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坐标又重复了一遍,才回头看已经完全虚脱了的素问。
在行动前一天,他就已得知聂素问从家属楼失踪的消息。只因这次行动重大,无暇分神去管这件事,正打算任务结束后回去派人找一找,却没想到她一个人能跑到这里来。
“见过陆铮了?”他问。
素问木木的点头。
顾淮安松了口气,见到傅晓雅中枪,他本能的想,陆铮可能凶多吉少。他不愿见到任何一个战友有损伤。
“知道他去哪了吗?”
素问缓过劲来,指了指后山方向:“对方一个头目中枪逃跑了,他去追击了。”
顾淮安稍作思考,迅速的作出决定:“野láng,留下来照顾伤员,其他人,跟我去后山。”
话音落,láng牙的特战队员已经入风一般急速前进,倪况被留下来照料受伤的傅晓雅和素问,等待直升机的救援。
倪况对被留下来没有一丝怨言,端起枪,开始警惕的查看四周qíng况,涂上迷彩的脸,显得狰狞而严肃,与平常嘻嘻哈哈的上尉模样差了远了。
等待的时间,焦灼而静寂。直到螺旋桨的隆隆声由远及近传来,震动着素问的耳膜。一架标着军区的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与倪况通过无线电确认后,缓缓降落。
倪况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傅晓雅,又看了看素问:“先救伤员。”
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两名急救军医抬着担架跳下来,在倪况的帮助下将傅晓雅放上担架,再抬进直升机,三人小心翼翼,通力合作时,不知是谁眼尖,看见转身跑开的聂素问,大叫了声:“哎,你上哪儿去?”
……
……
……
庄园后山的丛林,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枝叶掩盖的大dòng库中,堆满了人,有许多都穿着沙漠迷彩,基本上都是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
他们的武器装备大多是冲锋枪,少数使用的是狙击枪和火箭筒,采用的是外军型号,装备非常专业先进。
波刚走到正在试枪的杨宗贤身边,随口问了句:“伤成这样了还能用枪?”
杨宗贤不屑一顾:“习惯了就好。伤手用顺手了,打起来也是一样。”
“放心,他们绝对攻不进这里的,不如和我一起去林子里散下步,怎么样?”波刚显得非常乐观。
杨宗贤犹豫了一下,不置可否。提枪与他一起走出dòng窟。
“只要我们这里没叛徒,他们就绝对找不到这里。”杨宗贤看着dòng口的伪装,笃定的说。然后弯腰,把一把手枪塞到了军靴里,大步向山dòng后的茂密森林里走去。
走过的几个武装哨兵,见到他们,都恭敬的行了礼。
这里到处都是放出去的游动哨,波刚见此,也不由放松了心qíng,呼吸着山间清凉gān净的空气,看着糙木葱茏和鸟啼虫鸣,举起大拇指赞扬:“难怪你们兄弟能霸占边境的毒品生意这么多年。”
以往与他们jiāo易的毒枭,基本上过个两三年就会被抓捕或者销声匿迹,隐姓埋名到国外逃命去了,只有谭晓林和杨宗贤,盘踞中缅边境十三年,屹立不倒。
黑夜里道路不清,素问跌跌撞撞,只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平坦,泥土蕴集了夜露的水汽,变得软软的,沿着山腹,就这样越走越高,林子也越来越密,耳边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潺潺流水声,四周一片寂静。
安静得好像不是真的。
在这里,真的会有战争爆发吗?素问疑惑。
突然,冲天而起的飞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鸟鸣声一齐爆发,那只有一个原因。
林中有人。
这一瞬间,在林中搜索的陆铮,懵懵懂懂的素问,和散步中的杨宗贤,脑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杨宗贤沉吟片刻,对波刚说:“快回去,叫他们准备战斗。”林中潜入了不少人,而且来意不善。
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愈加如履薄冰的聂素问,刚一抬脚,忽然被什么力道一把拉过,躲在了突出的大石后面。
素问刚要尖叫,一只带着泥土气息的大掌已经遮住了她的口鼻:“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声音……是陆铮!她终于找到他了!
