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抠扳机she出那一发子弹!
素问蓦的停住脚步,陆铮保持着she击的姿势,染血的瞳孔慢慢清明,又或者,变得更加茫然。
夕阳如血,散尽最后一丝热量,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素问拿不准陆铮现在意识是否清明,因为他手里的枪,还在对着自己。
她一动不敢动,站在原地轻轻叫了声:“陆铮……”
“……”他持枪的手缓慢的放下,像是不解似的,怔怔的问她,“……你怎么会在这?素素,我是不是在做梦?”
终于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素问的心一dàng,立刻奔跑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抱住了他!
他的身上浸染着血腥的味道,浓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素问极力压抑着胃里那股反胃的感觉,素手焦急而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他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成一团,擦在她葱白的手指上,素问看着那双熟悉的湛湛黑眸里,一副自己看不懂的迷惑和茫然,心中顿时一酸,眼眶湿润了起来。
陆铮像被抽了魂一样,表qíng仓惶而麻木,素问心疼的抱住他的脖子,陆铮歪着脑袋,枕在她的肩窝上,良久,喃喃的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已经跟郝海云走了吗?你不该回来的……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素问托起他的下巴,怔怔的看着他,莫名的感觉到,眼前的陆铮,仿佛已经不是原来的陆铮。素问望着他,嘴唇嗫嚅,无言以对。
很显然,郝海云带她离开的借口,在陆铮眼中,成为她贪生怕死的借口。
真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素问吸了吸酸楚的鼻子,脸上,却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陆铮低着头,重新拾起掉在地上的枪,仿佛那才是他至亲的亲人,谨慎的擦gān净枪身,装弹,上膛。他成为特种兵以后,执行过反恐和救援任务,参加过大型军事演习,无论是真的身临险境还是被bī绝境,从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实的,触摸到战友的血。
他想起加入láng牙特种大队那天,他们站在国旗下,背对着那面巨大的军旗宣誓,声音宏亮,响彻蓝天:“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国人民解放军海陆空三军最jīng锐的战士!我将勇敢面对一切挑艰苦和危险,无论是来自训练还是实战!无论面对什么危险,我都将保持冷静,并且勇敢杀敌!无论发生什么qíng况,我都将牢记自己的誓言,甘做军人表率,绝不屈服!如果需要,我将为国效忠!……”
然后,是雪láng小组的十二名队员围拢在一起,击拳发誓:“同生共死——”
……
……
……
同生共死,一直挂在嘴边的四个字,可是执行任务这么久以来,他们没有任何一人阵亡过。因为他们是三军最jīng锐的战士,因为敌人还没看到他们,就已经倒在了他们的枪下。
当真正有战友倒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除了抓紧手里的枪,战下去,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装备好一切战备,他站起身,表qíng漠然:“郝海云不适合你。他虽然没有实在的犯罪证据落在警方手里,但只要他参与了这个贩毒团伙,迟早会落入法网。眼下只有他能带你安全撤离,这里很快会发生激烈jiāo火,记得我的话,离开这里以后,离郝海云远一点儿,他会害死你。”他顿了顿,语气像jiāo代后事似的,严肃而谨慎。
素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你呢?……你不要我了吗?”她轻声问。
陆铮低下头,星眸黯淡,合上了眼皮。
“我也不知道我能否活着离开这座庄园。”
素问抓起他的左手,他的手握得很紧,手心溢汗。
“láng牙和刑警大队就要攻进来了,不是吗?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我不要一个人走,要走一起走!”
她紧紧拖着陆铮的手不放,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头问:“我没有先去救你,你不生气吗?”
素问愣了愣,突然想起郝海云和自己打的那个赌。他说:陆铮逃脱后一定会先去救他的战友。
当时素问没有出声,因为与生死相比,这种事已经微不足道。
她猛的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染血的衣服上,紧紧的贴着,慢慢摩挲:“不,我不会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我认为你的选择,是为了让我留下来,与你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又是同生共死。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战友,难道还要再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人?
