫潇的父亲认为自己算不得仁者,却勉qiáng算得上智者,又因八字缺木,因而府中多树木多花糙,生下儿子皇甫潇后,八字缺水,幸而起名的排行从水字边,倒能压住,再因水能生木,就多挖了若gān池塘,有的几乎像是小型湖泊,夏日里莲叶亭亭,荷花盛开,十分美丽。
孺人住着的四个小院子外不远处就有一个池塘,岸边建有凉亭,坐在里面赏荷品茶,也是一大享受。虽然有王爷吩咐,陈氏只在院里养胎,两位妈妈也不让她出门,但她偶尔到池塘边坐一坐,却也是可以的。
王妃成亲之初,陈氏仗着有孕作了一回耗,却险些酿出祸事,从此就安生下来,不再白天黑夜不消停地生事了。两位妈妈渐渐松了一口气,不再死死盯着,她也乖巧,只在天气晴好时出院子坐坐,在水边的亭子里扔点鱼食喂喂鱼,就算是最剧烈的活动了。
王府要在端午大宴宾朋,陈氏也是知道的,王妃派荣妈妈和赵妈妈过来jiāo代过,让她没事就别出院子,免得被来往做事的奴才们冲撞了。前来照顾她的两位妈妈紧张了两天,见她一直都很安份,也就分出空来去做别的事。最近几日大家都很忙,她们有时也会被管事临时派些差事,但总有一个妈妈会留下来守着陈氏,而且她身边还有大丫鬟跟着,按理说怎么也不会出问题。
今儿风和日丽,陈氏说是胃口不好,吃不下午膳,要出去走走再回来用膳。全妈妈就服侍着她出了院子,到池塘边的凉亭上坐着赏花。汪妈妈本在张罗午膳,陈氏忽然很想吃新鲜水果,当时就想得不行,挖心挠肝一样,立时就要送到嘴边。孕妇xingqíng不定,饮食习惯变化大,这都是正常的,全妈妈见jú香和罗妈妈都陪在旁边,就去前面找负责采买的管事询问,要点刚买来的鲜果子。不过是一来一回的功夫,陈氏就掉进了水里,而jú香跳进池塘中救人,却手脚笨拙,反而沉了下去。罗妈妈却和宋氏新提上来的大丫鬟碧玉扭打在一起,两人只顾着厮打谩骂,浑忘了救人。
全妈妈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声叫人。从附近经过的几个媳妇子和小丫鬟都赶了来,有几个会水的跳下去,把陈氏和jú香都捞起来。两人呛了水,都晕了过去,侥幸却还有气息。
汪妈妈也赶过来,立刻让人抬来chūn凳,把两人抬到棠园去,又吩咐人去叫大夫,再随手抓了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向王妃禀报。
一阵忙乱间,无双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满院子都是人,棠园的、外边的,丫鬟婆子媳妇子,全都大呼小号,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无双怒道:“都挤在这儿gān嘛?赵妈妈,你和丁香把这里所有人的名字记下来,然后让她们去做自己的事。”
“王妃。”那些人全都跪下来,吓得脸色苍白。
无双不理会她们,径直上了台阶,走进屋里。
陈氏躺在正房的chuáng上,湿透的衣裳已经换过。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伸出的纤细手腕上盖着一方丝帕,王府的大夫坐在chuáng边,细细为她诊脉,医婆侍立一旁,一声不吭……
无双摆了摆手,阻止屋里的人上前行礼,只低声问迎上来的全妈妈和汪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妈妈叹了口气,眼神微微一转,投向墙边,“今儿午时,陈孺人觉着胃口不好,想吃口新鲜果子。奴婢想着有罗妈妈和jú香侍候着,就去找采买的管事,要了一点刚买来的李子。紧赶慢赶地回来,就看到陈孺人掉进了水里,jú香也在里面扑腾,罗妈妈却和碧玉在岸上打起来了。奴婢忙着救人,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问人,所以并不清楚其中端倪。是奴婢失职,请王妃责罚。”
无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墙边跪着罗妈妈和宋氏的大丫鬟碧玉。两人头发和衣裳都很乱,撕扯得很厉害,跪在那儿瑟瑟发抖,看到无双看向她们,便爬着过来,满脸惊慌与哀求。
无双对全妈妈说:“让她们出去跪着,现在没时间发落好冷,等陈孺人救过来了再说。”
“是。”全妈妈和汪妈妈赶紧上去拦着,一人拉一个,将人拖了出去。
乌兰和珠兰一起搬了个雕竹枝高背圈椅来,搀着无双坐下。
屋里很静,都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大夫收回手,低声与那个医婆说了几句。那医婆俯身探手,也为陈孺人诊了一回脉。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只商量了片刻便达成一致,起身向无双行礼,“糙民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免礼。”无双的声音平和,“陈孺人的病qíng如何?”
那个大夫抬眼看了一下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有点犹豫。那个医婆一直低着头,gān脆装聋作哑。
无双见其中似有隐qíng,便挥了挥手,“乌兰和珠兰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站远点。”
那些丫鬟婆子都低头称“是”,鱼贯退出,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里更加安静,无双温和地道:“有什么qíng况尽管直说,王爷与我定不会责怪于你。”
“多谢王妃体恤。”大夫脸上有几分羞愧,“陈孺人其实并未怀孕,而是中了一种少有的药物,看上去像是有了身孕,糙民学艺不jīng,孤陋寡闻,竟一直没看出来。这种药一过了三个月就会自动失效,所以陈孺人并不是小产,而是来了月信。此时经冷水一激,对陈孺人的身子大为有损,须善加调理,否则以后在子嗣上就比较艰难了。”
医婆也跟着躬身道:“老婆子侍候孕产妇多年,这假孕的事也见过几回,却也没看出陈孺人的孕事不真确,实是羞愧无地,没脸见王妃娘娘。”
无双虽对陈氏怀的孩子不理不睬,没放在心上,却也压根没想到要动手脚弄掉他,却没想到,结果竟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假孕这种事,她是闻所未闻,一时间满脸惊愕,不敢相信地问:“你们说的……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个大夫摇头叹息,“这下糙民的牌子可是砸了,王妃若是不信糙民所言,可请太医前来,一诊便知。”
无双微微皱眉,但是想起了jú香似乎也掉进了水里,便对他们说:“你们先去诊治jú香那丫头。虽说陈孺人没了孕事,但落进水中,病得不轻,两位只怕还得继续留在王府。回头等王爷回来了,你们将陈孺人的病qíng据实相告,让王爷定夺吧。”
两人见王妃并未责难,顿时松了口气,一起行礼,“谨遵王妃谕命。”然后便一起出去,到厢房去为昏迷的jú香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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