陆铮背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却没有与她再多说一句,从腰间拔出的手枪放在耳边,在黑夜中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抓着素问。
林中死一般的寂。
对方显然也有所察觉,并没有轻举妄动,似乎都隐藏了行踪,销声匿迹了。任何一方先动,可能就会bào露在对方的目标下。
一切重归于寂,陆铮这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素问,压低了声音斥责:“我不是让你带傅军医找大队治疗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素问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声音却是压得极低:“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傅军医已经被直升机接走,现在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命令我!”
陆铮湛黑的眸子瞪着她,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却又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你知道这林子里有多少恐怖分子吗?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变成枪靶子……”
话未说完,已经被素问一根食指压在唇上,他guī裂gān涸的唇,乍一接触到她柔软细腻的皮肤,仿佛触电了般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嘘……你再大声点,我们都变成枪靶子了。”
半晌,陆铮哭笑不得。他是真被气疯了,一个特种兵轮到她来提醒自己了。
他平复了一下,冷静下来后,问:“你刚才说,雪láng带队追进来了?”
素问点点头。
陆铮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刚才在防空dòng里搜索到的一台无线电收发设备,将无线耳麦戴上,试图找到láng牙的信号波段,联系上顾淮安的位置。
耳麦里不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陆铮试了几次,都只有受到gān扰的微弱信号。看来,对方恐怖分子在这座林子里,也是采用无线电的联络方式。
素问满怀希冀的看着他,见他眉头紧皱,就知道qíng况恐怕不好。叹了口气,刚想转身,忽然“哎呦”一声叫出来。
声音刚一发出,她就下意识的捂住嘴,四下看看,没什么意外,才放下心来。
倒是陆铮,放下手里无线电,拨过她的肩膀,问:“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素问垂下头,没有说话。
陆铮敏锐的察觉到她右脚似乎有些异样。
“脚崴了?”
素问吃惊的望着他,心想他怎么知道,半晌,低低的“唔”了声。跟郝海云智斗的时候,就拉伤了大腿上的筋骨,她一直忍着没说,现在又一个人穿过山dòng来到密林,自嘲的想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去报个什么女子特种兵了。
陆铮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低落的qíng绪,仍然自顾自的数落:“……看你身上全是灰,怎么就不能听话点呢?”说完就蹲下身,抬起她的脚。
素问有点受惊的闪开,一下子意识到他是要为自己脱鞋。想起上回一脱掉鞋子,自己丑陋狰狞的脚,这会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她有点不自然的说:“我自己来……”
陆铮压根没理她,直接捏着她的脚腕把鞋子脱了下来,是她从部队出来时穿的一双登山鞋,又粗又笨的套在脚上。
陆铮的动作看起来粗鲁,其实用力很小心适当,手指轻柔的滑过她肿起的脚踝,带来微微的苏麻感。
素问轻轻的哼了一声,陆铮想了想,捋起自己袖子,将上臂凑到她面前:“咬着,别出声。”
素问愣了愣,陆铮已经捏住她受伤的脚踝部分,她疼得差点脱口大叫,赶忙低头咬住他的手臂。
陆铮一手托着她的脚踝,另一手扶在上面,找了下感觉,五指一齐用力,突然一拧,一扭,素问觉得一股闪电般的锐痛犀利的像自己劈来,顿时眼睛眉毛都皱成了一团,牙齿不自觉的用力,在他上臂的皮ròu伤留下了一圈齿痕。
过了一会,脚踝的疼痛减轻,素问才吁了口气,松开嘴,看到那深深的牙印,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陆铮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捋下袖子,又转过来对她说:“身上还有么,我看看。”
“啊……?”素问彻底呆了,他的意思……该不会叫她在这脱衣服吧。
陆铮瞪她一眼:“啊什么啊,穿这么少也敢到丛林里来。”
昨天她穿露背出席晚宴他就有意见了,那么大一块明晃晃白亮亮的背,露给这些犯罪分子看,太便宜他们了,真想把他们捉到时,一颗颗眼珠都挖下来。因为中缅边境属于亚热带热带边缘,气候湿热,所以素问早脱了穿来的冲锋衣,换上当地少数民族的单薄服装了,跟傅晓雅那天穿的一样,自然是十分清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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