陆铮弯下腰,用拿枪的手反抱住她:“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
“……”素问仰起脸,诧异的看着他。
陆铮用沾满血污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额头,指端仿佛在轻轻的颤抖。
“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你留下,会让我分心。而且她……需要立即治疗。”
素问闻言,望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傅晓雅。她的脸及唇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小脸隐藏在汗湿的发丝下。
“听我的话,带她找到大队急救,然后在部队等我。”
“……”
素问凝望着他,他把傅晓雅托付给自己,让她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你答应我,会活着回来?”素问颤声问他。
陆铮轻轻点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如果你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如果他真的骗了她,她亦没有原谅他的机会了……
素问眼睁睁看着陆铮持枪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最后,背影被黑暗慢慢吞没。
“你不知道,你回来我有多高兴。这表示你愿意原谅我,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这表示,你依然爱着我。至少,你放不下我。”
他甚至想过,就这样不放手吧,再也不让她走,自私的拉着她一起,不管前方是黑暗,或是炼狱。
*
杨宗贤手臂受伤,又携着重伤的谭晓林一起逃跑,势必不能走远。
陆铮一路追随着地上的血迹,来到庄园后山的一处林子里。
沿途经过山腹,他才发现这座庄园修建得内有乾坤,山dòng里面极大,一个dòng套着一个dòng,dòngdòng相连,犹如一座迷宫。
若打起仗来,这里就是最优良的防空dòng。难怪杨宗贤听说政府围剿庄园,没有一丝紧张,原来早就做好充分准备。
现在dòng里已经没有人了,显然转移完毕。一些dòng里还堆着些被丢弃的武装装备,陆铮找到件适合在丛林伪装的沙漠迷彩战斗服套上,衣服原主人的身材似乎和他差不多,大小还算合适,这样不同于láng牙的外军款式的作战服,混在庄园混编的武装部队中,更容易鱼目混珠。
山腹的墙上有小小的观察孔,陆铮向外看了看,才惊觉自己正在半山腰的位置,居高临下的优势使他轻易的发现林中有队伍移动的轨迹,读出方向后,果断提枪追上。
特种兵的先头部队使用40火开道,浓重的火舌点燃了海洛因燃烧的呛人味道,堆积货物的仓库,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染红了半边夜幕。
素问拖着奄奄一息的傅晓雅,艰难而缓慢的一步步向前移动着,冷不防,一簇火焰就在她脚边的位置爆炸。
“啊啊啊——”她吓得尖叫起来,战争从没有一刻离她这么近的发生在眼前。
即使演习,也只是空有闷响的空包弹,和淡huáng色烟雾的假炸弹,何曾见过威力巨大的40火?
浓浓的黑烟散去后,隐约看到远处有一队人向自己走来。
他们脸上涂满了油彩,枪口扫过,对着自己。其中一人高声大喊:“放下武器——中国陆军不杀战俘!”
熟悉的声音……是顾淮安!
素问激动的站起来,刚要挥手大喊,一颗子弹嗖的滑过她脸颊。吓得她如同被定身般钉在了原地,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本能的举起双手,连“救命”也不敢喊了,直到两个持枪对着她的特种兵走近了,看到地上躺着的傅晓雅,声音一沉,向背后说:“雪láng,是傅军医——”
手臂上戴着láng头袖标的láng牙战士们纷纷聚拢,这才有人看清素问的脸。直肠子的项前进没忍住,最先问出来:“弟妹,你咋在这里啊?”
“……”素问被吓得呆了,愣着半天答不出话。
顾淮安拨开人群,看清素问的脸,又蹲下查看地上的傅晓雅,一见她胸口枪伤,迷彩后的脸顿时凝重起来,对着无线电耳麦急促的喊:“呼叫天láng,请求直升机救援,这里有人受了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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